古代的生活很無聊。
尤其是對在現(xiàn)代生活過的蕭清來說。
一開始她也想著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像小說里寫的女主角那樣,發(fā)明什么火藥玻璃肥皂給古代來一點現(xiàn)代震撼。
然后她好青史留名,給后世留下一個偉岸的身影。
但大炎國畢竟是架空王朝,火藥玻璃已經(jīng)成了百姓家的??停愤叺教幎寄芸匆娝ぶ夼谕娴男『?,肥皂也開發(fā)出了各種香味形狀的,甚至比現(xiàn)代做的還要精致些。
放棄幻想面對現(xiàn)實的蕭清坐在地上,抬頭看向陰沉沉的天空。
啊……雖然是夏季,但一點都感受不到熱呢。
說來也奇怪,大炎國雖名為炎,但哪怕是夏季天也沉沉的,一副風(fēng)雨隨時會來的樣子。
正當(dāng)蕭清起身準(zhǔn)備去找張婆婆的時候,她眼尖的看見有幾個人踩著什么東西在天上飛,似乎一邊飛一邊還在打鬧。
蕭清腦袋里的某根神經(jīng)突然斷了,她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有得什么飛蚊癥,確實是有人踩著東西在天上飛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觀都顛倒了。
“小寶,看什么呢,這么入神?!?p> 張婆婆的聲音自身后傳來,蕭清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蹦跳著撲到對方懷里,一邊喊一邊用手指著天:“婆婆!你看,天上有人在飛!”
張婆婆倒是沒有像她這樣大驚小怪,只是摟住蕭清背部的手突然緊了一下,蕭清被勒的有點疼,她現(xiàn)在太矮了,就算抬頭也看不清張婆婆的臉色,只能用貧瘠的話語訴說自己的驚奇。
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張婆婆松開抱著蕭清的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瞇瞇的對蕭清說:“這是修士,小寶年紀(jì)小,還不知道吧?!?p> 蕭清何止是不知道。
她簡直是太不知道了!
難道我不是生活在唯物主義世界觀里面嗎?修士這種高端詞匯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拿走拿走快拿走,我這種土狗可見不得這樣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玩意。
見蕭清呆愣住,張婆婆接著往下說:“大炎國正是在天玄劍宗的庇護下,才會變得這樣強大?!?p> “天玄劍宗可是……東洲最為強大的宗門啊,只要有他們在,東洲就永遠太平,永遠,不會有其他心懷惡意的人存在?!?p> 張婆婆的聲音愉悅,似乎在為這天玄劍宗的存在感到榮耀。
蕭清雖然震驚,但好歹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把自己的世界觀拼湊起來還是挺容易的。
更何況她的世界觀早在剛出生那會兒就碎過一次了。
“怪不得我會帶著記憶投胎……”
蕭清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而后看見了張婆婆奇詭的神色。
聽著對方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蕭清只覺得在張婆婆心里天玄劍宗非但不是什么東洲庇護神,更像是什么追人索命的厲鬼一般。
有點不對勁。
蕭清再次抬頭,卻發(fā)現(xiàn)那幾個人似乎離這里更近了。
這是在往這里飛嗎?
蕭清總算是看清了他們腳下踩的是什么東西了,那是一柄柄飛劍,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他們落在不遠處,聚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什么東西后便四散開來,轉(zhuǎn)眼間就不見他們的蹤影。
想來也是,修士嘛。
蕭清這樣想著,卻發(fā)現(xiàn)張婆婆直挺挺的盯著自己,似乎對自己這樣普通的反應(yīng)有所不滿。
違和感再次涌上心頭,不知為什么,蕭清突然對她非常喜歡的張婆婆感到非常不適,就好像面前的人不再是張婆婆,而是一只披著人皮的惡鬼。
想到這,蕭清悚然一驚,她怎么會這樣想?!
看來昨天發(fā)的高熱有點把腦子給燒壞了,她今晚還要捂一捂汗,好好睡一覺。
努力把雜七雜八的想法甩出腦外,蕭清盡力裝出一副驚訝小女孩的模樣,同時對張婆婆的博學(xué)多才表達仰慕和贊嘆,張婆婆這才移開目光,笑瞇瞇的從懷里摸出糖果塞到她手里。
在送走張婆婆后,蕭清看著手里的甘草糖,沒有吃也沒有丟掉,反而鬼使神差的揣到衣衫內(nèi)兜好好放了起來。
經(jīng)此一役,蕭清也沒了在外玩耍的心思,她晃晃悠悠的回到家中,此時已是黃昏,這個時候秀娘應(yīng)該在廚房忙活,蕭益則扛著鋤頭在回家的路上。
蕭瀾下學(xué)晚,得到日頭下山,月亮斜掛的時候才能回家。
只是今日的家中格外冷清,就連貓兒都閉了嘴,躲在貓窩里不肯出來。
“娘,我回來了!”
蕭清推開廚房木門,這里面冷冷清清的,就好像從未有人在里面待過似的。
“娘?”
蕭清屋內(nèi)院外跑了幾圈都沒發(fā)現(xiàn)其他人影,心中越發(fā)不安,就在她準(zhǔn)備去村里找爹的時候,秀娘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不遠處。
她穿著一襲青衣,筆直的走過來,手里還不知道拎著什么東西。
“娘!你去哪了呀!怎么不給我說一聲?!?p> 蕭清有些委屈的跑到秀娘身旁,扯著她的袖子撒嬌,秀娘像往常一樣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并給她看了自己拎著的東西。
是鎮(zhèn)上最有名點心鋪里的糕餅。
蕭清一下子亮了眼睛。
“娘~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娘親~”
“去,饞貓,這一路上都涼了,我去給你熱熱,別到時候吃了拉肚子?!?p> 秀娘點了點蕭清額頭,笑容溫婉,蕭清跟在她身后,原本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秀娘進廚房熱點心做飯,還不許蕭清進去,蕭清百無聊賴,從貓窩里抱出貓兒開始順毛。
貓兒的毛有些粗硬。
看著也干枯的毫無光澤,蕭清疑惑的舉著貓兒在眼前晃悠,貓兒睜著一對異瞳看向她,也不喊叫,只從喉嚨里發(fā)出“呼?!甭?。
“我去摸點魚蝦給你吃吃,毛毛怎么這么剌手?!?p> 她家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極淺,不過淺淺沒過她的腳腕,小魚小蝦的倒是不少,偶爾她也會去那里摸點打打牙祭。
蕭清抱著貓兒跑到溪邊一邊脫鞋襪一邊對著貓兒的背影出神。
她上一世養(yǎng)了只小狗。
后來因為后母懷孕被送走了,爸爸對她說是送給了鄰村的姐姐,姐姐家有好多小狗,蕭清信以為真,第二天揣著饅頭就要去鄰村找那個養(yǎng)了好多小狗的姐姐,只是在剛出門時就遇見了對門的村痞。
村痞踢踏著鞋,嘴里叼著煙頭,看見她就笑得露出滿口黃牙,一邊笑一邊說她的小狗味道真好,養(yǎng)的不錯,全身都是肉。
蕭清那時十幾歲,被村痞扔出來的狗皮嚇得大哭,又氣的發(fā)抖,最后被爺爺奶奶嫌丟人拖拽回家門,又被晚上回家的爸爸罵事多,壓著她給村痞道歉……
她那時不情不愿,哽著脖子咬緊牙關(guān)不肯低頭,回到家中又被揍了一頓,因為隔壁實在是個潑皮無賴,繼母懷著孕,他們實在怕對面會做出什么。
后來這事漸漸被他們遺忘,蕭清卻沒有忘記,她省錢買了一盒鞭炮,趁著村痞上廁所的時候,點燃,通過那小小的窗戶扔了進去。
村痞后來是怎么罵的她忘記了,但那一瞬間的大仇得報的爽快蕭清至今還記得。
至于她那所謂的父母,她大學(xué)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因為怕她要錢。
工作后他們打電話找她要錢的時候,蕭清說自己欠了高利貸,嚇得他們再也沒聯(lián)系過她。
前塵往事再次涌上心頭,蕭清的目光宛如被針刺了一般收回,她看向昏黃的天空,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似有血色蔓延。
再仔細(xì)看時卻發(fā)現(xiàn)是她的錯覺,大片昏黃的云彩卷著徐徐落下的太陽與冉冉升起的月亮,似乎為地上的一切都渡上昏暗的光芒。
云天青一路探查過來,這個地方的魔氣濃厚的讓她都感到心驚,這真的會如長老所言,只是筑基期魔修嗎?
看著這一路過來的斷壁殘垣、焦土枯樹,云天青心中越發(fā)不安,她出身高貴,父母皆為元嬰修士,所以她一生下來便有著練氣五層的修為,如今不過數(shù)十年,她已成筑基,是天生的驕子,此番前來也不過是想歷練歷練,更何況還有金丹期的莫鳶師姐帶隊……
她正胡思亂想著,卻看見不遠處一條深黑的小溪中站著一個女孩。
女孩穿著布衣,雙腳赤裸,彎下腰不知在水中摸索著什么,然后她臉上揚起驚喜的笑容看著手中腐爛的魚骨,她從溪中走出,對著腳邊一具小小的尸體說話。
云天青幾乎屏住呼吸,怔愣的看著這樣詭異的場景。
是人嗎?
還是……
云天青顫抖的抬起手,想要誅殺面前的妖魔時,一只干枯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大貨!是大貨!”
蕭清看著幾乎有自己巴掌大的魚,開心的放到貓兒面前,這條小溪又短又淺,以前撈的魚蝦不過小指大小,稍不注意就會從指縫溜過,如今摸到這么大一條,她都想拎著這魚去村里挨家挨戶的給他們看看。
貓兒叼起魚,竟然一口吞下,然后對著蕭清喵喵叫著,好似在撒嬌一般。
此時天已經(jīng)完全昏暗下了,月亮掛在天空上,蕭清穿上鞋襪,抱起貓兒準(zhǔn)備回家。
“你們可曾看見天青師妹了?”
四處搜尋無果的莫鳶皺著眉頭看向收到傳音聚集過來的師弟們,他們面面相覷,紛紛搖頭,有知道云天青去往方向的指著一條小路道:“天青師妹沿著這條路去了。”
“你們傳音聯(lián)系到云師妹了嗎?”
莫鳶看著那條隱沒在黑暗里的小路,心頭突然一跳,一股不安襲上心頭,她剛想開口,卻聽見那條小路上傳來跌跌撞撞的腳步。
“莫鳶師姐?!?p> 云天青衣衫破爛,手執(zhí)長劍,身上滿是長長短短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那魔修行蹤詭異,還想偷襲于我,幸虧有父親所贈法寶護我,才讓我逃過一劫?!痹铺烨嘈挠杏嗉?,“不過來我也趁機刺中那魔修幾劍,它不過筑基修為,又傷上加傷,我們幾人合力,定能擒它?!?p> 莫鳶看向云天青脖頸上懸掛的項鏈,那項鏈黯淡無光,與白日時的流光溢彩形成鮮明對比,她并未回答云天青的話,而是從儲物戒中取出丹藥遞給她:“先療傷吧?!?p> 云天青毫不猶豫的接過丹藥一口吞下,果然,她身上的傷勢肉眼可見的好了許多,莫鳶見此眉頭舒展開來,眼底的戒備也少了許多。
這丹藥是門內(nèi)煉丹師的獨有丹方,對于正道修士來說是療傷的大好藥物,對于魔修卻是吞心蝕骨的劇毒之物,見云天青的傷勢好轉(zhuǎn),她也松了口氣,畢竟宗門內(nèi)人人皆知云長老最為護短,倘若云天青這次出了什么事,她們這一行人都逃不了責(zé)罰,而她甚至有可能會被驅(qū)逐出門派。
想起門派內(nèi)的派系碾壓,莫鳶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魔修不好對付,云師妹又有傷在身,先回門派上報宗主,之后再來擒拿那魔修也不遲。”
其他人雖不知道莫鳶為何這樣說,但金丹初期的莫鳶都不愿繼續(xù)下去,他們不過筑基,又何必平白給自己找麻煩。
更何況過些時日就是洲界大比,他們還想著在比試上一展頭角好前往主宗獲得更好的資源,可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耽誤。
見眾人沒有異議,莫鳶喚出飛劍,攜著云天青準(zhǔn)備離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