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蹦詣偤鍎⒊腥胨瘺]多久，她一個人呆坐在梳妝臺前唉聲嘆氣，無精打采。身后的春意替她卸了發(fā)髻上的金釵，為她梳理烏黑順直的青絲，春意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問道：“殿下這是怎么了？是在想陛下嗎？可能陛下今日忙，一時顧不上殿下吧?！?p> “我當然知道他會忙，他是陛下，要看很多很多的奏章。若平時也就算了，我明白他的，但是今天你知道什么日子嗎？今天是我嫁入宮中整整一年！去年的八月一日，是我嫁給他的日子，他竟然不記得？好吧，我知道我要求不能太高，在這里過什么甜蜜浪漫的‘結(jié)婚紀念日’，但他總應該抽點時間陪陪我嘛。算了算了，洗洗睡了！更衣！”莫言一臉氣鼓鼓，失望又委屈的神情，她起身展開雙臂，等著春意替她更衣。
“春意你好了沒??？我手很酸的。你要是困了，那我自己來吧?！蹦缘攘撕镁茫阂膺t遲沒給她更衣，她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的瞬間被人擁入懷中。她的腦袋抵著他的下巴，靠在他熟悉而溫暖的胸膛上，主動伸手摟著他?！澳氵€知道過來？”莫言的嗓音本就比常人好聽，就算是責備的口吻，在她口中說出，又多了幾分清脆甜美的撒嬌。
“我來晚了，還望夫人莫怪?！眲f(xié)擁她入懷，低頭吻過她額。“阿言，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不過，我想你應該也能猜到?！?p> “什么事？”莫言抬頭，柳眉微皺，以最快的速度讀懂了劉協(xié)的心，柳眉不再皺起，反而與嘴角一同上揚，非常自信回答他：“夫君今日在承光殿待了不少時間，我猜夫君在等消息。而且，還是個好消息?！彼谄鹉_尖，在劉協(xié)耳邊輕輕說：“關(guān)將軍與皇叔重逢了，對嗎？”
“夫人何止聰慧，簡直是神機妙算。”劉協(xié)捏了捏莫言的臉頰，一雙眼眸盡是溫柔寵溺。
“那當然了，我是誰的夫人，伯和的夫人，自然是聰明的，不過比起夫君還是差一點點?！蹦圆⒉环磳f(xié)的捏臉，反倒是親昵地抓過劉協(xié)的手臂蹭了蹭?！瓣P(guān)將軍果然沒讓我們失望，我相信他日后一定會鼎力相助?！?p> “恩，我也相信?！眲f(xié)攏了攏她耳邊散亂的青絲，他的阿言似乎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眼中的疑惑稍縱即逝，依舊是無盡的溫柔，經(jīng)過這次的真情流露，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情感愈加濃重，所以即便莫言要隱瞞什么，他都不會過問半句?！鞍⒀?，你穿上這件衣裳試試，看看是不是合身?！?p> “?。俊笨粗f來的衣裳，莫言愣住，遲疑接過他手中的衣裳，不明白他這是何意。
“夫人，是要夫君為你更衣嗎？我愿意為夫人效勞?！?p> “愿意你個頭啦！快出去，我換好馬上出來，去外頭等著，不許進來！”
劉協(xié)知道她在害羞，所以故意不走向門口，著急的莫言只得強行推著劉協(xié)出去，好不容易到了門口，莫言剛想關(guān)上門的時候，劉協(xié)又趁此間隙回了屋內(nèi)，對于如此無賴行徑，莫言叉腰扶額，無奈道：“伯和你是陛下，不要做這么無趣的事好不好？”
話一說完，莫言就被劉協(xié)用力拉至懷中，還未來得及反抗就被劉協(xié)低頭深吻。短暫的纏綿結(jié)束后，劉協(xié)抵著她的額，嘴角上揚，他不掩笑意，更不會掩飾他對她的溫柔與深情?！鞍⒀?，只要有你在，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會無趣。別讓為夫等太久?！?p> 莫言偷偷轉(zhuǎn)過了頭，臉像火燒一般，等劉協(xié)走后，她捂著臉去換了劉協(xié)拿來的衣裳，嘴里不停嘟囔著，就你話多就你話多！
等劉協(xié)轉(zhuǎn)過身，當他真的親眼看到莫言穿上“留仙裙”走出屋門的時候，他竟找不出什么詞來形容她，只是愣愣說了三個字：“很合身?！?p> 莫言緩緩走至他面前，夜晚的微風吹起了她臉龐的青絲，烏黑順直的青絲服帖地在她身后，她的膚色向來白皙，這時未施粉黛、未梳發(fā)髻的模樣更為她增添了平日里見不著的嬌柔之態(tài)，清澈靈氣的眼眸正好奇地撲閃著，與平日里并無區(qū)別，明朗直率，從不掩飾。妃色①上衣，其領(lǐng)口、衣袖、衣擺以及腰帶皆是明藍色，寬大的衣袖上繡著栩栩如生的蝴蝶，下裙則為淺淺的紫色，裙上布滿了褶皺，隨著她的步伐，褶皺愈加顯而易見。她在劉協(xié)面前停下了腳步，展開雙臂優(yōu)雅轉(zhuǎn)圈，衣袖上的蝴蝶宛如擁有了生命，圍繞著她撲閃而飛。
莫言突然被他拉入了懷抱，怕在場還有宮人，莫言有些略微掙扎，見四周確實無人，她才放心擁抱著劉協(xié)，抬頭問他：“我穿上好看嗎？”
“恩，我覺得夫人比趙皇后還要美。你身上的衣裳，是我根據(jù)她所穿的‘云英紫裙’而為你特制的‘留仙裙’②。”
“趙皇后？難道是成帝的……趙……”莫言驚訝地睜大了雙眸，還未說完趙飛燕的名字，劉協(xié)就點了頭。“你特意為我做的？這段時日你經(jīng)常很晚回椒房殿，難道就是為了我做這個嗎？你個大男人，還是帝王，為什么要為我做這個，還做得這么好……”莫言鼻子一酸，她努力在他面前不落任何淚。
“傻阿言，你為我忍痛生下承兒，我都不能為你分擔。我為你做了留仙裙又算得了什么？何況今日不是你之前一直都很期盼的嗎？若我不送你禮物，你啊，怕是失落至極。”劉協(xié)輕輕捏了她臉頰。
“謝謝夫君！我會好好珍藏的！”莫言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落下一吻。“真是什么都躲不過夫君的眼睛。夫君，在我的家鄉(xiāng)有個習俗，就是夫妻過‘結(jié)婚紀念日’。唔……結(jié)婚紀念日就是，我在去年的八月一日嫁給了你，那每年的八月一日就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與我一同度過這一天，更要度過往后的日子。所以你要答應我，每年的今日你都必須陪著我，就像是今晚。”
“好，都依夫人的?！眲f(xié)點頭答應了莫言。
“今晚月色這么好，又只有我們兩個。夫君，我教你跳‘華爾茲’吧！那這身‘留仙裙’也發(fā)揮作用了。”
“華……爾……茲？”劉協(xié)皺了皺眉，完全不知她說的是什么，于是帶著疑問的口吻又重復了一遍。
莫言向右挪了一步，站在劉協(xié)的左手邊，稍稍側(cè)過了身，與劉協(xié)四目相對?！皟芍皇纸o我?！睗M腹疑問的劉協(xié)伸出了雙手，莫言的右手緊緊握住了他的右手，向上高舉。同時拉著他的左手放于她身后，她的左手輕輕放于他的左肩上。
“現(xiàn)在聽我的口令，我說什么你就做什么……左腳前，對……右腳要快速劃到左腳旁，橫移一步……哎痛！沒事沒事，繼續(xù)……向左傾斜……收腳并攏……恩！對，就是這樣！……”莫言細心教導劉協(xié)，劉協(xié)的生澀與莫言的輕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劉協(xié)的領(lǐng)悟力大大超乎莫言的所想，即便他是古人，亦能學會這西方的交誼舞，若換了沒有天賦的現(xiàn)代人，怕也是不及他的。沒用太久時間，劉協(xié)就能大致掌握華爾茲的舞步技巧，再陪他跳幾次，莫言怕是趕不上他了吧。
“夫人，不知在我之前，可有人與你一同共舞？”劉協(xié)摟著莫言，莫言單腳而立，身軀微微向后側(cè)，劉協(xié)湊近她的臉，等待著她的回答。
“那自然是有的，不過夫君是我第一個‘學生’，以后說不定比我跳得還好。唔，我可以跟夫君保證，我以后的舞伴只會是你。同樣，你的舞伴也只能是我?！蹦該湎蛄藙f(xié)，獻上淺淺一吻。她柔軟的青絲觸碰著劉協(xié)的臉頰，二人鼻息相近，莫言身上有著淡淡的清香，身軀更是緊緊貼著劉協(xié)。
這些在劉協(xié)眼里都成了挑逗，再加上她今夜一身留仙裙，更是明艷動人。這樣的夫人，劉協(xié)又怎能無動于衷呢？抱起莫言，他劍眉上揚，嘴角勾起，眼底的霧氣在此時愈發(fā)濃重，魅惑人心的征服之意不言而喻?！鞍⒀?，跳累了，我們歇息吧。”
“恩?！彪m然“那個事”已經(jīng)好幾回了，可莫言還是說不出的羞澀。在劉協(xié)的懷中，莫言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留仙裙”，又看著劉協(xié)，心中像是打翻了蜜罐一樣甜蜜，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劉協(xié)送她親手做的“留仙裙”，那自己該送什么好呢？
“夫人，你不是都把自己送給我了？”
“你會讀心術(shù)？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叫把我送給你了，伯和！”
“不是為夫會讀心術(shù)，是看你的臉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夫人，在這個時候，就不要想其他的事了，專心一點。”
“劉……唔！”
面對相愛之人，在某些時候，抵抗是無效的。
注：
?、馘杭捶奂t色。
?、诹粝扇梗何鳚h的皇后趙飛燕愛穿裙裝，一天她穿了一件云英紫裙來到太液池邊，在笙歌鼓樂中翩翩起舞，突然間狂風大作，她像風箏一樣飄起來，宮女慌忙追趕去抓她的裙角，趙飛燕的裙子被出褶皺，趙飛燕穿上皺紋的裙子更漂亮了，從此，宮女們盛行穿折疊出褶皺的裙子，美名其曰留仙裙。關(guān)于“留仙裙”的典故，常入詩詞中。例如，張炎的《疏影》：“回首當年漢舞，怕飛去漫皺，留仙裙褶?！庇秩缰煲妥稹讹L懷二百韻》：“留仙裙易皺，墮馬鬢交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