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轉(zhuǎn)眼間將鐘山玥送到洪江軍的戰(zhàn)場上空。
鐘山玥往下一看,頓時大驚。那場上不斷的有異物出現(xiàn),那些異物根本殺不死。它們攻擊洪江軍士兵,士兵們紛紛中招,中招了的士兵立刻變得十分兇殘,轉(zhuǎn)身開始攻擊其他洪江軍士兵。相柳和無支祁各被一大群自己的士兵圍攻。都是風雨與共的手足同袍,如今卻不得不狠心殺了他們,他們心里悲痛難抑,都感到十分吃力,其他士兵更是不敢下手,氣勢上矮了半截,所以不斷的有士兵死去,傷亡慘重。那場景,有如末日來臨,滿地都是尸體,再這么下去,全軍覆沒也不是沒有可能。
鐘山玥經(jīng)歷過高辛游奇的事,觀察片刻后便大致明白了,如今之計只有引魂燈可以對付這些異物。祖母叮囑過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不要動用引魂燈,可如今這情形已是別無選擇。
她沒有猶豫,幻出真身,一條巨大的燭龍出現(xiàn)在空中,它怒吼著,嘴張開,一盞暖黃色的引魂燈點亮。那溫暖的光芒,直入心魂,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舒坦,即使再兇殘的魂魄見了也能安靜下來。
場上的異物見了那燈后開始朝著燈的方向聚集,魂識紛紛從中了招的士兵們身體脫離,往那引魂燈方向靠攏。隨著那燭龍的怒吼聲,歸墟之境打開,那聚攏的魂識紛紛穿越歸墟之門往歸墟之境去。慢慢的,場上再無異物,歸墟之門消失,引魂燈熄滅,一切又安靜了下來。
眾人仿佛做了一場夢,引魂燈滅的那一刻,突然從夢中醒來,面面相覷的看著彼此。
燭龍消失。一個身著淺藍色裙衫的身影如同一片葉子一般輕飄飄的從空中往下掉。
相柳和無支祁幾乎同時大喊一聲,“鐘山玥!”聲音里透著絕望,他們知道以她的靈力點亮引魂燈支撐如此之久將意味著什么。
無支祁狂奔過去,半空中接住了鐘山玥,落到地上。她雙目緊閉,已是氣息全無,像是永遠的沉睡了過去一般。
相柳撲了過去,哭喊著她的名字,可是她毫無反應。
無支祁看了一眼相柳,氣的七竅生煙,他怒吼道,“我和你說過,不管她是不是小魚,你都要照顧好她,不要辜負了她,不然我無支祁不會放過你!可你都做了什么?!她為何會來這里?”
相柳還沒來的及解釋,無支祁已是憤怒之極,他傾盡靈力一掌擊向相柳。相柳毫無準備,原本身體就受了傷,這段時日情緒也低落,他來不及躲避,生生的受了無支祁這一掌,頓時后退數(shù)丈,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
他強忍住疼痛,對無支祁喊道,“快,送她去鐘山見鐘山老夫人,只有鐘山老夫人能救她?!?p> 無支祁抱起鐘山玥站起身,正欲喚來仙鶴,金毛卻來到跟前。
相柳催促道,“快,讓金毛帶著去,越快越好!”
無支祁深深的看了相柳一眼,眼神里滿是憤怒和怨恨。相柳閉上眼睛,懊悔、絕望、悲痛都交織在一起,他忍不住又吐了一大口鮮血。
無支祁沒再猶豫,抱著鐘山玥躍上金毛后背箭一般的朝著鐘山方向去了。
高辛游奇不知什么時候也一路跟了過來。引魂燈點亮時,他又看見了那盞一直在他腦海中的燈,暖黃色的燈光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慢慢的朝著那盞燈走了過去,可快靠近時,那燈卻突然滅了,仙子從空中掉落下來。他清醒過來,眼角竟有一點濕濕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高辛羲瑗趕緊拉過他,看到了他眼角的淚花,驚道,“游奇,你會流淚了?”
高辛游奇從未流過淚,他只見過別人在面對他的殘暴時流過淚,他一直都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他們?yōu)楹螘绱恕?p> 如今,他竟然也會流淚,心里像是有個東西壓著一般,讓他難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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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半跪在地上,這場戰(zhàn)事來的突然,對方不可能就此罷休。他顧不上悲痛,也顧不上身上的傷,緩緩站起身來,往四周掃視了一圈。地上躺滿了士兵的尸體,洪江軍只怕折損了近一半,剩下的傷的傷,沒傷的也士氣低落。如果此時軒轅大軍突然出現(xiàn),那對他們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他考慮的一點也沒錯,只是對方的后手超出他的意料。
就在士兵們滿以為這場莫名其妙連敵人都看不見的戰(zhàn)事已結束,開始清理死去的士兵尸體時,不遠處,大批人群出現(xiàn)在視線中,朝著洪江軍奔涌而來。
相柳大喊一聲,“準備迎戰(zhàn)!”
待人群走近,相柳原以為是軒轅軍,可仔細一看竟是普通的黎民,他們年老的居多,男女都有。
他們手里拿著五花八門的工具,有的是刀,有的是棍子,還有的是鐵鍬。只是,他們的神情看著十分奇怪,像是被什么東西控制住了似的,只一個勁的往前跑,毫不猶豫。
相柳不明所以,上前探了一二,那黎民卻像瘋了一般,開始圍攻他。相柳被團團圍住,洪江軍上前與黎民交手。那些黎民毫無畏懼,拿著手里的工具只拼了命的廝殺著,雖然年紀大,可不知哪來那么大的氣力,哪怕受了重傷,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一味的拼殺著。
士兵們剛經(jīng)受過一場戰(zhàn)役,還沒喘過氣來,又被這些黎民莫名其妙的圍攻,那些黎民源源不斷的前來。這般下去,已是兇多吉少。
相柳身體本就受了傷,他忍住疼痛拼了命的從黎民中撕出一道口子,大喊道,“快撤!”
可士兵們被人群圍住,根本撤不出來。
洪江帶著垣木和其余的洪江軍趕來支援,垣木見了那些黎民,頓時明白了,他大喊道,“快撤,他們中了蠱!”
高辛游奇一聽到蠱,頓時有些興奮起來。他看著一團慌亂的士兵們,對高辛羲瑗說道,“仙子一定想救他們,我想幫仙子?!?p> 高辛羲瑗點了點頭,“游奇快去,注意安全!”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洪江軍被滅,高辛定是下一個,那將永無寧日。
高辛游奇幻出真身,竟是一頭長了翅膀的牛,體型龐大。它像是蠱的天敵似的,嘴里發(fā)出一種十分奇特的嘶鳴聲,似魔音一般,縈繞于耳久久不絕。
士兵們不得不捂上耳朵,避免被那魔音攪亂心神。
相柳習過魔音訣,完全不受干擾。他愣愣的看著高辛游奇,竟未想到他此刻會出手相救。
那些黎民停止了攻擊,紛紛捂上耳朵,只見他們的身體里有一些小小的綠油油的東西飛出,連成一大片,仔細一看,正是蠱蟲。那漫天飛舞的蠱蟲被魔音牽引著,往高辛游奇的方向飛去。
高辛游奇張開嘴,將那蠱蟲如數(shù)吞下。魔音消失,高辛游奇幻回人形。
高辛羲瑗上前對高辛游奇說道,“弟弟看來是蠱蟲的天敵!只是,咱們要趕緊回浚城,洪江軍損失慘重,天下形勢大變,高辛要做好應變之策。”
高辛游奇點點頭,兩人躍上坐騎,飛奔而去。
黎民們被解了蠱,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來到這里的??吹降厣系氖勘w,紛紛跪了下來,哭求道,“求將軍原諒,我們不知道會這樣!”
垣木對他們喊道,“你們被黎土兒下了蠱,用巫術控制著,不能再回去了?!?p> 黎民們一聽到黎土兒的名字,立刻驚恐異常,他們認出了垣木,問道,“垣木公子,我們能去哪兒?”
垣木說道,“你們隨我去深山找其他的黎民吧!”
黎民們知道自赤宸兵敗九黎淪為賤籍后,不少黎民逃去了深山。如今軒轅控制九黎,黎土兒叛變,九黎已是無法容身。他們對垣木說道,“我們愿意跟著公子走!”
洪江看著滿地士兵的尸體,相柳又身受重傷,無支祁不見蹤影,知道當下形勢極其危險。他對垣木說道,“軒轅的目標是洪江軍,你趕緊帶著這些黎民走吧?!?p> 垣木抱拳對洪江和相柳說道,“是九黎拖累了江州。將軍和大人多保重,咱們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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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山老夫人正在府中念叨著鐘山玥怎么還不回來,蓮香急匆匆的跑進來,哭喊道,“老夫人,不好了,小姐出事了?!?p> 老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快,帶我去看看!”
她剛出門,無支祁抱著鐘山玥已經(jīng)趕到。
他見了鐘山老夫人,跪了下來,急道,“老夫人,鐘山玥她以真身點了引魂燈,神識受了重傷,靈力也受損嚴重,你快救救她?!?p> 鐘山老夫人一聽到引魂燈,頓時知道大事不好,“快,將她放到榻上。”
她顧不上問事情緣由,立刻驅(qū)動靈力,去探她的神識。探完后她臉色大變,顧不上解釋,當即施展護魂術,先護住她的神識,然后源源不斷的將靈力輸給鐘山玥。
良久后,在老夫人靈力的幫助下,鐘山玥的臉色有了些許緩和,身體慢慢暖了一點,但依然沉睡著,沒有半絲要醒來的跡象。
鐘山老夫人耗盡了全身靈力,臉色蒼白,已是不支。
阮氏哭道,“母親,您要保重身體,鐘山氏不能沒有您??!”
無支祁欲上前相助,可他一路上以靈力護著鐘山玥,又有傷在身,早已是元氣大傷。
鐘山老夫人撤回靈力,長嘆了口氣,說道,“公子身上有傷,一路上又以靈力相護,不要勉強了。再說再多的靈力也無濟于事,玥兒能不能醒來要看她的造化了?!?p> 無支祁心里一沉,問道,“可有生命危險?”
鐘山老夫人噙著淚哽咽道,“眼下難以確定,一切都要看她能不能醒來?!?p> 無支祁走上前,握著鐘山玥的手,淚流滿面的說道,“鐘山玥,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姑娘,你一定能熬過去,我求你不要放棄了我們?!?p> 眾人聽了這話都掩面而泣,鐘山老夫人老淚縱橫。
阮氏一邊抹著淚一邊扶著老夫人,勸慰道,“母親,玥兒她一定能醒過來的,她說過要回來好好陪你,她一定會做到?!?p> 鐘山老夫人忍住淚哀嘆道,“你們都下去吧,玥兒需要好好靜養(yǎng)?!?p> 眾人只好出了屋子。
無支祁半跪在榻邊,仿佛沒聽見鐘山老夫人的話,他流著淚握著鐘山玥的手,盯著她的臉,盼著能有奇跡出現(xiàn)。
鐘山老夫人對他說道,“大人也請回吧,江州如今大亂,大人身上還有責任,玥兒既是豁出命想幫你們,定是不愿意看到江州出大事。她有我老婆子照顧就好,你只管放心去吧?!?p> 無支祁緩緩站起身,擦干淚對著鐘山老夫人行了大禮,哽咽道,“是我們洪江軍拖累了她!”
鐘山老夫人安慰道,“是她自愿的,即使我在,也攔不住她。大人不必愧疚!趕緊回去吧!”
無支祁起身告辭,不舍的看了一眼鐘山玥,心情復雜的離開了鐘山府。
鐘山老夫人坐在榻邊,輕輕摸著鐘山玥的臉,又替她理了理頭發(fā)和衣衫,眼里噙著淚花,對她說道,“傻孩子,你說滿三百歲就回來陪我這把老骨頭,難道你就是這么躺著一動不動的陪我?”
阮氏進來說道,“母親,您去歇息吧,玥兒她會醒的,我來守著她?!?p> 鐘山老夫人嘆了口氣,對阮氏說道,“你且看好這府院,任何人都不要放進來。我要帶她去一趟玉山。雖是知道遲早有一日要走這一趟,但心里總是不舍,總想越晚去越好,甚至不去都行。去了玉山,玥兒若能醒來恐怕就不再是咱們的玥兒了?!?p> 阮氏不明所以,問道,“母親何出此言?”
鐘山老夫人嘆息道,“以后你自會明白?!?p> 阮氏還想再問,鐘山老夫人只擺擺手,命人趕緊準備好車馬,即刻出發(fā)前往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