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路過了林嬸子家,遠遠地便聽得他們家傳來的嚎嚎大哭的聲音,中間還夾著林嬸子憤怒的咒罵聲。院外也圍了一些村民,不知所措地往里張望著,一個個一簇簇地猜測著。淳樸的村民沒有什么不懷好意,只是好奇與關(guān)心。
平日里林嬸子是個與人和善的,與林叔兩夫妻也未曾有過口角,又因著兩人就一個女兒。家里人口少糟心事就更少了??蛇@大年初一的就這么鬧的,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家都如此想著。
不遠處一輛馬車咕嚕咕嚕地奔來,車夫的馬鞭甩得噼啪響,嘴里還喊著讓開讓開。
有眼尖的人認出了車,拉著別人一同讓開了道。
“那是縣令家的馬車,縣令是林氏她親哥哥。年前他們母女二人去鎮(zhèn)上后可就林氏一個人回來了。昨日我也沒瞧見他們家姑娘……”
“怎么回事那?”
“這……那林家姑娘?”
“哦……”
“嘖……”
眾人唏噓,其實也不知在唏噓些什么,桃夭與許如意站遠了些繼續(xù)看著。
馬車上下來一人,正是給林氏發(fā)帖子的二舅母——她親哥哥的大房夫人林李氏。
林氏夫妻都姓林,林嬸叫林美蓮。但此女姓李,叫李月娥,娘家是鎮(zhèn)上的糧商。
李月娥神情焦急疲憊,發(fā)上的簪子也歪了些許。車夫正欲扶她下來,她卻一個擺手,自己撩起裙擺跳了下來。
“我去看看小姑,你在外守著?!鼻謇淦v的聲音喝道。
“是的,夫人!”
李月娥略顯踉蹌的身子跌跌撞撞進了林家的院子。
此時林氏癱在地上,平日里整齊的發(fā)已亂得跟雞窩似的,衣裳也凌亂不堪,腳邊是碎了一地的紙屑。兩行淚似已干涸,嘴里還在罵著那姚家公子。
“美蓮。”遠遠的李月娥見小姑這般樣子,忍不住眼淚也留了下來。
“怨我!怨我!美蓮,你就打死我好了!”說著,抓起林美蓮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
林氏急忙回神,楞住,將手抽了出來。又哭了,抱著李月娥嚎道:“嫂子。”
那日林美蓮娘倆坐了牛車到了清瀾鎮(zhèn),休整了一夜便隨李月娥參加了這梅花宴。
林麗在宴上有個相看不錯的男子,便想著在鎮(zhèn)上留幾日,所以林氏就先行回來了。可是第二日卻遇見了姚家回家省親的小霸王姚明遠,小霸王當(dāng)日便將林麗擄了,還將她相看的男子打了一頓。
李月娥夫婦好說歹說了幾天姚府偏是不放人,也不讓人見著。無奈之下,他們將這情況書信給林美蓮。李月娥又想著書信怕是不妥,人是在自己這弄丟的,于是隨后自己也來了。
姚明遠是何人?往高了數(shù),他小姑是當(dāng)朝最受寵的姚貴妃,往家里數(shù),家中世襲的將軍職務(wù)也等著他,這回不過是隨小姑到處玩看。他要一個人,李月娥夫婦只能雙手奉上。
“這姚明遠,我也只是聽說。稚兒之齡便隨父上過戰(zhàn)場,在京都是個小霸王手段也狠辣,京中無人敢惹,小小年紀(jì)亦有軍功在身。對但于女人這塊倒沒聽過什么風(fēng)聲。若能留在姚府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崩钤露饎窠庵置郎?,拿著木梳梳著她雜亂的頭發(fā)。
“可這當(dāng)街擄人,我們阿麗還是個黃花閨女,高門大戶的哪有我們家阿麗容身之所,這要是出來后誰還敢要??!我苦命的女兒,早知道就隨她去了!愛喜歡那獵戶就獵戶了,我攔著她干嘛啊,如今這般可就好了!嗚嗚嗚嗚?!绷置郎徲挚蘖似饋?。
聽墻角的桃夭給了許如意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用唇語說了獵戶二字。
奈何許如意無感,反而莫名看向桃夭。
莫不是個木頭?桃夭扯了扯許如意兩人從屋頂撤了。
拿回掛在樹梢的拜年禮,兩人若無其事地去了陳嬸家,別人家的家事他們管不著。也如同院外的村民一般,看了場熱鬧罷了。
許如意給王喚封了個大紅包后兩人坐下與陳嬸嘮著磕喝著茶水吃著點心。
桃夭要種地,也有了地。陳嬸被王家趕出來后就靠著一手繡工與零工做活,桃夭是個不缺錢的又愛搗騰的,估計那塊地她搗騰會兒就會換地方了,到時給陳嬸剛好。許如意如是想著。
炭火灶上溫著一壺米酒,甜甜的米酒蒸汽溢滿了整個屋子。
“陳嬸,要下的種子也都備好了,待雪化后便可以種了。我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讓王喚給我?guī)兔?,于你開工錢可好?”桃夭笑著道。
陳嬸擺著手,微微呵斥著桃夭:“要什么工錢,許家娘子越來越見外了!平日里你們可沒少幫襯我們。不過花些力氣的事盡管叫他就是。喚兒!”
王喚趕忙笑著道:“嫂子那么客氣做甚,有事便叫我!”
“這不太好,我們總是麻煩嬸子,去年年前也是,還勞您照顧了我?guī)兹铡!碧邑矘O其不好意思。她折腿的時候可是陳嬸子照顧她,本想著就這事補貼下他們家。
“陳嬸,過幾日我們也要出趟遠門。還要再勞您照看家里和田里?!痹S如意道。
“?。磕銈円ツ??這?”陳氏驚訝道。
桃夭也懵極了,他們要出遠門?她怎么不知道?
許如意看了看桃夭,原本昨日想說的但他忘記了,早上醒來也只顧著與她嬉鬧了?!坝行┰S瑣事回趟老家?!?p> “是哦,許小子你來風(fēng)車村幾年也沒見你離開過。老家哪里?是應(yīng)該回去看看。不過,我還以為……”陳嬸子不好再說了,她一直以為許家就他們兩個的。想不到還有家人在呢!
“關(guān)系不大好。嬸子見笑了!”許如意委婉地笑著,端著茶掩著嘴角不自然的痕跡。
“那我們什么時候走?”桃夭趁機問著。
“初四?!?p> 王喚抬頭:“大哥,早些回來哦?!?p> 許如意敲了敲王喚的頭,“還沒走呢!”
王喚傻傻地笑著。
桃夭則默默算著剩下的時間,他們家沒有農(nóng)具,平日里都是借別人的,也不方便,她應(yīng)該找個鐵匠打點趁手的工具。
回頭看向許如意:“我們這村有鐵匠嗎?”
“村里沒有,清瀾鎮(zhèn)有。”
“上回去的那個鎮(zhèn)子?”桃夭不是很想去那,再被攝魂不知道她會不會成植物人。
許如意點頭,“你要打什么東西?”
“一些小玩意,明日無事,要么去一趟?不過都忙著拜年,怕是沒人做?!弊匝宰哉Z說了一通,喝了口甜甜的米酒。
“也不一定,左右無事,明日去鎮(zhèn)上瞧瞧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