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月朝（三）
景城第三醫(yī)院
住院部，產(chǎn)科。
凌晨兩點(diǎn)，值夜班的趙戈從辦公室出來去休息室。
休息室里邊不大，只有一扇窗。
一張方桌，四把椅子，一個上下床，還有一個衣柜，幾乎就把整個休息室占滿了。
趙戈開燈，進(jìn)了休息室，順手關(guān)上門。
他走到方桌前，拿出手機(jī)，找了一個游戲解說，把手機(jī)放在了方桌上。
已經(jīng)很晚了，四下都安靜了下去。
周圍靜悄悄的，手機(jī)里解說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突兀。
趙戈脫了白大褂，剛掛在衣柜里，頭頂?shù)臒艉鋈婚W了一下。
房間迅速陷入黑暗，又迅速亮了起來，就像是眨了下眼睛一樣。
他抬頭看向燈，而抬頭的瞬間，整個房間驀地陷入黑暗。
窗戶發(fā)出了被拉開的響動，趙戈又趕緊看向窗戶的方向。
但房間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
黑暗總是讓人缺失安全感，趙戈馬上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機(jī)，想把手電筒打開。
可手機(jī)不知道什么時候黑屏了，怎么按都沒有反應(yīng)，卻從揚(yáng)聲器的位置發(fā)出滋啦滋啦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在黑暗中格外詭異。
趙戈后背猛地起了一身冷汗，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走。
手握在門把手上，來來回回擰了幾次，卻沒有一點(diǎn)動靜，門怎么都打不開。
他記得很清楚門并沒有鎖。
醫(yī)院有規(guī)定，晚上值班，休息室的門不能鎖，以免有患者出現(xiàn)什么緊急情況，從外邊叫醫(yī)生聽不見，所以不讓鎖門。
趙戈又用力壓了幾次門把手，完全按不動。
感覺事情不太對勁，他開口就要喊人，但一張嘴，喉嚨像是被封住了一樣，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他扔了手機(jī)，一手握著門把手，一手去擰把手下邊的鎖。
鎖上，打開，鎖上，打開。
動作不斷重復(fù)，門把手卻動不了一點(diǎn)。
他張著嘴，不斷地試著大喊，可越是用力，越是一點(diǎn)聲音沒有。
全身迅速濕透，冷意從腳下升至全身。
忽然休息室一陣陰風(fēng)吹過。
襯衫貼在后背。
趙戈猛地打了個冷顫。
“趙醫(yī)生。”身后響起了一道突兀的女聲。
趙戈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身上控制不住地發(fā)抖，腦袋里一片空白。
“趙醫(yī)生?！北澈蟮呐曉俅雾懫?。
休息室就這么大，趙戈非?？隙ɡ镞吘椭挥兴粋€人。他在休息室唯一的出口，門打不開，產(chǎn)科又在九樓，身后怎么會有人。
可他還是回頭了。
像是想證實(shí)是自己幻聽了，所以他慢慢回身看向了身后。
轉(zhuǎn)身的瞬間，他就腿一軟，直接靠在了門上。
后腰猛地撞在了門把手上，他都一點(diǎn)疼痛沒有感覺出來。
黑暗中，站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姑娘。
頭發(fā)披散著，臉上沒有妝，卻很漂亮。
也很高，視覺看上去都快有一米八了。
氣質(zhì)很好，普普通通的病號服在她身上，都穿出了一種時尚感。
她見趙戈轉(zhuǎn)過身來，淺淺一笑，問道：“趙醫(yī)生，我想問一下，我的孩子去哪兒了？”
趙戈靠在門上，雙腿止不住的抖著，額頭上的汗順著臉往下滴，雙目赤紅滿是恐懼，嘴巴張著，嘴唇哆哆嗦嗦不斷地抖著。
突然，他狠狠在自己臉上抽了幾巴掌。
一聲一聲的脆響，每一聲響都是想打醒自己，讓自己離開這個恐怖的境遇中。
女生拖著聲調(diào)笑了起來，一聲聲的笑宛若劈了的鈴聲：“趙醫(yī)生，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肚子剖開了，他不在我肚子里了，他去哪兒了？”
趙戈的雙腿已經(jīng)抖到站不住了，但腰帶卡在了門把手上，沒讓他直接坐在地上。
“趙醫(yī)生，你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不說話！”女生越問聲音越大，最后直接喊了起來。
問到最后，聲音忽然變了調(diào)，
一時間陰風(fēng)驟起，窗簾掀飛，桌椅全部掀翻，衣柜上的玻璃隨著她的喊聲炸碎。
與此同時，女生身上的病號服被染紅，露在外邊的皮膚沒了一點(diǎn)血色，甚至有些地方帶著青斑，瞳仁染紅，面目猙獰。
眨眼間的功夫，她就到了趙戈身前，一把握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拎了起來。
鮮紅的指甲刺進(jìn)脖頸。
趙戈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想把她的手拉下去，卻怎么用力也無濟(jì)于事。
指甲又刺進(jìn)去了幾分，黑暗一寸一寸染成了血色，整個休息室像是被血淹沒。
手機(jī)里滋啦滋啦的聲音越來越大。
趙戈的瞳孔開始往上翻，氣息一下比一下弱，懸在空中的雙腳胡亂蹬著，踢著門，沒一會兒就踢掉了一只鞋。
“趙哥？趙哥？你怎么了？你沒事兒吧？”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是值班護(hù)士的聲音。
聽見聲音，趙戈快要停止掙扎的動作忽然劇烈了一些。
但握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猛地一個用力。
趙戈的頭像是個沒了支撐的重石，狠狠地往下一砸，歪在了肩膀上。
雙手雙腳垂下，所有掙扎的動作就此消失......
門外，值班護(hù)士一邊拍著門一邊擰著門把手一邊喊著趙哥，她見一直打不開門，就跑去護(hù)士站打電話找人來撬門。
周圍病房的陪床家屬還有產(chǎn)婦被吵醒，都出來站在門口往這邊看著。
護(hù)士打完電話叫了人，等人來的時間，她又跑回來試著開門。
“趙哥?！彼贿吅爸?，手握在門把手上又?jǐn)Q了一下，這次門輕松地開了。
護(hù)士一愣，顧不上多想，趕緊把門推開，但只推開了一個縫就卡住了，濃重的血腥味迅速飄出。
而開門的時間，休息室里，女生一襲紅衣，手上拎著一顆頭顱，蹚著地面上的血一步一步走向窗戶，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的血里。
到了窗戶旁，她也沒有停，直接穿窗而出。隨著她離開，拎在手上的頭顱落地，滾了幾下，滾到了床下。
...
醫(yī)院大樓徹夜長明與黑暗做著斗爭。
晚上的醫(yī)院門口，本應(yīng)該是這一天中，最安靜清凈的時候。
沒有擁擠的車輛，也沒有匆匆忙忙的人。
但此時，住院部門口停著幾輛私家車，救護(hù)車也閃著光，在藍(lán)紅的燈光之下，不太顯眼的停車位上還停著三輛警車。
花壇旁的路燈之下，蘇曦被抓著手腕，突然落地，一下沒站穩(wěn)，身體往羲堯那邊歪了一下。
羲堯扶了她一下。
蘇曦馬上甩開了他的手往住院部門口看了過去。
羲堯看了看自己被甩開的手，另一邊手拎著電腦包，也看向了住院部門口。
門口有人時不時出來，坐上私家車離開。
“這么晚出院，還不止一家。”羲堯淡聲道。
蘇曦沒理他。
“還來了警車?！濒藞蛴值?。
蘇曦聽不見一樣，抬頭看了看住院部的樓。
“去停尸間？”羲堯又問道。
蘇曦還是不理他，抬腳往醫(yī)院走。
羲堯看著她的背影，過了兩秒，跟上她。
“老大，閣主。”龍霄垚忽然喊了他們一聲。
兩人都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他。
龍霄垚小跑幾步到兩人身邊道：“第三醫(yī)院有命案，密室分尸。剛報給異事閣了。”
“密室分尸？”蘇曦問道。
“是?！饼埾鰣惖?，“在住院部九樓產(chǎn)科。”
他們來看江恩如的尸體，江恩如又是在產(chǎn)科沒的。所以聽見產(chǎn)科，蘇曦和羲堯?qū)σ暳艘谎邸?p> 很下意識的動作，對上羲堯眼睛的那一刻，蘇曦的神色倏地一冷，馬上移開了視線，往住院部走。
龍霄垚看著她的背影，過了一會兒，非常同情地看向羲堯。
感受到他的視線，羲堯偏頭看向他。
明明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對上視線的那一刻，龍霄垚覺得好像被五指山壓了一下，壓迫感驟增。
他默默地提了口氣，趕緊去追蘇曦：“老大，等我！”
這喊出來的語氣不像是在說“等我”而像是在說“救我！”
羲堯看著兩人走遠(yuǎn)的背影，轉(zhuǎn)身去了醫(yī)院門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