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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烈犬

35.馴服

馴烈犬 星星真 3402 2024-01-30 09:05:18

  沈宜亭來時,江寺臉色已然飄著不自然的酡紅,她伸手試了試溫,只覺得手背發(fā)燙,高熱不退。

  “去打水來。”

  沈宜亭取出一個針灸包,在桌上攤開,自己上前去翻過江寺的身子,將他受傷的背部衣物掀開。

  翟墨被她吩咐,下意識馬上去做,出門前見她動作,忙提醒:“沈姑娘,公子身上傷口頗為猙獰,您還是小心些……”

  沈宜亭手下已經(jīng)掀開了。

  江寺背后的傷,乍一看骨肉未曾缺一塊,好像真的無事。

  可只要手指在上面點(diǎn)一下,便有血滲出來。

  這是監(jiān)察司一種特制的鐵鞭抽打出的痕跡。

  那鐵鞭外表只是一塊極細(xì)的鐵片,將那鐵片插入人身體再帶出來,只形成一條細(xì)線一樣的傷口,肉眼幾乎觀察不到。

  但鐵鞭手柄上有一個機(jī)關(guān),一旦轉(zhuǎn)換,鐵鞭便在插入人體后變換形態(tài),規(guī)整的鐵片能伸出無數(shù)鐵鉤,將周圍的肌膚勾的血肉模糊。

  這樣一鞭一鞭抽出去,人身體表面看上去毫發(fā)無傷,實(shí)則內(nèi)里血肉早已不成模樣。

  江寺才受了軍棍,又在監(jiān)察司用酷刑,難怪一下便燒了起來。

  沈宜亭用針封住他的經(jīng)脈,阻斷血液流速,再取針線將他背后傷口小心縫合,其間流出不少血水,翟墨一邊邊的端來熱水,再將滿盆血水倒掉。

  邊倒他邊流淚,哭聲都是啞的,只有眼淚不住的流。

  沈宜亭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等到縫合完畢,為江寺上了一層藥后,便讓他去休息。

  “你家世子今晚我守著,你也不要擔(dān)心,他傷的確實(shí)重,但總能恢復(fù)好,你現(xiàn)下狀態(tài)著實(shí)不好,還是去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免得等他醒來見你如此,心里也不好受?!?p>  翟墨未領(lǐng)這命令,腳步像鎖在原地一般,聲音哽咽:“沈姑娘,我家世子真的無大礙了么?”

  沈宜亭朝著他的面,只點(diǎn)點(diǎn)頭,盡力說服他去休息。

  但心底知道,人受傷如此,怎么可能無大礙,不說之后需要靜心修養(yǎng),便是氣血都有虧損。

  江寺不日便要出征,若是不養(yǎng)好傷,到時候只會加重傷勢,留下沉疴舊疾。

  翟墨眼下正六神無主,有她一番話,心底才算安定,但仍舊不敢休息,只候在院外,等沈姑娘或世子叫他。

  沈宜亭處理好他背后的傷,才開始想辦法為他退熱。

  江寺燒的實(shí)在厲害,她針灸下去成效微弱,只能連夜熬煮湯藥喂服,邊還不斷給他擦拭身子。

  后半夜時,湯藥才好,江寺體溫也漸漸正常,讓沈宜亭松了一口氣。

  她將人從床上扶起,然后倚在她身上,一只手去托著江寺,不教他倒下,一只手取了藥來喂他。

  男人的唇色蒼白,紋理很淺,有些裂開的痕跡,其中有點(diǎn)鮮血,沈宜亭喂他喝完藥,便取出帕子擦干他嘴角的藥漬和血跡。

  她將碗放在床邊,還沒起身,靠在他肩上的人突然往下一倒,緩緩靠在她的腿上,長臂下意識伸出,將她環(huán)抱起來。

  “沈宜亭……”

  江寺聲音極輕,念著她的名字。

  沈宜亭臉色在燭光下漸顯柔和,伸手探了探他額頭,手指離開時,不經(jīng)意劃過他的臉頰,最后停留在肩上。

  “讓你平日沒個正形,教青毫騙我過來,這下好了,真是全被你說中了?!?p>  沈宜亭聲音在屋內(nèi)響起。

  她想到江寺上回騙她過來,便是讓青毫拿著這樣的說辭,原先是假的,現(xiàn)在倒好,都成了真。

  江寺自己也沒想到,他從陣熱中醒來,剛有意識便聞到熟悉的甜膩香,依稀感覺到有人喂他喝藥,那藥原本是苦的,可那香氣太甜,竟然讓他品出幾絲甘甜。

  最后沈宜亭掏出帕子為他擦拭時,便醒的差不多了,也不愿繼續(xù)壓著她。

  她那樣瘦弱的身子,怎么能撐得起他。

  江寺卻也不愿讓她就這樣走,便有些無賴的躺在她腿上,伸手挽留下來。

  沈宜亭果然不動,興許他今晚傷的太重,讓她實(shí)在憐惜。

  聽見沈宜亭半打趣的話,江寺也想起同一件事,他腦子這時候已經(jīng)清醒,但說話還是帶著一股迷糊勁。

  “誰說不是呢”,他小聲嘀咕,“莫非我竟然又預(yù)言的能力?”

  說著,他自己便笑了,“那我定要預(yù)言沈宜亭……”

  沈宜亭打斷他:“預(yù)言你往后無病無災(zāi),百戰(zhàn)百勝罷,沈宜亭待在候府,實(shí)在安全得很?!?p>  江寺被她打斷,只頓了一下,隨后無視她的話,繼續(xù)道:“沈宜亭此后,平安長樂,享世間榮光?!?p>  “怎樣,我夠不夠意思?不枉費(fèi)你今日為我上下操勞罷?”

  沈宜亭被他迷瞪間還要說俏皮話的精神打動,順著他哄道:“是是是,你說的都對?!?p>  “夜已經(jīng)很深了,你安生休息,我在這守著你,若今晚不再繼續(xù)燒了,便是徹底退熱?!?p>  說著,她伸手扶起江寺,將人在床上擺放好,然后自己坐在床邊,一只手支在木桌上,邊看著他,邊休息一會。

  江寺同她說話那會,意識又混沌了起來,被她好聲好氣一哄,頓時不知東南西北,只聽見沈宜亭說睡覺。

  于是老老實(shí)實(shí),她如何擺動便如何放。

  盼著沈宜亭睡覺。

  沈宜亭將他擺好,他便老實(shí)閉眼,也不說話,沒一會就睡下了。

  留沈宜亭守著他好半天,眼看過了一個時辰,沒見起熱,才放下心來,邊撐著自己腦袋,靠在桌邊也有些昏昏欲睡。

  江寺睡了一覺醒,才注意到身邊坐著一個人。

  他緩緩起身,感受著背部傷口被人靜心處理過,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藥味,他聞得不清楚,倒是身邊這人的甜膩香氣更引人注意。

  江寺起身動作極小心,偏頭看見沈宜亭磕磕絆絆的打瞌睡,半天見她要往桌上倒,最后都憑一股意識帶著起來,眼睛卻睜不開。

  他一想便知一切都是她處理的,當(dāng)下心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看著沈宜亭難得的可愛模樣,心里除了憐愛,還有一種蓬勃的欲望,被強(qiáng)行壓抑著,未曾發(fā)作。

  江寺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將她重垂下的腦袋拖了拖,一只手從她腰間穿過,輕而易舉便將人抱了起來。

  然后將沈宜亭放在床上,換自己坐在床邊守著。

  他放完人之后,才有些驚異的看了眼沈宜亭腰間,隨后伸了伸手掌,比劃了一番。

  最后驚覺沈宜亭竟這樣瘦。

  那腰還不如他巴掌大。

  江寺注意到沈宜亭眼下的青黑,起身吹滅了燭火,在她身邊坐下,讓她能安穩(wěn)睡覺。

  本就如此累了,想來這幾天沒合攏眼,真是讓她憂心了。

  他心中如此想到。

  沈宜亭第二日起來時,才發(fā)覺自己睡在床榻上,一時有些驚訝。

  江寺床榻間也帶著一股草木氣息,對沈宜亭來說很像聞久了的藥草,清新淡泊。

  她坐起來回想了一下,還是沒能發(fā)覺自己何時上來的,但聽得院子里翟墨說話的聲音,便也沒有久在床榻流連,馬上便起來。

  屋里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晨起清潔的水和工具,似乎是專門為她準(zhǔn)備的,就等著她起來好用。

  沈宜亭在屋內(nèi)稍作收拾,便推門出了院子。

  一眼就見到江寺?lián)Q上一身青藍(lán)長衫,頭頂發(fā)髻梳好,難得配了發(fā)冠。

  他進(jìn)來時手上還提著餐盒,男人身高腿長,步子邁得很大,翟墨只得小跑著跟在他身后。

  見沈宜亭已經(jīng)起來,江寺將餐盒放在院中桌上,朝沈宜亭指了指:“坐,我去取了些早膳來,不知道是不是你愛吃的,每樣都拿了一些?!?p>  他沒看沈宜亭,目光只盯著面前的石凳,手上開始把東西往外擺出來。

  沈宜亭一開始還沒注意,等他拿完一碟又一碟,才發(fā)現(xiàn)這個餐盒格外大,還有好幾層,里面裝的東西竟有十幾。

  她邁步走過去,就著江寺指的位置坐下,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那么多,我真的吃得下么?”

  江寺一聽見她的聲音,手便顫了顫,險些盤子沒拿穩(wěn),幸虧并未掉在地上,只落在石桌上,發(fā)出幾聲脆響,并未出現(xiàn)裂痕。

  沈宜亭一開口他就想起了昨晚。

  也不知自己怎么鬼迷心竅,竟然將她拉著留下來。

  幸好是在永威候府,不然若是傳出去,真是懷了沈宜亭的名聲。

  江寺一想到這事,便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更在意識到,就算他那時候清醒,恐怕也還是一樣會那么做的時候,又想在一巴掌的基礎(chǔ)上,再多加一拳。

  心里懷著幾分莫名的心思,讓他有些無顏見沈宜亭。

  沈宜亭昨夜睡得不好,后半夜才昏昏沉沉打了瞌睡,很晚才被江寺送到床上,眼下那幾點(diǎn)青黑越來越明顯,被她本就白凈的面色一襯托,顯得更加嚇人。

  她沒把江寺的反應(yīng)放在心上,只是看著擺了一桌子的早點(diǎn),有些無奈。

  江寺并不覺得自己拿的多。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他這個年紀(jì)本就飯量驚人。

  “你先吃,不用擔(dān)心吃不完。”

  江寺倒了杯茶,用茶水來掩飾自己面對沈宜亭時的緊張。

  沈宜亭抬眸覷了他一眼,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面前這人恐怕能單吞一頭牛,自己倒是多想了。

  于是也沒多寒暄,挑了些自己喜歡吃的早點(diǎn),暫且墊了墊肚子。

  江寺見她吃的差不多才開始用起來。

  沈宜亭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也不打擾他用飯的興致:“你傷還不見好,再過幾日就要去韓州,圣上可有讓人暫且緩緩再出發(fā)?”

  江寺動作一停,看她盯著自己,便忍不住去拿茶杯。

  “陛下沒說,還是按時,韓州那邊等著呢,不能耽誤?!?p>  沈宜亭臉色便不好了,她擰著眉有些擔(dān)心:“那你出發(fā)前,便提前與我說一聲,你背后的傷縫了針,到時候還好拆線,這幾日最好靜養(yǎng)?!?p>  提到靜養(yǎng),像是生怕江寺又出門或是再折騰什么似的,沈宜亭語氣都嚴(yán)厲了幾分。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讓傷口裂開?!?p>  沈宜亭眸色含著幾分警告。

  江寺一見她露出這樣的神情,忙將手上東西放下,腰背挺得板正,一副聽進(jìn)去的樣子。

  絲毫沒察覺自己的反應(yīng)就和被他親手馴出來的那只狼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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