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贏易并不是沒有聽清劍一夕說的聲音,但仍是開口問了一句。
“鬼神祭!”
劍一夕又一次鄭重說道,似是醒悟了贏易真正的意思,眉頭微微皺了皺,不過很快又重新舒展開了,繼續(xù)開口說道。
“紅塵苦,恨離別。”
“在大燕,不止是大燕,還有其余幾個王朝,都有一個神秘的職司,名為宗祀司,專職負責朝中的祭祀事宜,而他們在祭祀上念出的禱告,就稱為祭文?!?p> “祭文?”
“不錯,你聽說過陰神鬼物的修行者嗎?”
“修行之法路徑萬千,劍修,法修,武修還有體修,只是眾多修行之法的分支罷了,在所有修行者中,修陰神鬼物的修者或許并非最強大的,但他們肯定是最詭異的一類,或者說是最不容易被殺死的修者。”
眸子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詫異,劍一夕沉默一陣,繼續(xù)道:“不錯,各朝的宗祀司里面,就是眾多陰神鬼物的修行者匯集之地,他們憑借一個王朝的力量,以祭祀蒼天來獲取某種神秘的力量,可以說是所有陰神鬼修中最強大的。”
“祭文就是他們最強的攻擊手段,除了一些普通的祭文外,宗祀司傳承自中古無上皇朝有三卷通天祭文,據(jù)說最高可修至通天祭司級別,可以抗衡八境強者,只是很久已經(jīng)沒聽說過有哪個王朝有通天祭司出現(xiàn)?!?p> “鬼神祭!”
“不錯,鬼神祭,就是我朝掌握的通天祭文;祭文除開通天祭文之外,還有日級,月級,星級以及其余不入流,當初無上皇朝破滅之后,皇朝祭司攜帶三卷通天祭文,以及殘存下的日月星級祭文離開,后來逐漸轉變?yōu)楦鞒膶B毤浪??!?p> “只是一般來說,想要領悟通天祭文至少也得是日級祭司,甚至是大祭司才能使用出來,可是此人不過星級祭司,卻已經(jīng)領悟并運用鬼神祭,堪稱可怕。”
劍一夕說起話來有些中氣不足,可是卻充滿肯定的語氣。
中氣不足應該是傷勢還沒有恢復,受到天地之力的反噬能如此快就重新站立起來,已經(jīng)是劍一夕底蘊深厚了,雨暮晨和左青舞直到如今仍然還在盤膝療傷,這點就足以看清雖然同為真觀境,但他們與劍一夕和恨東流還是有所差距的。
“此人是誰?”
贏易突兀的問了一句,這樣的人無論在哪里,都會像是明珠一般璀璨,不可能就被披在身上的祭司黑袍所掩蓋。
“祭來生!”
“什么?”
贏易再次用驚疑的語氣問道,隱約間有了一個猜測,可是卻并不很肯定。
劍一夕很快就證實了他的猜想,語氣極其平緩的說道:“他的名字就叫做祭來生!”
“怎么會有這樣的名字!”
“不知道,也沒有人問過,好似從他走出宗祀司的那一天開始,這個名字就已經(jīng)伴著他了。”
“是嗎?”
贏易眼睛微微睜了睜,可是卻不是很明顯,仍然是那樣若即若離的,似是自語的望著正在述頌著祭文的黑袍少年。
“祭來生很年輕,比我還要年輕?!?p> 略顯稚嫩的劍一夕很認真的說著,只是那樣的表情和言語出現(xiàn)在一個明顯還是孩子的身上,總是令人很難認真起來,劍一夕也不過是十三歲的孩子罷了。
只是他的名氣和實力總會讓人不自覺的忽略這個問題,也沒有人試著想到劍一夕今年的真正年齡,或許是想到了,卻又很自然的選擇了遺忘。
“雖然他只是星級祭司,不過在宗祀司的地位還要高于眾多日級祭司,只因為他掌握了鬼神祭。”
“何況,他還是當今燕帝的十八子,也是這位七皇子的親弟弟?!?p> “皇子?”
“不錯,沒有繼承權的皇子?!?p> “什么意思?”
“十八皇子誕生那天,大燕境內鬼嘯震天,整個燕京都被無窮的鬼神虛影籠罩,似是在朝拜他們的王。”
“宗祀司內的大祭司親自出現(xiàn),將他帶回宗祀司,傳授通天祭文鬼神祭,也是作為下一任大祭司的繼承者,掌控這個隱藏在朝中的神秘力量?!?p> “至此,本該姓燕的十八皇子,也被取名為祭來生,有人說是為了來生再償還燕帝恩情的意思,而此生只能做來生?!?p> 下意識的轉過了頭,贏易想要看看燕桀見到這位遠比他出色的弟弟,究竟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只是讓他失望的是此時燕桀居然沒有任何表情流露在臉上,冷寂如萬載寒川。
“紅塵苦,恨離別,卻得浮生若夢,此生本為無命,何意來生無果,歸兮去兮……”
“紅塵苦,恨離別,卻得浮生若夢,此生本為無命,何意來生無果,歸兮去兮……”
祭來生的祭文猛然一變,變的有些柔和了許多,而隱藏在血雨中的黑色絲線卻變的多了些亮光,像是無數(shù)自星海垂下的星光,纏繞在六道軍魂身上,刺透了他們的身體一般。
恍若提線木偶般,六道軍魂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小了,就連原本就不多的掙扎,都變的沒有了。
本是充斥著冷光的眸子,竟然是被一團白色云霞覆蓋住了,如同被光明凈化過的黑暗,沒有一點夜的色彩。
祭來生右手食指和無名指輕微波動,像是無數(shù)灑落到地上的繩子被提起,原本已經(jīng)因為纏在軍魂身上變的明顯的黑色線條,動起來顯得更加清晰。
在贏易視線內,只感覺像是垂釣的魚鉤,收獲了魚兒一般的擺動,隨著漁夫的提線拉勾,六道軍魂就已經(jīng)變的越來越遙遠,直至成為六個看不清的黑點,消失在茫茫的天際里。
“就這樣?”
不止是贏易,很多人都有些想不通,剛才還強大無比的真觀境的軍魂,居然被祭來生如此輕易就覆滅,劍一夕四名真觀強者聯(lián)手,都被重創(chuàng)的四境軍魂,就這樣輕易消失了,很多人都有點不確信。
“不錯,結束了!”
劍一夕有些感慨的說道,似是經(jīng)歷了這些軍魂后,就連他都感覺到了有些疲倦,如今見到七道軍魂盡數(shù)被鎮(zhèn)壓,難得的發(fā)出了感慨。
“鬼神修行者對于魂體的克制,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哪怕只是最弱小的鬼神修者,都能有手段鎮(zhèn)壓遠強自身的陰神鬼物,何況是掌握了鬼神祭的祭來生?!?p> 鎮(zhèn)壓了七名四境軍魂后,祭來生不著痕跡的朝著劍一夕點了點頭,這個動作很細微,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但卻被贏易發(fā)現(xiàn)了。
贏易并非是察覺到祭來生的動作,而是劍一夕回應時做出的姿態(tài),才使得贏易察覺到兩人之前應該是認識的,難免多了幾分猜測。
祭來生離去后,六艘白骨戰(zhàn)船并未重新分開,反而貼的更加緊促,似是這樣更能增加他們的安全感。
很多人或輕或重都受了傷,也都抓緊時間在調息,這天墓之址內不知還會遇到怎樣的風險,只是剛踏進來就已經(jīng)遭遇四境軍魂的襲擊,后面的路或許會更加難走。
只是退路早已經(jīng)被封死,只能沒有目標的朝前方繼續(xù)行進,此時多恢復一分力氣,或許后面就多一分保命的機會。
被骨箭軍魂殺死的修者,尸體也被投入深不見底的血海內,除了冒出幾個水泡后,再也沒有一點波浪,徒留下更多的遺憾。
細雨蒙蒙,陰風伴曲,一艘巨大的白骨戰(zhàn)船,破開赤紅的海面,不知將要駛向何處,只留下后面泛白的浪花,還有不知從哪里傳來的嘯音。
呼出一口濁氣,緩緩從船板上站起身,看著明顯更加沉寂的眾人,微微嘆了口氣,燕青知道這是剛才的經(jīng)歷給他們造成了些許不一樣的想法,也不去多問。
劍一夕的調息也已經(jīng)趨近尾聲,縈繞在他身體周圍的天地元氣也開始消散,就知道他已經(jīng)恢復的差不多了,原本透紅的臉龐,也已經(jīng)重新恢復了色澤,不在顯得以前那樣明顯。
看到站在船板最前的身影,微微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了過去。
墨黑的長發(fā)隨風飄起,贏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平靜的看著下面涌動起伏的血海,就像一根樁子一樣,孤單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瑟。
感覺到燕青走來,贏易微微一嘆,也沒有轉過身子,道:“修行究竟是為了什么?”
像是在問燕青,也像是在自問,本就蕭瑟的背影,更是顯得有幾分落寞。
燕青不自覺頓住了腳步,似是陷入了沉思,沒能回答贏易的問題,瞳孔中更是閃過一絲迷茫,這個簡單的問題,究竟有幾人能給出準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