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月信紊亂
七月初一,年世蘭一早就被頌芝喚醒。
“主子,今日是初一,該是闔府女眷給福晉請安的日子,遲不得啊?!?p> 頌芝帶著婢女,端著水盆面巾站在年世蘭床前。
聽著頌芝喚她,年世蘭翻了個(gè)身想繼續(xù)睡。
頌芝無奈,上手輕輕推著年世蘭的胳膊。
換作以前,她是不敢的,年府誰不知道大小姐有起床氣。
年世蘭也無奈。
“天都還沒亮,能不能讓我多睡會兒?!?p> 頌芝陪著笑臉。
“都卯時(shí)二刻了主子,天邊都白了,再不起來,怕又要遲了?!?p> 年世蘭不理,她只想睡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總是嗜睡。
嗜睡?年世蘭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坐了起來。
頌芝見剛才還大有睡到地老天荒之勢的年世蘭突然起身,欣喜不已,忙指揮立夏和寒露伺候側(cè)福晉洗漱。
又指揮谷雨和小滿為側(cè)福晉打扮。
年世蘭任由婢女將她提線木偶似的擺弄,她心里現(xiàn)在驚疑不定。
上一世,她懷孕的時(shí)候似乎就有嗜睡的癥狀。
為什么說似乎,因?yàn)樯弦皇浪詮哪莻€(gè)成了型的男胎沒了,她不愿再去想那段慘痛的記憶。
她只有把氣撒在給她端了落胎藥的齊氏身上,她的心里才好受些。
她也時(shí)常自責(zé),如果沒有輕易相信別人,她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平安生下來了。
直到上一世死前,她才知道她恨錯(cuò)了人。
即使沒有那碗藥,她的孩子,應(yīng)該也會被別的手段、別的人,要了命。
年世蘭坐在梳妝鏡前恍惚,自從她再次進(jìn)王府,明明每次侍寢后都喝了避子湯,為什么...還會出現(xiàn)嗜睡的癥狀?
直到頌芝輕聲道。
“主子,您看看今日的妝容滿意嗎?可還有需要添減的地方?”
年世蘭回過神,看著鏡中的自己。
一如往常貌美的臉,谷雨今日為她找的衣裳,也是鮮妍明媚的緋色提花云錦。
就算這一世有了孩子,她也會盡力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命,還有年家。
重來一世,老天定不是讓她白來的。
“走吧。”
年世蘭起身,頌芝和寒露忙跟著她出門,去杏芙院給福晉請安。
年世蘭到的時(shí)候果然又是最后一個(gè)。
烏拉那拉氏端坐在堂中,胡格格與舒格格坐在右手下位,馮氏與段氏更次之。
左邊空著,年世蘭一去,只簡單給烏拉那拉氏行了禮,就自顧自坐在了左手首位。
烏拉那拉氏心里不適,面上還是一片和藹。
“妹妹身體可大好了?近日還有夢魘之癥嗎?可有吃什么藥?”
年世蘭端著茶杯,笑著看向?yàn)趵抢?,她懶得站起身?p> “謝福晉關(guān)懷,妾身自覺好多了。只是夢魘之癥還是纏著妾身,妾身還是睡不好覺,但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妾身正打算今日借著請安的機(jī)會,求福晉允準(zhǔn),請溫太醫(yī)為妾身看看呢?!?p> 年世蘭笑著,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妹妹既然開口了,我哪有不允的道理。何況主子爺一早就吩咐過了,承恩苑想要什么,只要是王府有的,都盡數(shù)給妹妹所用?!?p> 烏拉那拉氏說著,又看向右首的幾位女子。
“各位妹妹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可稟了來。待我問過主子爺,也給各位妹妹添上?!?p> 胡格格當(dāng)先站起身,對烏拉那拉氏福了身子。
“多謝福晉主子。妾身沒有什么需要添補(bǔ)的,妾身一向牢記福晉主子的話,不敢越了份例去?!?p> 烏拉那拉氏滿意點(diǎn)頭。
“胡氏,你是個(gè)好的。你屋子里現(xiàn)下空出一個(gè)一等丫鬟的份例,我這段時(shí)日私心想著要為你挑選個(gè)合用的婢女,只是一直不得空。今日,便帶了胭脂去吧。這丫頭是才來我院里幾天的,倒還得用。今日就補(bǔ)了你屋里一等丫鬟的空吧。”
“謝福晉主子,妾身遵命。”
胡氏坐下去,名喚胭脂的婢女走到她身后站定。
“舒氏,你可有需要添置的物件或者奴才?”
烏拉那拉氏帶著笑問舒格格。
舒格格也站起身來,恭敬回到。
“妾身多謝福晉主子垂問。妾身沒有什么要添置的?!?p> “那便罷了,如有需要添置的,可叫人來回我,我好及時(shí)給你?!?p> 烏拉那拉氏瞧著舒氏坐了,眼睛悠悠看向馮氏與段氏。
馮氏正要站起來,段氏卻搶先一步站起身。
“福晉主子,妾身近日月信紊亂,妾身想沾沾側(cè)福晉的光,也請?zhí)t(yī)給妾身看看?!?p> 馮氏轉(zhuǎn)頭看了段氏一眼,又看向?yàn)趵抢稀?p> 烏拉那拉氏沒想到段氏會突然開口提要求,她張了嘴正要說話,年世蘭開口了。
“段氏月信紊亂,可有讓府醫(yī)先瞧過了?這月信是提早了,還是推遲了?是量多了,還是量少了?”
段氏轉(zhuǎn)身對著年世蘭福了一禮,回到。
“謝側(cè)福晉關(guān)懷。妾身還未曾找府醫(yī)看過,只是今日機(jī)緣巧合,想著姐姐反正也是要請?zhí)t(yī)的,不如妾身沾沾姐姐的光,勞煩太醫(yī)一并把脈?!?p> 年世蘭伸手撣了撣自己的衣袖,似自言自語一樣。
“我這衣服明明是才做的,怎的沾上灰了,沒得晦氣?!?p> 接著她才抬起頭來看著段氏,似笑非笑的說到。
“好啊。按理說,你我都是主子爺?shù)逆?,本不該分高低貴賤的。這王府除了福晉是正經(jīng)女主子,我們這些做妾的,都該一樣才對。但老祖宗的規(guī)矩,側(cè)妻也是妻,是寫入皇家玉牒的。妹妹你雖也是妾,但多了個(gè)侍字,那便還是奴才。只不過,左右王府都要勞動一趟溫太醫(yī),我便替福晉做了這個(gè)主罷,賞你也能被太醫(yī)看診一回?!?p> 說完,年世蘭又看著烏拉那拉氏。
“福晉,您看這樣可好?您之前總說王府諸事繁瑣,今日妹妹我替您分擔(dān)一回,還望您能允準(zhǔn)?!?p> 年世蘭這番話,句句聽著客氣,句句透著不客氣。
段氏漲紅著臉,應(yīng)不應(yīng),都憋屈。
但事實(shí)放在眼前,侍妾,確實(shí)是奴才。
烏拉那拉氏正了神色。
“妹妹覺得好,那就好。只是,妹妹替我分擔(dān)一事,還得等我回了主子爺,免得主子爺來日看著妹妹勞累,還以為是我偷懶,將府中之事推給妹妹了?!?p> 年世蘭臉上又掛起那不達(dá)眼底的笑。
“那今日之事,福晉可允準(zhǔn)了?至于剛才妾身說,替福晉分擔(dān)府中瑣事一語,還請福晉不要多心,妾身說著玩的。妾身打心底尊敬福晉,怎么會,從福晉手中,拿中饋之權(quán)呢?!?p> 開玩笑,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打嘴仗,年世蘭怕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