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燈
/重逢后八年的某天/日常/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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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觀與前兩篇文統(tǒng)一。
前兩篇設(shè)定:千尋十七歲時曾又一次落水,被白龍撈上來,二人也因此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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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仲夏,碧綠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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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束馬尾的年輕女孩坐在長椅上,被一片樹蔭細(xì)心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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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池邊,連帶著風(fēng)也摻雜著濕潤水氣,但依舊抵不住翻涌的熱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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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太陽將本就少的可憐的涼意烘烤殆盡,風(fēng)撲在臉上只剩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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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從包里掏出紙巾,沾掉額頭熱出的一層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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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呀……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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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在耳邊循漸而起,漫長又高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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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天的蟬鳴比哪一年都聒噪,路邊高樹的枝椏瘋長,卻總也擋不住艷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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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熱得腦袋發(fā)蒙,臉龐被一陣冰涼刺激,女孩“嘶”了一聲,回過頭,順著那只冰涼卻修長白皙的手,看向立于身側(cè)的墨發(fā)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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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熱,他本欲將半長的頭發(fā)束起,可捆馬尾的發(fā)圈似是有些松,墨發(fā)從腦后悄悄溜出幾縷,順著鬢邊垂到下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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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樣子剛從便利店過來,只手端著一杯冰鎮(zhèn)的冷飲,臂彎上還掛著一個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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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輕笑一聲,收回手,在她身邊坐下:“千尋要汽水還是大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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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水?!迸⒑敛华q豫應(yīng)道,卻站起身,繞到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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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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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頭發(fā)散了,給你重新綁一下?!鼻ず俸僖恍?,將那條發(fā)繩順著墨色發(fā)尾刷下,繞繩打了個小結(jié),一邊替他綁發(fā),一邊道:“要留長發(fā)其實(shí)最好是等到冬季啦,夏天留長發(fā)太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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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淺淺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任由她對自己的頭發(fā)搗鼓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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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千尋憑著嫻熟的綁馬尾技術(shù),兩三下給他弄好,完畢,繞著琥珀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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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扎了個簡單的低馬尾,琥珀的頭發(fā)本已半長,垂及鎖骨,被發(fā)圈一捆束起,規(guī)規(guī)整整垂在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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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眉劉海下是如白瓷一般的臉龐,雖早已褪去年少的稚嫩,留下歲月的棱角,但眉眼生得甚是清俊秀逸,一雙碧眸如清泉汩汩,平生一股溫潤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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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臉好看怎樣都好看,琥珀頂著一簇小揪揪的發(fā)型也能觀瞻出時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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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己的內(nèi)心獨(dú)白狠狠贊同,千尋露出滿意的神色,點(diǎn)點(diǎn)頭:“嗯嗯,很完美?!?p> ?
琥珀輕笑一聲,將袋子里的波子汽水拿出來一個,取出T型蓋,順時針擰開塑料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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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彈珠滾落,那象征勝利的“噗”的一聲,仿佛是夏日的解暑魔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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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汽水,冰鎮(zhèn)的茶湯,碎冰碰壁叮當(dāng)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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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排而坐,閑適地沉浸在冰飲四溢的涼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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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沿天邊舒卷的云,琥珀就著杯沿飲下一口大麥茶,半晌后,那對碧眸的視線落在女孩側(c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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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見過西瓜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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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側(cè)過頭,咬著吸管喝盡最后一口汽水,道:“沒有哎,那是什么,西瓜做的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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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沒有正面答她,只是將她手中的空瓶接過,伸出手掌:“走吧,回家,看看就知道了?!?p> ?
女孩展開笑靨,將自己的手遞到他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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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住所,琥珀從冰箱里抱出兩個小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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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瓜擱在茶幾上后,便去儲物室翻找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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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看他忙前忙后,百無聊賴,便盯著兩個玉色的果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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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身后傳來腳步聲,琥珀端著個木盒,挨著她身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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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神游,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女孩額頭:“別發(fā)呆,拿一個碗來?!?p> ?
千尋“哦”了一聲,依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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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的時候,西瓜的頂已經(jīng)被琥珀手里的小刀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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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碗,他一邊專注于將瓜瓤掏空,一邊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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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瓜燈起源的地方,每到西瓜上市的時候,瓜農(nóng)便會刻幾盞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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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會兒,蜜色的果肉便在碗里層層堆積,琥珀把鏤空的瓜轉(zhuǎn)著看一圈,換了刻刀。
千尋盯著那支指節(jié)明晰的手,刀刃被游刃有余地操縱著,在挖空的瓜皮上鏤刻出細(xì)致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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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花?“
“嗯。”
“那另一個西瓜可以切來吃掉嗎?”
“兩盞,一盞是花,一盞是魚?!辩贻p笑一聲,道:“你可以吃掉碗里挖下來的。”那雙巧手將花蕊鏤刻得靈動躍然,琥珀不急不緩:“花的那盞提在手里,魚的那盞放在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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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趴在一旁,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輕笑:“好?!?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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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后,琥珀往刻好的西瓜燈里點(diǎn)了蠟燭,燭光映著鏤空的圖案,灑下一片微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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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提燈來到河邊,牽著手,沿著河畔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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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的清香,遙遠(yuǎn)的汽笛,手掌間遞來戀人肌膚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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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天與河面相接,河上的藍(lán)天漸漸變得淺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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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和風(fēng)裹著發(fā)間的香波,像是夏日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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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河邊,女孩看向雙手所捧的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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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綠的瓜色透著柔和的微光,映出燈上的鯉魚,猶如隔著層綠紗,朦朦朧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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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身,半蹲下來,將燈穩(wěn)穩(wěn)浮在河面,隨后雙手交握,虔誠地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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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一直不知道,琥珀有時能聽到她的心聲,特別是祈愿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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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時她又一次落水,在幽暗的河水深處,她曾一遍遍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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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活下去?!?p> ?
“我好想見你,白龍?!?p> ?
他聽到了,也因此終于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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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也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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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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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細(xì)想一番,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擁有足夠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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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的生存物資,和足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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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萬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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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一件事,我始終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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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戀人,有著比我漫長許多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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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世間并沒有恒常不變的東西。
包括我的生命,終有一天會凋零,逝去。
我們原本殊途,能得到他完整的愛,我本不應(yīng)奢求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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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依舊懇切地,想向您訴說我的祈愿:
希望我們彼此的時間慢一點(diǎn),再慢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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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用盡余生,陪他走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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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女孩仍未起身,天邊云霞的橘黃漸漸變成濃郁的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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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提燈守在一旁,眺望紫色的長天,靜聽風(fēng)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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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云霞像是被浣凈,晚星換崗,一一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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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松開雙手,終于睜開眼,卻被眼前之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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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水燈已經(jīng)漂遠(yuǎn),在湖面與黑夜相接之處飛彩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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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絲般的流波之上,有一簇細(xì)小的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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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鱗像是從月光抖落下的白沙,卻如花瓣一樣輕盈,被一陣風(fēng)吹得紛飛,隨后聚攏成兩個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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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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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搖曳,晚風(fēng)輕拂,女孩眼角暈紅,像黃昏時脂色的霞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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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回頭去望琥珀。
他站在溶溶燈光里,仍是淺笑著,眼中似有點(diǎn)點(diǎn)星火,煞是好看。
卻不知那雙碧眸中的水色,是沾了月光,還是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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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戀人熱烈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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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風(fēng)的黃昏,夏日的永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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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知曉彼此的心事,卻不必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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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與擁有漫長生命的神明相比,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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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躲進(jìn)光陰的皺折,讓屬于彼此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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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于橘色的海,淪陷于赤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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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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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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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到一位網(wǎng)友的評論,提到“千尋在另一個次元32歲,一定已經(jīng)和白龍重逢并且開啟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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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同,故寫。雖然本篇千尋2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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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靈感來源于浙江平湖民俗西瓜燈(百度上寫的浙江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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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用鱗片拼出千尋名字的那段出自舞臺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