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生辰宴那日第二天一早,姑父一家離開。
道別時姑父姑姑兩人站一起,姐姐齊夏站在姑姑那側(cè),旁邊奶娘抱著小朋友,小朋友咬著木頭制的磨牙棒,精神很足。
說了該說的后,他們一家上了馬車,又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如此和諧,溫祈安不免想到昨晚她看到,聽到的那些,說出的再見都有些生硬。
昨晚沒有睡好,在這大好的天氣,她選擇在這個時候回房去補(bǔ)補(bǔ)覺。
這時,昏昏沉沉間,她發(fā)覺自己到了一座深山,四周仙氣飄飄,似云似霧。
往里走,林深處虛掩著的像是一座廟。
“有人嗎?”溫祈安小聲喊著,但是聲音好像只有自己聽得見。
忽的,從那深處飄出一位白衣人,看著是位白須老者,笑著問她何處來,所為何事。
溫祈安說自己也不知道。
往老者身后瞟,那原來不是座廟,只是十分類似而已。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沒有動。這時不知從哪里傳出了聲音。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
“一緣終須一緣抵,青絲白發(fā)順天命”
“福禍本相倚,焉知禍兮非福,焉知福兮非禍”
……
老者沒有說話,可是不知從哪里傳出了聲音,是后面那座嗎?
玄乎的話語像天機(jī),溫祈安腦袋昏昏,來不及記下。
聲音到后面越來越小,她也記得不真切,不知道要做什么,下一秒,老者消失不見,面前腳下的草叢突然成了一座懸崖,正以極快的速度往后退落,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她跌下懸崖。
猛的一驚,溫祈安從睡夢中驚醒,像是劫后余生。
冷靜下來再復(fù)想這個夢,她見到的好像是神仙?。★h著出來,長白須發(fā),好像是她曾聽說過的神仙,他都問自己了,為什么不回答,為什么不多和他聊幾句?
溫祈安有些暗暗的后悔,而且那不知從哪里響出的聲音,那里面的內(nèi)容她也沒記住多少,只記著好像福啊禍啊,命啊什么的。
不僅沒記住,現(xiàn)在夢醒了,腦袋也有些痛,她想著也許是昨夜沒睡好的原因,身體也跟著不行了。
她經(jīng)常做些無厘頭的夢,夢里的內(nèi)容也記不住,她只當(dāng)這場夢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而她不用為自己沒記住而煩惱,只是可能會有一些遺憾。
揉揉眼睛伸伸懶腰,她小踏步離開自己的房門,想去看看庖屋有沒有做好的糕點可以嘗嘗。
經(jīng)過小廊橋,卻見內(nèi)院兩三人。
其中一人是她爹,另外兩人是她不認(rèn)識的,處于好奇,三人走在院子里,見三人四處觀看,小談一兩句。
看另外兩人打扮,不像府上的人,有種行走在江湖間,風(fēng)塵仆仆的感覺。
出于好奇,溫祈安決定先放下個人吃欲,過去看看。
還沒等她開口問,在較遠(yuǎn)的距離,就能聽見那位江湖人士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京城話,向她爹講著這房子布局,這風(fēng)水。
“大人,您這宅子風(fēng)水不好啊,克財又克運(yùn)?!蹦挲g稍大的那位人士夸張的表情和驚訝的語氣,把一旁的溫祈安都嚇到。
“您看嘛,首先就是那顆樹,它就不應(yīng)該栽在那里?!彼钢繅Φ囊活w樹。
“我明日就讓人把它砍了?!?p> 溫仁光仍是平靜地背著手,“那依你看,這京城中哪里有這風(fēng)水寶地呢?”
那位人士短暫地沉默,像在苦苦思考。
“如果我就要住在這宅子里,道長你可有破解之法?”他問。
江湖人士咳幾聲清清音“辦法呢,我想想應(yīng)該還是有……”
“我看是需要銀子才能帶來辦法吧?!?p> 背后傳來祖母的聲音,祖母被攙扶著走向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聽了多久。
“老夫人您這……”
“娘,您來了。”溫仁光恭敬行禮,溫祈安也跟著行禮“祖母好?!?p> 江湖人士還堅持著他的那一套話術(shù)“老夫人,大人您聽我說,這宅子風(fēng)水確實是欠佳啊……”
話至一半,他看到旁邊來的小姑娘,面色紅潤,打扮可愛自然,便就是這座府上的小姐了。于是他轉(zhuǎn)變重心,又說“我還會算命看氣運(yùn),遇好運(yùn),我可續(xù)好運(yùn)連連,遇災(zāi)象,我定助逢兇化吉?!?p> 祖母和父親根本無心再聽他說,眼看溫仁光要開口喚人來趕他走,而對面江湖人士懇切急迫地看著她,溫祈安終于開口“那你幫我看看吧。”
“小姐呀,看您這面相啊,是吉人自有天相。”他得到解脫般立馬喜笑顏開,一旁的溫仁光是忍不住的想要趕他走。
江湖人士一旁的小徒弟從隨身背的布袋里翻找一陣拿出一些工具,看著神乎其神。
告訴了八字后,他開始像做法一樣擺弄著。祖母和父親很想趕他走了,但無奈溫祈安留他,現(xiàn)在只好在這里看他神神乎乎地做些他們早已認(rèn)為是騙子把戲一樣的動作。
一陣后,他終于住手,這次與剛才不同,江湖人士面色凝重起來,頗嚴(yán)肅地看向一旁的溫祈安,而她怎么會不懂這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也有些不鎮(zhèn)定起來。
父親和祖母一時也有些緊張。
“是吉就信,否則就不信?!弊婺刚f。
可那江湖人士并不急著說結(jié)論,他問“小姐您是不是經(jīng)常做無根據(jù)的夢???”
溫祈安一想,好像確實是這樣。于是點頭。
“這個也和房子的風(fēng)水有關(guān)啊……”就在溫祈安心要提到嗓子眼兒時,他又轉(zhuǎn)為嘻嘻哈哈的神色“不用擔(dān)心……”
像是知道他下一句要說什么,溫仁光示意幾個小廝將那二人趕了出去“連孩子都騙!”
溫祈安松了口氣,又像夢醒了一樣。祖母安慰她說那兩個人就是江湖騙子,騙銀子的。
“現(xiàn)在這江湖騙子還真是夠多的?!弊婺刚f。
溫仁光仍是站在原地低頭想著什么,直到祖母往回走,過了會兒他才跟上來。
“為什么是江湖騙子???因為他總是說別人不愛聽的話來得到銀子嗎?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怎么辦?”溫祈安走在祖母旁邊,還想著剛才那一老一少。
祖母輕輕拍過她的嘴“什么事不要亂說,這種騙子就是為了銀子來的,他剛才說府上風(fēng)水不好,我們當(dāng)初要搬到這里來時,你爹專門找了大師來看過的,大師說好我們才換的,那大師不比這兩人靠譜嗎?”
溫祈安點頭。
“而且,我溫仁光的孩子就不可能運(yùn)不好,有我在,誰能讓你吃虧受苦?”父親這時也開口。
“小安別想太多,你快回自己屋里玩去吧?!弊婺杆砷_拉她的手。
回到自己房屋,溫祈安又抱起團(tuán)團(tuán),它本來很困了,見主人來,又強(qiáng)撐著精神鉆入她的懷中,毛茸茸的觸感讓她短暫地忽視那些。
她將頭偏過,低頭深入灰色的短毛中,突然想到什么——為什么爹找大師來看過了風(fēng)水,如今又讓人來看?
看父親今日有些疲憊憂心,是不是最近遇到了讓他受阻的事?
傍晚,祖母身邊的仆從過來,對她說祖母有事,叫她去她那里一趟。
她過去,見祖母坐在木椅上,臨近夜晚,屋子里點的燈不多,有些昏暗。
“祖母,您找我?”
“沒什么大事,你坐下。”仆從為她安置好椅子,遞上一杯茶。
祖母在喝,她也喝一口,茶水清香回甘,她一直不愛喝茶,要么喝普通的水,要么喝那些加了東西的甜甜的飲品,好茶在她手上她也品嘗不出太多。
“可以學(xué)著喝茶了,喝茶對身體好,多喝能修養(yǎng)身心,喝茶間還能見一個人的……”祖母開始講起喝茶的好處,溫祈安不說什么,心想著難道就是為了喝茶嗎?她又喝一口。
喝茶間,祖母才緩緩開口“后日宮中舉行春獵,各府孩子都去,你也跟著去玩玩吧,你二哥也會去?!?p> 她乖巧點頭。
“還有,你也大了些,可以多交些朋友一起聊聊天,不會太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