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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東宮有梨樹

第四十五章新年賀帖

重生之東宮有梨樹 白馬玉麒麟 3193 2024-02-22 20:00:00

  我一邊抄賀帖一邊看著藥爐,昨日在集市上我發(fā)現(xiàn)了幾本農(nóng)耕造物的書,想著曾經(jīng)在東旭殿廢棄的書柜里看過類似讀物,便買來帶給周恪己,他果然如獲至寶,已經(jīng)手不釋卷從午時看到寅時了。我抄了幾個時辰的賀帖,手腕酸疼,晃動著手腕一邊觀察藥煎得如何:“恪己大人,等會可以準備喝藥了。您要不要歇一歇?明兒再看也是可以的。”

  “哎呀,這書真好?!敝茔〖嚎粗鴷撨B連稱奇,招招手示意我過去陪他一起看,“你看這里記載的幾種開田澆灌的辦法,比我前些年在宮里看的又要改進不少。這種新的水輪機,比起之前的改進了槽口,這下就能用水力推動灌溉。而且這里還提到要提醒農(nóng)戶常清理淤泥,疏通溝渠,證明這書確實是用來指導農(nóng)人干活兒的。倘若當?shù)毓賳T可以依照這書的內(nèi)容教授治下百姓,教他們?nèi)绾问柰锨?,制作小型水車,那么不僅能防治水患,還可以提高糧食產(chǎn)量。真是不錯??!我當初就和父皇請奏說應該讓地方官員教當?shù)剞r(nóng)戶如何種植,這樣既能彰顯圣上撫恤天下之恩德,又能使倉廩充足,百姓豐衣足食,想不到我雖然落難至此,這奏表倒是真的派上用場了。”

  我跟在旁邊看得云里霧里,不過聽這話忽然想起書攤老板說起這書的來歷。

  那書攤老板是個落第的秀才,原本按照前些年的科考他是能做個舉人的,卻不想這幾年為了讓更多世家子弟能進入朝野,科舉開設的名額逐年減少,那秀才考了三次心灰意冷,從此棄仕從商,在西市盤了一間狹窄的店面買些四書五經(jīng)實用讀本之類的書籍,生意還算可以,勉強能夠度日。

  這本《今時農(nóng)經(jīng)》是他一個月前收的舊書,據(jù)他所說是溫賢太子欲推行“官督民種”,于是便刊印了一批書籍,后來溫賢太子正玄門兵變后被囚禁于溫賢閣,這批書也就放在庫房未在啟用,前幾天接到上面的命令說今后大抵也用不上了,趁著年尾處理掉,這才讓這批書流落街頭書攤。

  “許姑姑?”這一聲喚回了我的神智,我這才驚覺方才自己想事情太過專注,居然忘記了自己就在周恪己身邊,“許姑姑,為何忽然眉頭緊鎖?”

  “沒有,沒有!就是忽然想起些舊事,跑神罷了!”

  周恪己看了我好一會,目光里多了幾分落寞,他猶豫了片刻,語氣篤定地開口了:“是法令沒有推行下去,是吧?”

  我見瞞不過他,也不多編瞎話,伸手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清楚,但是這書攤老板是個落第秀才,他說似乎不是很順利,國子監(jiān)正在處理這些書,他覺得很可惜,就收了一些想著以后或許能用得上?!?p>  周恪己聞言,表情落寞地低下頭,手指不住摩擦著書頁:“我也能料到,父皇三弟的心思都不在此處,我一旦沒有了勢力,他們何必干這種費時費力的事情……何況這事情由我打頭,他們就是干好了,多半功勞也不會算在他們身上,這么一想,推不下去也是正常?!?p>  “……恪己大人?!蔽矣悬c擔心地喊了他一聲。

  他轉(zhuǎn)頭看我,勉力勾起嘴角:“放心,許姑姑,恪己既然說了要為天下百姓而爭奪,便不會再意氣用事、自戕其身。這些事情恪己早有預料,雖然難免傷心,但是眼下還不至于被這點小事折辱?!?p>  我沉默了片刻,隔著袖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大人仁厚,遭此大難則必有后福?!?p>  周恪己垂眼晃神片刻,朝我笑了笑:“借許姑姑吉言了。”

  說罷,大約是為了轉(zhuǎn)化一下輕松些的話題,周恪己看向我剛剛在寫的那一堆賀帖:“那是賀帖么?今年六監(jiān)要寫賀帖?”

  “啊,那個啊……”提起那一大沓子賀帖我還有幾分小尷尬,“那不是我要送人的,是小將軍?!?p>  周恪己愣了片刻,扭頭看向我:“云忠?”

  我乖乖點點頭:“嗯,我前幾天得罪他了,他就讓我給他抄賀帖。這么多張都要一張一張抄,可煩人了!”

  周恪己片刻沒有說話,過不一會,扶著床沿走過去拾起一張我剛剛寫好的賀帖看了起來:“這么多都叫許姑姑一個人寫?云忠未免也太懶了吧?”

  提起這個事情我真是抱怨連連,天知道我本來就是不喜歡寫字的,偏偏還被拜托寫了幾十張賀帖:“我認字讀書本來就是自學出來的,這字也頂多就算能讓人認識罷了,又潦草又難看寫得還慢,可是小將軍非要我寫,我都懷疑他是故意給我找不痛快呢?!?p>  周恪己提起桌上的筆,我趕緊喊住他:“恪己大人,您不能寫!”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我,神色似乎隱約間:“我?guī)凸霉脤憥追菀矊懖坏昧耍俊?p>  我連忙擺擺手:“不是的!恪己大人書法甚為優(yōu)秀,這些賀帖發(fā)給將軍帳下將士,萬一讓人看出來……”

  周恪己微微一笑,將筆從右手換到左手:“姑姑謹慎,我換了左手來寫?!闭f罷,右手攏著袖口,左手蘸取些墨汁,直接就在紅色的賀帖上寫了起來。

  我驚訝萬分,雙手小心地拿起周恪己片刻便寫好的賀帖:“大人左手寫字也這么好看?”

  周恪己笑瞇瞇地望向我,將毛筆放在筆擱上,直起腰歪頭看著我手里的字帖,片刻后頗有些感慨地搖搖頭:“有些時日不練了,總歸難看不少,看來以后還是應該勤加練習。”

  我沉默地看著手里的字帖,又看向自己剛才寫好的:“……我這些狗爬的字真的能送出去嗎?”

  這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周恪己的笑點,他抬袖笑了幾聲,蹲下身俯身認真地看起我寫的字帖,不由得又一聲失笑:“姑姑不說還不覺得,這么一說,確像小狗踩梅花訥。”

  我見連周恪己都笑我,很有點郁悶,都不想繼續(xù)寫了:“我就說我不要寫嘛,還偏偏讓我寫。我自小顛簸,苦于生計,哪里來的時間學習琴棋書畫?”

  周恪己聞言,在我身邊跪坐下,取過一張賀帖又寫了起來:“當年老師經(jīng)??洫勩〖壕恿嚐o一不精,四書五經(jīng)無一不通,但是恪己自知才智平庸,若非生在帝王家,如何習得這么多學問?遙想兒時,每日需學上六個時辰,有二三十位學士教授恪己功課,天下哪有第二人有這般福氣?姑姑少時經(jīng)歷坎坷,卻能勤勉律己增益自身,如今更是入朝為官,現(xiàn)在又何須妄自菲?。俊?p>  我哼哼唧唧幾聲,順手磨了幾下墨,直接就改行給周恪己當書童了:“大人要是才智平庸,那這天下怕是沒什么聰明人了吧?”

  “天下有能之士何其多哉?只是他們多出生市井,不得重用,往往只能空乏其志?!敝茔〖禾崞疬@個,似乎有些悵惘,“況且,世族之內(nèi)也并非無有人才,只不過能夠躺著受祖先蔭蔽,又有幾人愿意挑燈夜讀、盡忠直言、披肝瀝膽、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就看那唐家子孫,哪一個不是大腹便便?如此之人,如何能領導唐家軍?唐家有老國公坐鎮(zhèn)尚且如此,如楊氏、郭氏等輩更是不堪入目。如今這風氣愈盛,朝堂上一旦有人憂思社稷,旁人便群起而攻之,唯恐今后不能再過這坐享其成的好日子。這江山眼見著成了一潭死水,魚兒不得活于死水,便紛紛躍出,初一兩條,后則如沸湯翻滾,則天下危矣。”

  “我在清河曾聽私塾先生說過,恪己大人善待寒門學子,用人不問出生。先生盛贊,還說若是他年輕個三四十歲,定要去投奔太子!”

  我這話本想安慰周恪己,卻不想他似乎看起來更加憂郁,撇過頭輕聲嘆息,接著搖搖頭:“百姓譽某過甚,是天下人心中有忿……絕非善事?!?p>  我跪坐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手指在桌上劃了幾圈:“我娘說,她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風氣很好的。不曾想不過三十多年,便到了這般境地?!?p>  周恪己手一抖,一攤墨滴在賀帖上,他筆尖懸停在半空中,神色黯淡地看著賀帖。好一會我才意識到他大約寫錯了,伸手想幫他換一張賀帖:“我?guī)湍鷵Q張新的吧?”

  他忽而笑著搖搖頭,順著那一攤墨漬一筆劃過去,不過寥寥幾筆,那一攤墨痕就已經(jīng)變成一叢枯瘦的樹枝上唯一一朵花:“梅花?”

  周恪己擱下筆,雙手捧起賀帖遞給我:“是梨花,不過隨手畫出來的小玩意,姑姑若是喜歡就收著吧?!?p>  我珍惜地接過賀帖,只見清瘦的樹枝上憑空暈開一朵墨色的花,那明明應該是枯枝敗葉的干瘦枝丫上卻突兀生出一朵飽滿的花,居然顯出幾分不切實際的生機。

  忽而,一陣敲門聲打亂了我們的話,我向外室看去,有幾分意外:“是?”

  周恪己愣了愣,隨即開始收拾賀帖:“姑姑快去開門,恪己將這些先藏起來。”

  我不知道門外是誰,忽而聽到敲門聲難免有幾分緊張,匆忙點點頭,站起身向外殿小跑去。

  打開宮門的一瞬間,一張熟悉的蒼老且毫無表情的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倒是一個我意料之外的人物:“您是……郭美人殿里的嬤嬤?”

  老婦拱手朝我一拜,身體佝僂成一棵彎曲的老樹:“許姑姑,老身特來拜托大皇子救命,求姑姑引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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