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疏離

　　青青根本沒有睡著，她聽了外面的動靜就起了身，正要往外走的時(shí)候，突然意識到自己穿得不穩(wěn)重，忙又折回來束上了胸。

　　待她穿戴整齊急著出來的時(shí)候，沈翰已經(jīng)離開了。

　　在外間熟睡的靈芝聽到主子出來的動靜，也跟著迷迷糊糊的出了屋子，見已經(jīng)沒了人，便嘟著嘴道：“三公子怎的又走了？”

　　孫阿婆還未從方才見了姑爺?shù)南矏傊型耆剡^神兒來，依舊保持著體面的姿勢立在院門口，直到見了青青，這才回過心神，忙折了回來，扶著青青道：“姑爺還以為小娘子睡下了呢，所以便先走了?！?p>　　說著，又對靈芝道：“你且先去睡罷，老身服侍著小娘子就行?！?p>　　主仆三人回了屋子，靈芝依舊低聲抱怨遺憾，青青問阿婆道：“他方才過來，都說什么了？”

　　孫阿婆道：“姑爺問今日小娘子為何沒有出去迎他......”

　　阿婆這話剛出口，青青便急著道：“哪里是我不想去接他呢，分明就是他母親不喜我去。”

　　“話是這么說，但是姑爺剛回來，哪里知曉這些個(gè)內(nèi)情，聽他的話，老夫人是騙他說小娘子病了，所以才沒出去。”

　　提及這個(gè)，孫阿婆臉上噙上欣慰的笑：“這不，一聽聞娘子生病，姑爺在前面應(yīng)酬完，便急著過來看了?！?p>　　“阿彌陀佛，可見姑爺是心疼小娘子的?！闭f到最后，阿婆得償所愿一般雙手合十，虔誠的念了一句佛。

　　他能記掛自己，青青自然欣慰。她微微紅了臉頰，含羞的笑了笑。

　　“只是我方才也沒有與姑爺說實(shí)情，老夫人一直苛待您這個(gè)事，便是要告訴姑爺，也要找個(gè)時(shí)機(jī)才行?！睂O阿婆道。

　　青青雖然性子純良，但并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她點(diǎn)頭道：“阿婆說得對，夫君出身高貴，論身份，我確實(shí)配不上他，婆母心里不甘，我也能理解，既然眼下夫君已歸，我信他是個(gè)能擔(dān)當(dāng)?shù)娜?，有夫君在，將來的日子，想來也不會這么艱難了罷?！?p>　　知道沈翰惦記著她，青青心里豁朗了許多。

　　“我方才好像聽二嫂在外頭說話。”青青信口問道。

　　孫阿婆見青青問起，她臉上的笑意褪了下去，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shí)道：“二夫人是來尋姑爺?shù)?，說是跟著姑爺一起回來的女人出了疹子，還提到了那女人帶來的孩子?！?p>　　青青聞言沉默了下來。

　　良久，她抬眸看向?qū)O阿婆，眼里蒙著一層淡淡的水霧，道：“阿婆，你說夫君與那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搖曳的燭火映著女子清麗的面龐，她語氣平靜，但卻透露著年輕的姑娘家茫然無措的煩悶。

　　到底還是小姑娘，遇到這樣的事，心里自然是沒底的。

　　孫阿婆這一把年紀(jì)，比小姑娘要有經(jīng)歷，她看著青青，溫聲安慰道：“小娘子莫要煩惱，姑爺不是那等沒良心的人，這事定然存著誤會呢。”說著，她復(fù)又重新鋪好了床榻：“小娘子且安心睡罷，待明日見了姑爺，什么事都清楚了?！?p>　　“今后啊，等著小娘子的，都是好日子?！卑⑵判χ钸兜?，說著安慰人的話。

　　青青聽了阿婆的寬慰，她心中稍安，遂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上了床，再次合上了眼。

　　因?yàn)樾睦锎е?，第二日天光微熹，青青便醒了過來。

　　時(shí)辰尚早，她沒舍得喚年幼貪睡的靈芝進(jìn)來服侍，正要自顧起來收拾，只見孫阿婆急三火四的跑了進(jìn)來，嘴里連聲道：“小娘子，小娘子，姑爺過來了，已經(jīng)快到院門口了?！?p>　　青青一聽這話，一骨碌便離了床，急著尋衣裳來穿。

　　院子門上沒有人，沈翰便徑直進(jìn)了上房，待他進(jìn)了堂屋，只見外間里還是無人，沈翰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嘴上喚道“屋里可有人嗎？”手上試探著虛推開了內(nèi)間半掩著的房門。

　　正在忙著穿衣裳的青青聽見動靜，她抓著衣裳，慌亂的忙掩住身子，如一只受驚的小鹿一般驚慌失措的投過了眸子：“夫君且稍等一下?！?p>　　聲音清澈得如山澗流淌的溪水。

　　沈翰聞聲連忙回手掩上了房門，禮貌的退了出去。

　　因?yàn)樯蚝苍谕獾戎?，青青也來不及?xì)細(xì)的打扮，待穿好衣裳后，她對著鏡子信手將秀發(fā)挽成個(gè)墮馬髻，便提著裙子出了內(nèi)間，見沈翰沒在外間里，她又匆匆出了屋子。

　　沈翰正立在廊下，穿戴得一絲不茍，他頭戴玉冠，身著一身墨綠色錦袍，袖口用金絲繡著文竹樣式的繁瑣暗紋，腰間緊扣著半尺寬的犀角玉帶，襯得他腰身勁瘦又挺拔。

　　晨光微熹，他正負(fù)手立在廊下遠(yuǎn)眺，從青青這個(gè)角度，雖然僅能看到他的側(cè)顏，卻是給青青一種不真實(shí)的感覺。

　　他是天上的謫仙，畫上的潘安。

　　她只是瞄了一眼他，一顆心便忍不住小兔亂撞起來。

　　“夫君---”他沒有發(fā)覺她，她先朝他喚出了聲。

　　沈翰聞聲轉(zhuǎn)過身來，他看向她，嘴角隨即噙上了禮貌的笑意，但臉上卻是一副疏離的模樣。

　　“我清早來，打擾到你了。”他客氣的寒暄道。

　　不知為何，每每與他在一起，她便是有些不敢看他。

　　青青半垂著頭，回道：“夫君沒有打擾我，我也早就醒了?！?p>　　沈翰身量高，他們兩個(gè)面對面的立著，因?yàn)樗怪^，他垂眸正巧瞥見她那一截白皙纖細(xì)的脖頸。

　　“聽母親說你病了，清早外頭涼，我且說兩句就走?！鄙蚝驳馈?p>　　他聲音清冽干脆。

　　青青抬眸看了眼沈翰，與他四目相對的剎那，她又忙收回了目光，只問道：“夫君有什么話？”

　　沈翰道：“聽聞你病了，我昨晚本該來探望，只是后來突然有事，便沒進(jìn)來。”他簡單的解釋了一句后，又接著道：“一會兒，我要進(jìn)宮面圣，這個(gè)耽誤不得。新婚日我急著出征，長輩還沒吃上你的新婦茶，你若是病得不重，待我晌午從宮中歸來，便來接你，然后攜你去給祖母和母親敬茶，你若是不愛動，便改日再去也無妨。”

　　他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節(jié)，讓人挑不出錯(cuò)，但不知為何，青青聽在耳中，卻只覺得有些失落。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疏離，雖然與婆母和妯娌們因?yàn)橄訔壦錾淼目桃馐柽h(yuǎn)不同，但比起旁人，他對她，也不過是多了一份禮貌和尊重而已。

　　他要急著進(jìn)宮去辦正事，這個(gè)時(shí)候，青青自然不好拆穿婆母騙他的謊言，她回道：“我的病不重，能去敬茶的，我也不用夫君來接，待晌午，我在大門口等著夫君，然后，咱們直接去前院就行。”

　　“好?！?p>　　他簡單的回了一個(gè)字，又禮貌了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后便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