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豬頭
江憐走后,江綰喚來貼身丫頭。
“母親屋中的海棠已經不新鮮了,你把這桃花插上去?!?p> 丫鬟應了,抱著桃花就走。
【翠紅,白眼狼,跟江綰一同長大,被江憐輕易收買?!?p> 上輩子,這個翠紅也是告發(fā)江綰的一個。
江綰望著那丫頭頭頂?shù)木G字,勾起嘴角。
次日清晨,江綰還在睡夢中,就被下人吵醒了。
“小姐小姐,不好啦!夫人……夫人……被蜜蜂追著蟄!”
江綰慌忙穿好衣服,急匆匆地朝小花園過去。
江家富有,府中有大小花園共四個。
離柳氏院子最近的一個,種了許多稀罕的嬌花。
那都是江綰為了討好柳氏,到處花高價尋來的。
柳氏每日晨間都會去小花園逛,有花的地方嘛,蜜蜂自然就多咯。
“啊——疼疼疼!疼死我了!”
遠遠的,江綰就聽見了柳氏的哭嚎。
小花園里,幾個家丁拿著竹竿揮打蜜蜂,丫鬟婆子則圍在柳氏邊上,手牽手替她擋蜜蜂。
那蜜蜂好像不要命似的,挑了縫隙就鉆。
總有那么幾只能鉆進空子,逮到機會就蟄。
“啊喲!”柳氏摸著脖子,“你們這群賤婢,怎么擋的!哎喲!”
江綰看了一會兒樂子,撿起一旁的木柴,點著了沖過去。
“都讓開!”
蜜蜂最怕煙熏,沒一會兒,就四散躲開了。
江綰丟開木棍:“娘,您沒事吧?”
柳氏抬起頭來,一張臉上遍地開花,處處都是紅腫的包。
眼皮,眉角,兩頰。
最夸張的一個在上唇,高高腫起的嘴唇像油膩的肉腸。
江綰掩住嘴:“哎呀!娘啊,你變豬頭了!”
柳氏又氣又痛,抽著長氣,好像隨時要噎過去。
江綰故意讓開身子,好叫周邊的仆人都看清柳氏的丑樣。
柳氏在下人的攙扶下,好不容易才站起來。
“愣著干什么!”陳嬤嬤瞪江綰,“你母親被蟄成這樣了,還不去請大夫?”
江綰收起笑:“大夫自然已經去請了,但有些事情,更緊要你。”
她說完,朝左右一使眼色:“大牛,二虎,去把家中奴仆都喊過來。”
大牛二虎是梅姨帶來的人,話不多,做事踏實得很。
“梅姨,你看著,等人到齊了,上閘鎖門?!?p> 梅姨應允。
“香兒,”江綰又點了一名小丫頭的名字,“等你秋姐姐把大夫請來了,直接將人帶到靜心苑?!?p> 江綰所叫的,全是初來江府的新人。
有些敏銳的老人,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氣味。
他們眼里閃爍,偷偷地交換眼神,卻實在猜不出江綰想干什么。
江綰安排好,扭頭看柳氏:“娘,您身邊這么多人,那蜜蜂卻專挑著您蟄,您不覺得蹊蹺么?”
柳氏疼得抽氣,眼里迸射出毒辣:“沒錯!哎喲……定是有人害我!”
“查!”江綰擲地有聲,“好好的查!”
因為事關自己,柳氏相當配合。
經過一系列排查,大夫捧著一只花瓶走了出來。
“江小姐,事出此處。”
江綰看向瓶中的桃花,眼里閃著寒光:“黃大夫,請細說。”
“這桃花上面,淋上了可吸引蜜蜂的藥粉,夫人在屋中睡了一夜,自然沾染最多。”
啪!
江綰將花瓶砸碎:“這花,誰送來的?陳嬤嬤,你說?!?p> 陳嬤嬤回憶了一瞬:“啊!是翠紅,是小姐院中的翠紅!”
翠紅從人群中跑了出來:“冤枉!奴婢冤枉!這花是小姐……是小姐讓我送給夫人的!”
“是你!”柳氏疼得忘了掩飾,眼中的毒辣一覽無遺,“江綰,你眼中無母,大逆不道!”
一旁沉默許久的江海平,這時候蹦了起來:“江綰,你這個毒婦!我這就去告知族人!”
“慢著?!苯U聲音很平和。
“你還有何狡辯?”江海平并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家主無德,不孝不仁,理當交出手中權柄!”
江海平怒氣沖沖要往外面走。
梅姨一個閃身飄到了江海平前面:“老爺,留步?!?p> 江海平小時候沒少被梅姨教訓,身體記憶讓他忍不住一抖:“你、你想干什么?”
江綰攏攏袖子:“父親,你好像很著急???對了,您昨夜不在屋里睡?”
“我——我在書房讀書讀得晚了,怕驚擾夫人。”
江海平從江綰極其平靜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不對勁。
他不是蠢的,相反,還有點小聰明。
當即就覺察到事情的反常。
江海平退縮了:“那你便說說,到底怎么回事?!?p> “怎么回事?”江綰輕笑一聲,“大虎,把這大逆不道的丫頭拖下去,杖斃?!?p> “是!”大虎一身牛勁,輕輕一提就將翠紅拎了起來。
“救命!”翠紅向柳氏求救,“夫人!我冤枉??!”
柳氏氣得拿起邊上的藥膏罐子,朝江綰砸去:“孽障!你是想殺人滅口!”
江綰側身躲開,藥膏渣子潑灑了一點,黑乎乎地沾上了她的裙子。
江綰嫌棄地皺皺眉:“母親,這捧桃花,是妹妹送我的?!?p> 一句話,就堵住了柳氏的嘴。
“她一送來,我見花開得漂亮,就讓翠紅插母親屋中來?!?p> 江綰的視線精準的落向幾個賬房先生,他們昨天就在現(xiàn)場。
“你們都看見了吧?!?p> 除去江海平招進來的那個,這幾位賬房先生都是人精,尤其昨日江綰還許諾了他們好處。
“回稟老爺夫人,確實如此?!?p> “沒錯,我等親眼所見?!?p> “聽到了吧?”江綰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跪在地上的翠紅,“如若不是你在花上動了手腳,難不成還是江憐想要害我?”
“這——這——”翠紅神色驚慌,扭頭四望,想要求救。
然而柳氏卻避開了她的視線。
江海平也退到一旁,暫時沒話說了。
“對了,妹妹呢?”江綰往鵪鶉般的人群里面看了一圈,沒看到江憐的身影。
“小姐一早就去買胭脂了。”
說話的是江憐院中的丫頭。
“哦,妹妹倒是快活?!?p> 這么一大早出門,無非就是要避個嫌。
江憐這是看準了江綰就算被蜜蜂蟄,也不會去深究,所以心大得很,覺得避個嫌就無所謂了。
然而,江綰早已不是當初的江綰。
“賤婢翠紅,下毒謀害主家,其心可誅,大虎,拖走!”
“小姐饒命啊!小姐!”
求饒聲很快就變成了慘叫。
沉重的擊打,一下一下,狠狠地砸進院中奴仆的心里。
“還有你,”江綰輕飄飄指向方才回話的婢女,“江家只有我一個小姐,江憐是養(yǎng)女,只能當二小姐,連稱呼都敢僭越,該打?!?p> 這回不用她吩咐,梅姨親自動手,十個掌嘴,把丫頭的牙都掌崩了。
所有下人自動跪下,垂著頭瑟瑟發(fā)抖。
冷風卷過回廊,江綰依舊站著,她身段玲瓏,眉目如畫,那微微下垂的眼尾,似菩薩般憐憫,更似冰原般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