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敲定了要去南京,槐幾乎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回家,一直待在辦公室和劉宗策劃南京那邊的各項事情,木子這幾天一直在家做好了飯給槐和劉宗送來。
“劉宗,委屈你了!”槐知曉劉宗一直是個顧家的人,況且他還有個美麗溫柔的妻和可愛而早慧的兒子,這是每個男人都夢寐的。
“哈哈!那你不是比我更慘,新婚燕爾的就也不能歸宿了?”劉宗輕巧地擋住了槐想要繼續(xù)煽情的語言。
“敗給你了!”槐苦笑著,每每木子給自己和劉宗送來飯菜,這心中總是五味陳雜,不經(jīng)意瞧見木子低眉時,眼瞼下面的陰影,那應(yīng)該是熬夜留下的后遺癥。礙于大男子主義槐卻沒有拉來木子細細叮囑一番,過后卻被劉宗取笑,說是自作自受。
為了計劃中的地產(chǎn)能在南京順利啟動,兩個人幾乎是連續(xù)通宵了四晚,終于一切都準(zhǔn)備停當(dāng),一助早就幫他們定了明早去南京的飛機,看起來一切似乎都在計劃中的樣子。
“今晚回家好好休息!”槐給還在收尾的劉宗丟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劉宗頭也不抬地答應(yīng)著,盡量不去想家中的妻兒,近來忙著工作無暇兼顧她們,心中頗感凄涼,說到底還是為了生活。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終于安排妥當(dāng),劉宗疲憊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zhǔn)備收拾一下回家去,不經(jīng)意瞥見一助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從折疊的百葉窗依稀瞧見一助的身影,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歷練,她早已不是曾經(jīng)商場里一個普通的銷售員,她有同齡人沒有的成熟與優(yōu)雅,劉宗想著便有些吃驚他這個一助變化真是大呀!
“忙完了么?”劉宗穿好外套拎著公文包倚在一助的辦公室門口,他想起來昨天對一助說的那些話似乎有些重了,是該要好好補償一下。
“???好了,正準(zhǔn)備下班呢!”一助抬起頭露出一臉驚訝的神情,總助對于下屬從來不茍言笑的,一時的和善倒讓一助有些不知所措了。
“走吧,推薦一家夜宵店?!眲⒆谡f著便緩步走向公司大門走去。
一助跟在劉宗后面,她想著總助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認真注意他的呢?來公司上班以后么,或許是從更早的遇見開始吧!那個時候他溫文爾雅的模樣,身邊那個年輕貌美的妻,以及他們身邊的小兒子,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更是讓人印象深刻。
“從來還沒這么晚了在外面吃飯的呢!”劉宗感慨道
“我來不及認真地年輕,待明白過來時,只能選擇認真地老去?!眲⒆诨剡^頭來看到一助正一臉傷感。
“你這個年齡階段喜歡三毛的不多了呀!”不能否認劉宗心中有些小小的欣喜,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到底一助不是普通的。
一助沒有說話,借著城市的夜景劉宗瞧見她嘴角上揚成一種幅度,優(yōu)美的像秋天里順風(fēng)而下的葉子。劉宗心中百感交集,年輕真是好!
兩個人吃完了夜宵,劉宗提議要送一助回去,不想?yún)s被一助拒絕了,她執(zhí)意說自己靠公司特別近的,沒關(guān)系。劉宗便沒再堅持,雖然以為深夜一個女孩子在街上游走著實危險,然而拗不過一助那樣堅持的眼神。劉宗開著車從后視鏡里看到一助還站在原地目送他。其實他沒有注意到一助原本沉靜的瞳孔里慢慢溢滿淚水,等到劉宗的車消失在夜色,一助眼睛里的淚水終于決堤,它們暢快淋漓地奔騰在這夜色,就這樣吧,索性沒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脆弱……年少時父親帶著一個妖嬈的女人回家和母親簽離婚協(xié)議書,那個時候母親強裝無謂的表情讓她印象深刻,后來的后來母親總是躲在夜色里偷偷哭泣,年少的心里無聲埋下的種子時刻提醒自己的人生底線不想?yún)s被自己生生打破了,愛上一個有家的人,然而這個人自己每天都要見,僅僅是每天抑制自己的感情都要耗費好多精力。
槐驅(qū)車趕往自己的別墅,和木子結(jié)了婚便搬出了父母的房子,最近很少見到母親,明天又要去南京了,槐真有些放心不下她。心中這樣想著車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他把車停好,收起鑰匙上了樓來,這幾天不在家,發(fā)現(xiàn)家里似乎變化了好多,比以前更有生活的氣息,客廳里多了一盆鮮花,槐叫不出名兒,只是想著它們一定被木子每天細心澆水捉蟲就覺得胸中溢滿幸福。
“槐……”木子站在廚房門口叫住剛要上樓的槐,于是槐轉(zhuǎn)身收住了腳,不想母親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他剛剛只顧著看客廳那幾盆花了,沒有注意廚房里還有人在為自己洗手做羹湯。槐摸摸自己的胃,才覺得自己饑腸轆轆。
“媽,你怎么來了,這么晚了”槐有些驚訝。
“我沒事過來走動走動呀,你有了家就不想媽媽了,你不來看媽媽,難道媽媽也不來看你么?”母親說著,像個圣誕節(jié)沒有收到禮物而負氣的孩子。
“媽,你說的什么話呢!我這不是忙的么!明天就要去南京了,那邊的一切必須盡快啟動?!被鼻浦赣H誤解自己心急地辯解道。
“是啊!知道你明天就要去南京了,所以我來看看你呀!”到底是母子,一兩句爭辯之后,總有一個軟下來安慰另一方。
“哎,媽,既然槐回來了,我們一起吃個夜宵吧!難的你來一回”木子轉(zhuǎn)身去往廚房端了一個鍋出來。
“嗯,要的,嘗嘗你的手藝!”母親笑著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沒有開蓋,槐便嗅到了食物的香氣,看著木子溫柔的側(cè)臉,認真拿起鍋蓋的樣子槐有些動容,礙于母親在便沒有對她說些什么。木子給母親和槐一人裝了一碗云吞,它們都是木子自己包的,此刻正熱氣騰騰地鋪在碗里。
槐一口氣吃了兩碗,母親也吃了一碗,兩個人都飽飽的樣子,木子卻沒有吃,她安靜地坐在他們旁邊滿足地看著一鍋云吞被撈完。
“好了,我回去了!”槐喝完最后一口湯,母親站了起來準(zhǔn)備要走,這樣木子和槐都有些驚訝,本以為今夜母親要留宿的,不想她卻要走,母親是個倔強的女人,這個槐一向明了。
“媽……這么晚了還要回去呀,你一個人開車不安全的呀,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木子看向槐,這么晚了放任老太太一個人回去似乎不太好。
“不要的!我自己回去就行啦,沒有多遠。你們早點睡吧!哦,木子要不要和槐一起去南京的?”母親已經(jīng)走到玄關(guān)處,復(fù)后回過頭來看問木子。
這一問卻把木子問住了,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要跟著槐一起去南京的,這會兒母親卻問了起來。
“媽!你回去開車慢一點?。∧咀釉谶@邊還有她自己的事情呢,和我去南京做什么?”槐的語調(diào)提高了幾個分貝,木子見狀有些不知所措。
“好啦!是我多事哦,我走啦!槐,你要對木子好一點!”母親關(guān)上了房門還不忘交待一句。
送走了母親,槐便上樓洗澡去了,木子則留下來收拾他們的殘局?;笔侵北荚∈业?,洗完澡出來發(fā)覺臥室里竟然也放了一盆和客廳里一模一樣的花,它們都開著白色的小花,像個縮小版的向日葵……
“這個花是什么名兒?。俊被碧稍诖采蠁杽倧耐饷孢M來的木子
木子原本以為槐不會注意到這些細微的變化,印象里槐的心思一直在工作里,再不然就是自己以為的有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啊,這個叫雛菊,不是什么名貴的花兒……”木子說的漫不經(jīng)心,槐便不在搭腔,隨即讓木子早些休息。
其實木子多想槐能再問問她為何放這盆花在家里,是她喜歡還是她喜歡。
槐還在睡夢里,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在安靜的臥室里那聲音顯得有些突兀,槐從被窩里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接通原來是劉宗打來的電話。
“一會我開車去接你,我們直接去機場?”聽劉宗聲音,似乎他已經(jīng)在公司了,他說話的語氣嚴肅而認真。
“嗯!二十分鐘后來接我”槐的語氣還沒蘇醒的樣子,只是面對劉宗,他沒有掩飾的必要。
掛了電話,偌大的床上只有自己,槐有些驚訝,身旁早已不見木子的蹤影,他的被角被認真仔細地壓過,上面還留有壓痕,槐一瞬間有些失神。
“起床了?。 蹦咀硬恢裁磿r候從樓下上來的,她的腳步總是輕盈。
“嗯,要趕飛機?!被彼α怂Σ鳖i,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吃完了早飯再走吧,我煮了八寶粥……”木子站在臥室的門口有些羞怯,完全沒了平日里不食人間煙火氣?;痹鯐]注意木子的變化,大底因為愛了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
“好”槐看了看手表,答應(yīng)了下來,木子便雀躍著跑下樓去,看著木子一溜小跑奔下樓去槐的心中升起汩汩暖意。終于明白為何很多人明知婚姻是個墳?zāi)?,卻為何要這般為此趨之若鶩。
槐從樓上下來看見木子像個孩子,欣喜而安靜地坐在那里等著老師過來給自己上課。餐桌上盛了一碗正冒著熱氣的粥,遠遠看去,槐只能瞧見那紫黑的顏色,應(yīng)該放了黑米,婚姻里木子還是從母親那里咨詢了很多有關(guān)自己的一切吧。
“怎么起這么早?”槐走到木子身邊揉了揉散亂的秀發(fā)。
“沒有很早啦!你看粥好喝么?”木子仰起臉,眼神里的期盼槐看的分明
“你煮的都好!”槐坐了下來,拿起勺一口一口地吃起來,他吃的認真,一半因為它們軟糯的口感,一半因為他深知煮這樣的粥要耗費太多時間和精力,小時候總見母親給自己熬粥,她一邊看著砂鍋,等鍋開了,還要拿起勺一遍一遍攪起來,隔著客廳昏黃的燈光,槐的記憶里就是母親那張消瘦的側(cè)臉不斷被熱氣圍繞,它們升騰著包裹住母親的頭顱,那時年少總以為母親就這樣似乎要離自己遠去。
“你吃飽了?”木子有些懊惱,早知道他只吃一碗,就給他多裝一些了。
“嗯,飽了,劉宗應(yīng)該快來了。我要在南京待幾個月,有空我就回來,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有什么事情給我打電話。”槐一邊說一邊往玄關(guān)處走。
“嗯,我知道!”木子起身跟在槐后面,她太想伸出手摟住槐阻止他不斷行進的步伐,但是還是被自己的矜持打敗了。木子站在玄關(guān)處看著槐行色匆匆地關(guān)上門,連一個轉(zhuǎn)身擁抱都沒有給她,無端便失落起來。
槐走了,屋子里空蕩蕩的讓人慌亂,木子忽然懷念起曾經(jīng)等在黃昏的陽臺里期盼槐早歸的心情,那個時候多好呀,至少她還有希望,因為槐還在這個城市里,因為槐時刻有歸家的可能;而現(xiàn)在呢,槐去了南京,南京在哪里呢?在國外呆久了,木子實在沒有概念,從知道槐要去南京的那一天開始,木子就在手機上丈量BJ到南京的距離,它們那么近那么近……自己的國畫課要結(jié)束了,歐聯(lián)可以交給老魯打理的……木子光想著想著欣喜便替代了剛才的失落。
“真的不打算帶上夫人?”槐出了大門,便看到了劉宗的車,他似乎早已停在了門口。打開車門,是劉宗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班拧被睕]有理會劉宗的逗笑,兀自打開手機看著歐聯(lián)的股市,劉宗有些驚訝槐的讓步,平日里這種情況劉槐絕不會放他一馬,他從后視鏡看過去,槐原來打開了股票軟件。
“老頭子果然在搞鬼?!眲⒆谝贿呴_車一邊回頭看向槐
“嗯!散戶線持續(xù)下降,股價下跌,很明顯主力準(zhǔn)備壓低建倉。”槐說著心中卻有些許后怕,幸好當(dāng)時及時收手。而劉宗卻心有他想,那日清早,一助信誓旦旦拿過來的資料到底還是假的……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情,從她的臉色看來,為了得到這份資料她一定付出了太多的東西,端木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莫非她獻出了自己的身體?劉宗光是想著就覺得血液一下子涌了上來,果真如此的話是要給端木一些顏色瞧瞧,竟然敢動我的人。
“等南京方面上了軌道,就是我們扳回一城的時候!”槐轉(zhuǎn)臉看向汽車擁擠在密不透風(fēng)的街道,如何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日行千里要靠各自的耐力,還要靠一雙慧眼。
“這個老端木!”劉宗說的憤懣,倒讓槐吃了一驚。
“怎么?老丈人招惹你了?”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嘻哈模樣,私下里這樣的槐才是劉宗熟悉的。其實劉宗也懂他因為木子的緣故每次行動起來總是縮手縮腳。
“哈哈,這倒沒有!”劉宗嬉笑著掩飾了自己剛才無意流露出的心情。
“是不是那個一助的事情?”槐低頭看著手機問的無心的樣子,劉宗的心里卻咯噔一下,他開車的手不經(jīng)意抖了抖,帶動了車的方向盤,車子飛馳著方向抖了抖,槐裝作沒發(fā)現(xiàn)的樣子。
“嗯,一助前幾天從老頭子那里拿來一份文件,大體就是誘敵深入的伎倆……”劉宗說了個大概,他沒想到這種事情槐竟然也能看穿,莫非是老頭子因為此事在他面前羞辱了他?劉宗一邊思量便不動聲色地從后視鏡里看向槐,槐此時依舊低頭瞧著手機,看不出表情里的波瀾。
“歐聯(lián)一定是要拿下的,而且是必須拿下?!被钡恼Z氣堅定,劉宗知道,槐這就算是給他一些寬慰吧,因為知曉劉宗總是照顧自己的下屬,所以便不再言語。
兩個人上了飛機,劉宗便在槐的身邊沉沉地睡去了,BJ到南京飛兩個小時,然而兩個小時對于他們來說便是奢侈的,平日里很少有這么長時間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