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名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書生,身穿一襲文士青衫,日角珠庭,氣質(zhì)謙和,彬彬有禮。
見王沖龍行虎步的踏入正堂,書生當(dāng)即起身自報家門:“在下淮南劉曄,見過王首領(lǐng)。”
王沖聞言,心底頓時涌出一股抑制不住的欣喜:“哦?原來是子揚先生,快快入座!”
劉曄,字子揚,淮南成德人,是光武帝劉秀之子阜陵王劉延的后代,乃貨真價實的漢室宗親,不過王沖最看重的可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藏在胸中的滿腹乾坤。
目前王沖麾下就諸葛瑾這么一個可用的文士,但毫無疑問,諸葛瑾最突出的是他在內(nèi)政方面的才能,而在排兵布陣、出謀劃策等軍事方面,卻并不能帶給王沖多大的幫助。
可是劉曄不同,他是三國時期著名的戰(zhàn)略家,人稱有佐世之才,哪怕在曹操帳下,也同樣是舉足輕重的謀士。
如此大才,今日卻主動送上門來,雖然不知道對方來意,但王沖已經(jīng)暗自決定,不論如何都要將對方綁上自己的戰(zhàn)船,不僅僅因為對方有杰出的軍事才能,更因為劉曄乃淮南名士,在淮南百姓中威望極高,若有他相助,對王沖掌控淮南之后穩(wěn)定當(dāng)下局勢,無疑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不知子揚先生今日為何突然造訪我錦帆?我可是聽說鄭寶這段時間正四處遣人打探先生的行蹤,莫不是先生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鄭寶,才使其如此興師動眾?”
“其實在下此來,也正是為了此事?!眲陷p嘆一聲,倒是毫無遮掩,“鄭寶此人居心叵測,罔顧百姓利益,竟想著驅(qū)略廬江民眾遷往江東,其看重我劉家在淮南的名望,便欲使我出面倡導(dǎo)此事,曄不愿從,只得四處躲避,謹(jǐn)防鄭寶加害。”
“原來如此?!蓖鯖_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先生的來意,是打算藏匿在我錦帆軍中,以此來躲避鄭寶的搜尋?”
“此乃其一,其二是曄希望錦帆能出面除去鄭寶這一禍害,以還廬江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先生是在說笑嗎?”王沖愕然道,“我們錦帆可是賊寇,你竟想讓我們出面為百姓做主?豈不滑天下之大稽?”
“首領(lǐng)不會是想一輩子都當(dāng)賊寇吧?”劉曄目光灼灼的盯著王沖。
“……好吧!”兩人對視片刻,王沖聳了聳肩,敗下陣來,“即便如此,鄭寶、張多、許干之輩皆地方豪強,根深蒂固,我錦帆想將之除去談何容易?更何況就我們眼下的身份,一旦出兵巢湖,怕是會直接激起當(dāng)?shù)孛駪嵃???p> “此事首領(lǐng)無須擔(dān)憂,到時自有曄出面安撫!”
“為什么是我?”王沖道出了心中的疑問,“若想一舉而將鄭寶等人連根拔起,廬江太守劉勛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吧?”
劉曄搖了搖頭:“近來鄭寶等人動作明顯,絕無可能瞞過太守大人的耳目,可是時至如今,太守大人也依然沒有任何表示,說明他對此事已經(jīng)默認(rèn)或者根本無心理睬,更何況江東孫策對皖城覬覦已久,一旦大軍東移,皖城怕是會在旦夕之間易主?!?p> “那你就這么篤定我會同意?”
“當(dāng)然,因為此事對錦帆而言有益無害。”
“此又是為何?”
劉曄反問:“首領(lǐng)可知,鄭寶等人為何會如此竭力的想將廬江百姓遷往江東?”
“恩?”王沖眉頭深鎖,雖然他對此事略有耳聞,但卻從未深究。
忽然,王沖猛的想到一種可能性,當(dāng)即臉色一變:“你是說,鄭寶跟江東早已經(jīng)暗通款曲???”
劉曄點點頭:“首領(lǐng)明見,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但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當(dāng)然,江東人少,或許鄭寶他們也只是單純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賺取高額的利益!”
王沖目露寒光:“不論是哪一種情況,我都決不允許任何一名淮南百姓被遷往江東!”
開什么玩笑?王沖潛意識里早已將淮南視為自己的地盤,又怎么會允許自己領(lǐng)地中的百姓大量流失?畢竟一個國家想要發(fā)展強盛,人口是最最重要的基礎(chǔ)。
劉曄眼中閃過一抹驚愕,他實在想不通王沖為何會對此事如此怨恨,不過這樣更好,至少王沖出兵的可能性會變得更大:“還請首領(lǐng)放心,廬江百姓大多眷戀故地,不舍遷移,因此鄭寶的阻力很大,短時間內(nèi)怕是難以成行?!?p>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子揚先生的存在,對鄭寶而言才會顯得尤為重要!”王沖瞇著眼睛,“不過到目前為止,先生還是沒有說清楚,我錦帆在這件事上,到底能得到什么好處?”
“首領(lǐng)不知嗎?”劉曄意味深長的道,“鄭寶若想與江東交易,則必須過濡須口,而如今濡須口這處要地卻被首領(lǐng)所占,首領(lǐng)覺得鄭寶會如何應(yīng)對?”
“出兵搶回去嗎?”王沖不屑的冷笑道,“就憑他?”
“那要是鄭寶與江東同時出兵呢?”
“嘶!”王沖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若真是如此,單單江東方面就足以帶給他莫大的壓力,到時候鄭寶要是一起出兵襲擾錦帆后方,這不論怎么看,都是絕境啊。
劉曄見王沖色變,立即乘熱打鐵:“首領(lǐng),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乘他們雙方聯(lián)合之前先下手除去鄭寶,可避免錦帆遭受兩面夾擊,而且鄭寶等人家資豐厚,首領(lǐng)若能借此機會侵吞其家產(chǎn),錦帆必能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展壯大!”
“哈!”看著一臉急不可耐的劉曄,王沖不由的笑出了聲,沒錯,剛剛那一瞬間他的確亂了心神,但又很快冷靜了下來,然后細細回味一下,便能發(fā)現(xiàn)劉曄的話表面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其實都很片面,完全經(jīng)不起推敲。
錦帆水賊出身,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一個正統(tǒng)的身份,如今又突然出兵強占濡須口,劉曄身為漢室宗親,又豈會對他們存有好感?所以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王沖對劉曄表現(xiàn)出來的熱情產(chǎn)生強烈的懷疑。
那么問題來了,劉曄披上一層偽裝突然造訪錦帆,其真實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通過與劉曄的一番談話,王沖得出的結(jié)論是……驅(qū)虎吞狼!
誘使錦帆去攻打鄭寶,不論誰勝誰負(fù),剩余一方必然元氣大傷,到那時,他再用計從容將之除去,實可謂一箭雙雕。
“首領(lǐng)何故發(fā)笑?”劉曄神色一僵,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沒什么,只是先生言語中處處為我錦帆著想,實在是令人感動。”王沖搖搖頭,隨即語調(diào)一轉(zhuǎn),“不過很抱歉,先生可能要失望了,我錦帆暫時并沒有出兵巢湖的打算。”
“為什么?”劉曄的表情逐漸陰沉,王沖的精明遠遠超出了他的預(yù)期,原本以為對方不過一介草莽,憑借著自己的口才,定能輕輕松松將對方玩弄于鼓掌之間,卻不曾想,王沖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他的真實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