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三日之期已到,裴遠那邊卻還沒有消息傳來,陸清歡正琢磨著要不要去衙門瞧瞧,紅纓來了,說是陸虞歌要見她。
自從上次大年夜陸虞歌昏迷之后,陸清歡就再也沒見過她,只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出要見自己。
陸清歡想著陸虞歌如今這種境況,也鬧不出什么幺蛾子來,便隨著報信的女婢去了虞歌苑。
一到虞歌苑,陸清歡立刻覺出了細微不同的地方。
往日虞歌苑十分熱鬧,人來人往,女婢們個個臉上帶著盛氣凌人的自得,與她們的主子陸虞歌如出一轍。如今整個虞歌苑冷冷清清,偶有三兩個粗使的女婢經(jīng)過,一個個臉上也滿是苦悶和驚懼,惶惶不安。
陸清歡可以想象的到,陸虞歌生產(chǎn)之后,陸謹嚴為了隱瞞事實,肯定會將這些知道的人全都處死。這些女婢們都不過是十幾歲的年齡,卻自知時日無多,又怎么能不驚懼苦悶?zāi)兀?p> 陸清歡暗嘆一聲,跟著紅纓推開緊閉的廂房門,走了進去。
一踏進廂房門,陸清歡立刻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
她一貫不喜中藥的味道,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循著隱約的人影,看了過去。
之間重重疊疊的紗幔之后,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身量瘦削,腹部凸起,想來應(yīng)該是陸虞歌罷!
紅纓撩開紗幔,示意陸清歡走近一些,道:“醫(yī)生交待我家娘子不得吹風,五娘還是走近一些吧,方便說話!”
陸清歡點了點頭,依言走了進去。
隨著她越發(fā)靠近陸虞歌,那股藥味就越發(fā)濃郁,她忍住不適,仔細瞧了瞧陸虞歌。
屋內(nèi)黯淡,陸虞歌隱沒在陰影中,沉郁不語。不過一個多月的時光,本豐腴的面頰,凹陷了下去,曾經(jīng)飛揚跋扈的雙眸,如今宛如一潭死水,甚至在看到陸清歡時,也沒有任何漣漪。
對于陸虞歌的現(xiàn)狀,陸清歡生不出絲毫憐憫,但她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你找我來,所為何事?”
聞聲,陸虞歌凝滯的表情終于松動了一些,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光,落在陸清歡的臉上,許久,才開口問道:”聽說楊二郎他……昏迷了?”
聲音沙啞,帶著哭音。
陸清歡皺眉,她沒想到陸虞歌找她來,竟是為了問楊二郎那個渣男的情況。
點了點頭,陸清歡不欲多說什么。
陸虞歌雙眼立刻紅了,眼眶中盛滿了淚水,她倔強的咬了咬牙,恨聲道:“好!死了才好!”
陸清歡搖頭,盯著被褥下淺淺的隆起,只怕已經(jīng)五個多月了,這個孩子快要出生了!
陸虞歌察覺到陸清歡的目光,她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飛快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滿臉戒備的盯著陸清歡,“你快走!我不想看見你!”
“莫名其妙!”要見的也是她,問了一句話,就趕自己走,真是神經(jīng)??!陸清歡氣哼哼的轉(zhuǎn)身就走,穿過紗幔之后,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陸虞歌。她實在想不到,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讓那樣一個神采飛揚的少女,變成如今的模樣。
雖然陸虞歌與她一直不對盤,可是看著這樣一個渾身散發(fā)著死氣的少女,她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等到出了虞歌苑,脫離了那壓抑的氣氛,陸清歡立刻便覺得渾身都輕松了許多,她長舒一口氣,決定還是出門去找裴遠,問一問楊二郎的情況。
誰知還未走多遠,便遇到桂寶,身后還跟著一臉木然的阿甲。
“阿甲?你怎么來了?”他不是該跟著裴遠的嗎?
“主子出城搜捕嫌犯,楊二郎死了?!?p> “死了?”陸清歡驚訝的看著阿甲,看來這幕后兇手的手挺快的,竟然在裴遠的眼皮子底下將人殺了。
阿甲像念書一般,將裴遠交待的話轉(zhuǎn)述了一遍,“楊二郎昏迷乃是迷藥所為,致死乃是另一種毒藥?!?p> 阿甲說話向來簡潔,只說重點,裴遠派他過來傳話,想必是想告訴陸清歡,楊二郎昏迷的原因已經(jīng)查出,兇手見事情敗露,再次下毒,殺死了他。
“可有讓我前去?”
阿甲搖頭不語。
陸清歡會意點頭,對阿甲道:“那你回去吧,我會待在陸府,若是有事,便來喚我。”
阿甲卻不走,看了一眼旁邊的桂寶,似乎有些猶豫,最后什么都沒說,飛身越過院墻,眨眼睛就消失了蹤影。
陸清歡和桂寶一齊回了清歡閣,她隱約覺得,楊二郎之死,雖與她無關(guān),但總覺得是有人在故意針對她。
可是,會是誰呢?
看來她還是盡早離開明縣,前去長安尋找阿離,早點找到阿離,她也好早點抽身離開,至于裴遠,還是等到她找到阿離再說吧!
此時裴遠并不知道,陸清歡已經(jīng)決定不接受他的感情了。對于陸清歡來說,她來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阿離,除了阿離,她不想改變?nèi)魏问虑椤?p> 在城外搜尋嫌煩的裴遠,只感覺胸口一陣發(fā)悶,他皺了皺眉,看著消失在密林之中的足跡,心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
根據(jù)賀蘭玄逸重新查驗,楊二郎的確是中了迷藥,這種迷藥就連賀蘭玄逸也不曾見過,所以一開始才不敢斷言。
只是就在迷藥藥性快要過去時,楊二郎忽然嘔吐、惡心,渾身抽搐,等到賀蘭玄逸再次趕到楊府的時候,楊二郎已經(jīng)死了。
楊府的人始終咬定是陸清歡下毒害死楊二郎,鬧著要將此事告到長安,裴遠雖然能暫時壓下來,但若不盡快查出幕后真兇,恐怕也壓不了多久。
他本想從那個車夫身上著手,誰知車夫竟然從楊府失蹤,絲毫線索都沒有留下。
“主子,還要繼續(xù)追查嗎?”一旁的侍衛(wèi)見裴遠立在密林前,久久沒有動作,便大膽上前問道。
裴遠點頭,沿著那排腳印,朝著密林走了進去。
密林之中十分潮濕,近幾日春雨闌珊,所以地面顯得十分松軟,裴遠帶著人追蹤那排腳印,一直追到密林深處。
在一棵參天大樹下,腳印消失不見了,而裴遠找了許久的車夫,此刻正掛在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