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丹陽沉默著,好一會兒,她才幽幽的說道:“肖律正這個人,圓滑事故,面面俱到,可他在有的地方,卻是寧折不彎,你今天這樣做,就不怕被他知道了,更加討厭你,更加要遠離你?”
陳碩苦笑著,看向龐丹陽的目光里閃著微光,說道:“你說的對,但他也是工作狂,他經(jīng)營著這家律所,手地下還養(yǎng)著員工,你覺得,他會更需要什么?他需要的,我可以給他,你呢?除了麻煩,能給他什么?”
龐丹陽怔了怔,想起之前,曾聽肖律正提起過陳碩的家世,以他的能力,的確能給肖律正提供好的機會和資源。
她握緊了手里的提包,身上的濕衣服已經(jīng)被江水吹干,之前還有些涼意,現(xiàn)在又熱了起來。
她晃了晃,站了起來,哽著喉嚨,抖著嘴唇,用完全不似自己的聲音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我,而我,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結(jié)婚,是錢!”
陳碩松了口氣,點了點頭,從褲子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錢夾來,取出一張卡遞了過去,“卡上有十二萬,密碼六個四?!?p> 看著夾在修長手指間的那張明晃晃的卡,龐丹陽的淚水不爭氣的滾落,她的心中沒有歡喜,只有悲苦。
她好不容易才被捂熱的心,難道這么快就要被再次冰凍嗎?這段被她無數(shù)次口頭否認卻在心中依然珍視的感情,難道就這樣被自己出賣了嗎?
陳碩搖了搖手,催促著,龐丹陽狠狠的閉了眼睛,擠干了眼中的淚水,朝著黑沉沉的夜空狠狠的咒罵了幾句,然后劈手奪過卡。
“拿了錢就要辦事,不要再出現(xiàn)在肖律正面前,也不要讓他找到你,不過,他應該也沒有時間來找你,他這個工作狂,想讓他忙起來很簡單?!?p> 陳碩離開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龐丹陽捏著這張銀行卡,有些恍惚,她得到什么了?又失去了什么?
“我失去了愛情嗎?肖律正,愛過我嗎?我,又愛過他嗎?”
龐丹陽自嘲的笑著,忽而又想到朱云龍,她不知道自己與他是否真的愛過,也許,愛過,但現(xiàn)在,只剩了恨。
仿佛一夜之間,肖律正就忙碌了起來,不但他忙,整個律所的人都忙得不得了,好像這個城市所有的律師業(yè)務都找上了門來,都要請律所的律師打官司,忙得午飯時間都過了,他接到了母親的電話,才想起與父母約好的,要領(lǐng)龐丹陽回家吃飯的事兒。
可看著熱鬧的不同尋常的律所,他呼出一口氣來,讓母親不著急這事兒,想著給龐丹陽打個電話,想要重新約時間,卻發(fā)現(xiàn)這大半天了,龐丹陽并沒有來催促,他有些疑惑,文員小慧推門走了進來。
“肖老師,您約的客戶來了,您這邊忙完了嗎?”
“好,我馬上來。”
肖律正放下了電話,跟著小慧走了出去。
站在水泥廠家屬區(qū)朱家老房子的窗戶邊,龐丹陽放下手中的抹布,她看著遠處冒著濃煙的高高的煙囪發(fā)著愣,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小妹打來的。
“二姐,你還好嗎?”
小妹憨憨的聲音在電話里想起,讓龐丹陽非常想她,非常想在她胖胖的臉上捏幾下,再揉亂她的頭發(fā),想聽她發(fā)發(fā)脾氣。
“挺好的,你們呢!”
“我們都好,昨天大姐說家里欠的錢都還上了,我沒敢告訴她實話,她今天還在說,要去那家公司問問,是不是出了問題,有人還錢還錯地方了?!?p> “別讓她去問,她那個榆木腦袋,小心被別人誆騙著又做傻事,大姐回家了嗎?她,沒再去朱家了吧!”
“嗯!沒去了,但我看大姐的心情不大好,昨天回來還哭了,說,說朱云龍沒良心,她照顧了這么久,臨走的時候一句好的話都沒有,還朝她扔了東西。”
“唉!”
龐丹陽嘆著氣,她知道朱云龍是怕再給劉春燕什么念想,再讓她誤會,便做出一副無情無義的模樣來給她看,掛了電話,她思索著,覺得自己又何嘗不是無情無義。
朱家的父母已經(jīng)和朱云龍妥協(xié),讓二人住在朱家的老房子里,由龐丹陽來照顧,劉春燕自然是結(jié)清了工資,回了家,此后與朱家再無瓜葛。
唯一蒙在鼓里的,只有劉春燕。
遠處,有個人影緩緩走來,從那怪異的走路姿勢看來,是朱云龍下班了,看了看墻上掛鐘的時間,今天比平時晚了五分鐘,龐丹陽離開了窗邊,鍋里還煮著湯,等他慢慢走回來,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朱云龍進屋時,飯菜已經(jīng)擺上了桌。
“喲!今天這么準時?!?p> 朱云龍笑盈盈的,去水池邊洗了手,兩人對坐,龐丹陽淡淡的笑著,說道:“今天星期五了,你媽媽會來看你,等一會兒我就回家,晚飯交給你媽媽做?!?p> 這是龐丹陽提出的唯一條件,她與朱家人不要見面,朱母每周五會來接朱云龍回市區(qū),周日送回老屋,而龐丹陽則休息兩天,周日來老屋。
兩人的生活開支由朱云龍承擔,他的工資不高,朱母每月都會貼補一些,有時候拿錢,有時候買肉,但絕不會多給,她拗不過兒子,只能同意他們在一起,但她可以在經(jīng)濟上拿捏他們,龐丹陽現(xiàn)在就是一個沒有工資的保姆,她倒要看看龐丹陽能堅持多久。
“我媽生病了?!?p> 朱云龍說著,夾起一塊雞蛋塞進嘴里,胡亂的嚼了嚼咽了下去,又說道:“抑郁了?!?p> 龐丹陽停下筷子,不解的問道:“抑郁,這是病嗎?”
“不知道,我聽我爸說的,之前沒這么嚴重,這個禮拜開始情形就不對了,只能送她去住院治療?!?p> 龐丹陽皺著眉認真聽著,她覺得朱云龍說話的語氣里,似乎有著一絲輕松,好像在盼著她生病一般。
“那你不去看看她嗎?”
“我哪里有空??!”
朱云龍喝了碗里的湯,扯了一張紙擦了嘴,“她生病也挺好,你就不用走了?!?p> 朱云龍放下碗筷離開了,龐丹陽坐在桌邊,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她對許多自然是厭惡的,捋了捋額前的頭發(fā),每天都要做飯,使得她的頭發(fā)臟得很快,又油又膩的搭在臉邊,她不愿去批判許多,身為母親,她的想法沒錯,只是做法偏激,反觀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事,對朱云龍都是致命的打擊。
朱云龍在客廳探出頭來,嘻嘻笑著說道:“這個禮拜你別回家了,周末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吃點美食購購物。”
龐丹陽動了動嘴唇,她想說的是,“你難道不應該去看看她嗎?”
朱云龍縮回了身子,重重的躺在沙發(fā)上,他對龐丹陽的沉默從來都當做是同意。
飯做的不多,但龐丹陽心里堵得慌,吃不下,她討厭許多,但也同情她。
洗碗的時候,她聽見朱云龍在打電話,像是想要一輛電瓶車,龐丹陽沉默著,此時接電話的不知是誰,反正不是許多,因為沒有聽到那個高亢的女聲。
“她生病了,抑郁。”
龐丹陽知道,這個不算病的病不好治,“看來她這次要徹底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