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合作
虞香珠從制香房出來時，發(fā)現(xiàn)鐘源來了。
是虞大郎叫鐘源來的。
沈嘉盛發(fā)奮圖強的要讀書，虞大郎腿腳不便，不能陪著沈嘉盛一起去學(xué)堂看，想了想，便讓姚三娘將鐘源叫來。
鐘源是沈嘉盛的恩人，蔣韻對鐘源又千恩萬謝一番。
沈嘉盛仍舊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
“學(xué)堂啊……”看起來對什么都胸有成竹的鐘源似乎有些犯愁：“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可以陪嘉盛去找?！?p> 鐘源很自來熟。
虞香珠沒忍?。骸扒靶┤兆?，倒是有位州學(xué)的教授來買香品，我見他吐談不俗，或許可以找他問問。”
蔣韻驚喜道：“香珠你為何不早些說？”
虞香珠扯了扯嘴角。叫她如何說？今兒不是還大發(fā)神威，說沈嘉盛不孝順嘛。
虞大郎也想起來了：“每日來買香料的客人不少，香珠兒倒是好記性?！?p> 當時他也在店里，不過介紹香品是女兒的強項，既然女兒給客人介紹了，他就沒沒注意。
“不過州學(xué)的入學(xué)門檻不低，表哥可有把握？”虞香珠問。那日她也順便向那位教授了解了一下州學(xué)，州學(xué)是官學(xué)，對學(xué)子的確會有資助，但對學(xué)子的要求可不低。
沈嘉盛遲疑了一下，才道：“有?！?p> 蔣韻又趕緊道：“以前嘉盛的老師是稱贊過嘉盛的，說他文章做得好。不過因為嘉盛自小身體便不好，所以這些年讀書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嘉盛，讀書很辛苦，雖然你現(xiàn)在身體好些了，但你撐得住嗎？”
“撐得住?！边@回沈嘉盛應(yīng)得很快。
原來沈嘉盛身體不好嗎？是以表姑才反對他讀書？
“香珠兒不妨一道去吧?！辩娫撮_口道，“你見過那位教授，有你引薦，對嘉盛也是好的?！?p> 鐘源是真會說話，她不過是一個賣香料的商賈，還能給讀書人引薦了。不過鐘源這么一說，虞香珠又想起來一件事來了。
“表哥，是能參加科舉考試的吧？”她要確認這一點。
當今的大周，可不是人人都能參加科舉考試的。
比如像她家是賣香料的，就不能。
哦，聽說鐘鳴鼎食的陸家雖不是商賈，但好些年前皇帝忽然頒發(fā)了一道命令，禁止各州的大族子弟參加科舉考試。當時法令一下，各州府頓時地動山搖，那些個大族自是忿忿不平，想問個清楚，為何他們就不能參加科舉考試了。
聽說當時很是鬧了一陣，可蚍蜉哪能撼動大樹，最后此事也不了了之。
不過倒是有商賈笑道：“百年大族，與我等商賈竟是一樣?！?p> “自是能的，我們沈家，世代都是讀書人?！笔Y韻又趕緊道。
既然問清楚了，虞香珠從柜子里取出一個銀葉罐，放在籃子里，預(yù)備當那位教授的見面禮或是謝禮。
看著虞香珠的舉動，沈嘉盛喉頭動了動，但沒說話。
三人在三位長輩的殷殷盼切下出了門。
蔣韻依依不舍地將目光收回來：“香珠還這么小，又是個女子，這事兒能成嗎……”
“我們家香珠兒雖是女子，但心思玲瓏著呢。若不是我拘著她，她定然比現(xiàn)在更厲害。”虞大郎笑著說。
比如往張家販賣香料這事，便是香珠攬回來的。他雖懂香，卻不過是皮毛，真正撐起虞家香料鋪子的，是女兒。
虞大郎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
從鋪子里出來，街上的寒風(fēng)似乎更厲害了。
虞香珠臨出門前披了件披風(fēng)，鐘源在外面慣了，都不覺得冷。
但沈嘉盛明顯瑟瑟了一下，將衣袍攏緊，而后咳了幾聲。
看到虞香珠和鐘源投來的關(guān)愛的目光，沈嘉盛勉強地笑了笑：“我沒事?！?p> 既然沈嘉盛沒事，鐘源轉(zhuǎn)過臉和虞香珠說話：“其實今兒虞叔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p> 虞香珠挑眉：“哦，找我有什么事？”
“我在家待了兩日，始終還是想做我的老本行。家中的雜貨店，我娘守著便行了?！辩娫凑f，“不過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幾年音訊全無?！?p> 最后那句話像是在向誰保證。
虞香珠沒有接話。
鐘源又道：“其實我是看上了你家的香料，若是你同意，我便將虞家的香料挑去售賣，你看如何？”
鐘源不愧是貨郎，和她一樣，一心只想著掙錢。
虞香珠有些猶豫。她如今做的香料，雖不說極為貴重，但窮苦的人家是買不起的。鐘源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貨擔里大多是些尋常人家用的針線和普通的玩意，他能將香料賣出去？
鐘源像是窺到她的內(nèi)心，勾唇一笑：“我這五六年可不是白白沒回家，極富貴的人家我雖進不去，但一般富貴的人家我還是有些門道的?！?p> 虞香珠橫了他一眼，這鐘大哥挺大言不慚的啊。
“好。我答應(yīng)你。橫豎我和你是銀貨兩訖，我也沒有什么可吃虧的。香料到了你手中，是壓貨還是賣出去，都是你的事了。”
鐘源張大嘴巴，忽地笑了起來：“香珠兒，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點虧都不肯吃啊?！?p> 虞香珠沒和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只認真道：“不過我先說好了，我做的香料，你可不能從中做手腳，也不能夸大其詞，胡亂兜售?！?p> “當然?！辩娫礃O快的保證，“香珠兒，你就沒想著將虞家香料賣往整個大周？”
“自然想過。不過如今我還沒有能力。如今離州城都沒賣多少呢，就想賣往整個大周。路是一步步走的，不能操之過急。”
“表妹……很有見地。”一直沒出聲的沈嘉盛說。
鐘源哈哈笑：“嘉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p> 虞香珠對沈嘉盛又多了一分好感。
他對她的想法沒有抨擊，還贊賞她。
但表姑蔣韻的思想又與他不一樣。
是表姑丈教導(dǎo)他的？
虞香珠對沈嘉盛的以前多了幾分好奇。
這樣的沈嘉盛，應(yīng)是值得她將一整罐香料貢獻出來的吧。
說話間已經(jīng)走過了幾條街，再往前就是州學(xué)學(xué)堂了。
其實虞香珠并不知曉州學(xué)學(xué)堂招生是如何操作的，但若不來碰一碰運氣，又怎么知道能不能進去呢？
州學(xué)的學(xué)堂大門并不顯眼，像是尋常人家的門頭，用端端正正的楷書在門匾上寫著“離州書院”幾個字。
褪色的大門緊閉，從里面?zhèn)鱽聿⒉幻骼实淖x書聲。
一直寡言少語的沈嘉盛疾步上前，叩響門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