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在陸俊元到來前縱橫山莊數(shù)年,得勢一時(shí)。卻因武功不相伯仲,為決勝負(fù)相互較力以致兩敗俱傷,被陸俊元乘虛而代。
他二人先前忌恨陸俊元入骨,見他在杜圣心面前鎩羽失勢,雖覺解氣,卻也將滿腔不滿轉(zhuǎn)嫁杜圣心頭上,有心給他個(gè)下馬威。
一杯二筷轉(zhuǎn)瞬已到眉下,驀地一道白光閃過,“釘當(dāng)”幾聲脆響,三樣暗器墜落地下,碎作幾截。
“我們令主喜愛干凈,兩位的心意,在下替他領(lǐng)了,你們用過的杯筷,就免了吧!”但見杜圣心桌前多了個(gè)冷面凜目的高瘦劍客,優(yōu)雅地還劍入鞘。
他一劍便輕易化開了柳謝二人的突襲,滿堂食客皆現(xiàn)駭然。
“你是誰?”柳良能慘然失聲。
“司馬青云?!?p> “你是什么東西!我們在跟杜先生討交情,輪到你來撒野?”謝徑陽聽他言諷自己“不干凈”,羞惱更甚怒吼來人道。
“我,只不過是令主身前的一條狗。我們令主只對人說話,招呼二位,由在下代勞就夠了!”司馬青云似有心激怒二人,徑將二人斥作狗類。
“豈有此理!”謝徑陽一聲暴喝身已離座,雙腿翻飛踢得花團(tuán)錦蔟颶風(fēng)般掃向司馬青云。對桌柳良能陰笑一聲,雙掌齊迸,后發(fā)先至,閃瞬已逼到杜圣心桌前。
勁風(fēng)窒鼻間謝徑陽一腳“蒼螭倒入海”臨頭劈到,司馬青云凝神辯位,上身驀地左側(cè)三分,勁風(fēng)轟響,這一腳頓落虛空。
謝徑陽正欲變招,司馬青云黑鷹劍起,一劍“揚(yáng)鞭立馬”匹練般削下,將謝徑一只摩云革靴連底削去一塊,涼嗖嗖露半截腳巴掌子,嚇得他驚叫失聲。
即與時(shí)柳良能獨(dú)門殺技“流云卸月”已至,一股摧肌裂膚的掌風(fēng)直擊心口,司馬青云回劍拆招已是不及,狠下心腸將身一橫,拼得右肩受此一擊。卻不想恍惚中一股大力侵入左肩,身子已向左凜空撞出。
謝徑陽被他一劍削了靴去驚魂未定,猛見他整個(gè)身子炮彈般射來,黑鷹劍高舉,四肢姿勢怪異,大驚呼道:“你你你……你這什么招式?”
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司馬青云一個(gè)“餓虎撲羊”重重撞在他胸前,兩人揉作一團(tuán),勁力不歇一氣撞出數(shù)丈。堂下乒乓之聲不絕,人影晃亂地毯挪移,左堂側(cè)十余張梨木長桌,瞬時(shí)撞成一線,七倒八歪狼籍一片,桌上盆盞叮當(dāng)?shù)?,無數(shù)驚呼怪叫摻雜其中,好不熱鬧。
“你——噯喲!~~你還真是個(gè)不要命的你!----”謝徑陽只覺天旋地轉(zhuǎn),腰背酸痛,一臉苦喪地推開懷里的司馬青云,指著他鼻子罵咧道:“你---這什么鬼招式?”
他邊罵邊狼狽爬起,卻見對面盡是些瞠目結(jié)舌望著側(cè)方不動一動的食客,他順著眾人眼光看去,立時(shí)也愣了。
且見堂首的杜圣心凜凜立起位上,右臂長伸。柳良能虎步半虛上身前探,右掌擎天左掌斜插,綻目歪頜木偶般杵在他桌前,一對招子朝著杜圣心瞪得恨不得蹦落出來,無奈身子卻動不得分豪,那景象當(dāng)真滑稽又匪夷。
“啊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唉喲喂----”謝徑陽打心底里不屑柳良能,見他出丑,禁不住哈哈大笑,無奈胸口劇痛,咳得涕淚漣漣,急忙運(yùn)息索傷,卻發(fā)現(xiàn)并無異樣。
“耶呵,隔山打牛?哈哈哈哈,司馬青云你也沒事吧!”謝徑陽拉了把面色悻悻的司馬青云一同起身,豎起大拇指大叫道:“歷害歷害!杜圣心,俺老謝服你!哈哈哈哈哈哈!”
司馬青云臉色慘白,朝杜圣心伏身長揖,低聲道:“多謝令主相救!”
他言雖恭誠,神情卻郁郁數(shù)變顯得有些勉強(qiáng)。杜圣心方才隔山打牛,將他當(dāng)作流彈裹席攘客的那一掌雖是情急之下救他于危境,卻也不無當(dāng)眾羞恥之意。
收服謝徑陽這蠻憨容易,這邊柳良能已氣得幾欲吐血。
剛才他偷襲杜圣心,眼見功成,司馬青云回劍錯身誤將自己迎上了他掌風(fēng)。他正待落招拍開這塊攔路石,不料杜圣心橫空里戳來二指,他腕骨一麻,一掌生生錯向了天去,心中暗罵換招,不料杜圣心那一手已變掌沖出,徑直將司馬青云拍開,又翻手點(diǎn)中了他氣海要穴。
幾下里變化一氣呵成迅捷無倫,柳良能左掌未收,已全身不能動彈。
“你的劍不長眼睛,腦袋也不長嗎?”杜圣心斜睨司馬青云冷冷嘲道,目光一側(cè),照著柳良能胸口拍出一掌。柳良能封穴立解氣血回還,踉蹌跌后數(shù)步,恨恨瞪向杜圣心。
“哈----杜先生果然名不虛傳!不打不相識嘛,各位給我一分薄------”
“我杜圣心手底下的人,不勞尊駕教訓(xùn)!……打狗也看主人面,你若學(xué)不會這個(gè)規(guī)距,今后這鴻濤軒宴,你也不用來了!”
任曳云眼見場面不好收拾舉杯來圓場,怎知話不出一半,杜圣心冷若冰霜的聲音毫不客氣地阻了進(jìn)來,場上氣氛立時(shí)僵住。
“你!”柳良能受此大辱怒目欲綻,憤恨地全身戰(zhàn)抖,自知確非杜圣心對手,只得堅(jiān)忍飲恨,狠狠點(diǎn)頭道:“好!柳某領(lǐng)教!自當(dāng)會記得的!”他眼瞪著杜圣心,抱拳向上首一拱道:“請莊主恕罪,在下身子不適,失陪了!”言罷甩袖憤憤朝側(cè)門去了。
堂廳上突然死一般寂落,沒人目送離席的柳良能,卻有無數(shù)人來回望著任曳云和杜圣心,面色悻悻竊竊私語。
陸少卿望望座上面色鐵青欲怒未怒的任曳云,和身前僵坐不動臉色陣青陣白的陸俊元,再望眼咧嘴獰笑斜睨向堂首的杜圣心,背上莫銘起了絲貼骨入髓的寒意。
“打狗也看主人面”,這話表面在說司青云,但這鴻濤軒真正的主人不是杜圣心而是任曳云!
杜圣心不惜自比他人狗,卻也是在告誡任曳云,多年來縱容門客廝打傾軋明爭暗斗,丟的正是他這主人和曳云山莊的臉!在座智如他陸少卿者都聽出了話外之音,更何況任曳云和陸文軒?
任曳云的臉很黑,黑得恨不得跳下座去狂扇陸俊元耳光!
這個(gè)道理杜圣心懂,陸俊元豈會不懂?卻為何整整一年,大小宴席十余次,都不得其明示暗言?天陽人人皆頌其為曳云山莊文武智囊鎮(zhèn)莊之寶,眼界膽識終究是不及他杜圣心萬一嗎?
杜圣心似笑非笑緩緩坐下,掠起桌上一滿杯酒,仰頭倒進(jìn)了嘴里。滿堂百余雙眼睛盯著他,交錯著煩惡、憤怒、敬畏、詫異各種神色。
酒宴不到一半,倒被他掃蕩如斯,任曳云大失顏面卻又奈他不得,慍慍地坐在椅上蒼眉高鎖。
正不知如何圓場,軒門外步聲促響,卻見張芷芙氣急敗壞地沖進(jìn)來,趨到杜圣心桌前潑口大罵:“姓杜的!你還我女兒!你若敢動我晗兒一下,我活剝了你!”
旱地這一聲驚雷,震得尚在混沌中的堂客面面相覷。
杜圣心虛著眼抿著笑唇,若無其事為自己倒著酒頭也不抬,張芷芙怒火更熾,一張白臉漲作紫色,捋袖便要沖上。
“芷芙!你這是做什么!”任曳云重重摔下手中酒杯喝斷她道。
“公爹,薇晗不見了!被杜圣心叫人擄走了!”張芷芙雙目血紅,委屈叫道。
任曳云皺眉望向杜圣心,一臉的狐疑。倪姬亦是一頭霧水,詫異地望著丈夫和張芷芙。
杜圣心軒唇露出半側(cè)犬齒,抬起頭來向張芷芙似笑非笑道:“少莊主夫人何出此言哪?孫小姐深居高閣,禁衛(wèi)森嚴(yán)。我杜某人與她素未蒙面,又怎會叫人擄了她去?”
他神情自若,辯答入理,張芷芙一時(shí)語塞,直氣得渾身戰(zhàn)抖道:“你——你是想用晗兒做要脅,來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