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秋抱歉地笑著上前幫她收拾,那丫環(huán)也不敢抬頭看她,匆匆抱著一應(yīng)物事逃也似地去了。
陸少秋頗為郁悶地?fù)项^:“這園子的下人還真是奇怪,要不就又聾又啞,要不就不說話---”
正嘀咕著,床上傳來索索聲響,轉(zhuǎn)頭看時,上官云鳳雙目緊閉迷迷糊糊地晃了晃枕上的腦袋:“水,水-----”
“啊,云鳳,你醒了?太好了!”陸少秋撲上床去察看,但見她滿臉躁紅,煩熱地想將手臂掙出被來,連忙將被沿壓?。骸皠e動,小心著涼!我去幫你拿水!馬上回來??!--”
陸少秋興沖沖的腳步聲遠(yuǎn)去,上官云鳳迅即睜開眼來,眸色之中滿是驚急疑懼,抬手捂住口鼻咬牙坐起。
一用力只覺丹田虛空天旋地轉(zhuǎn),她心中害怕已極,放眼床腳小幾上疊放著一套嶄新的衣裙,而自己原先的衣衫被隨意的搭在床前衣屏上。強忍住噴涌欲出的淚水,顫顫微微掀被起身,踉蹌著撲向衣屏---
【曳云山莊琉璃閣華素樓任朋年臥室】
“哼,這么多年,你還真是會裝----武功裝、傷勢裝!剛才老頭那里還奄奄一息像個死人!這會兒倒是精神了?”張芷芙面紅耳赤端著袖朝屋里來回踱步的任朋年低吼:“晗兒呢?你不是給我說晗兒已經(jīng)找回來了嗎?”
任朋年步下急挫,煩惡地望向她:“你小點聲!”
“你還是不是男人,???在自己家地盤上讓一群外人欺負(fù)成這樣!”張芷芙越想越氣:“那姓王倒底是什么來路,老頭子怕成那樣,你也被嚇破膽了嗎,現(xiàn)在就連杜圣心那兒你也不敢去了!”
“嘖,你沒聽見老頭子說的嗎?那姓王的根本就不是玄天界的人!今天要不是我趁傷示弱,老頭子會這么輕易劃過這事兒嗎?”
任朋年癱在旁邊椅上抄手拿起幾上茶盞一飲而盡,煩躁道:“怪我,太沉不住氣!陸俊元拿出那什么麒麟精魄,小孽畜還在一旁扇風(fēng)點火,我光想著不能讓老頭子得逞,就沒想到那本就是個局!”
“你這---”張芷芙還想發(fā)個嘮騷,突然也懊惱地斷了氣性,半晌嗔道:“那晗兒怎么辦?她一生下來就沒離開過這院子,杜圣心會不會對她-----”
“你放心吧!白玉郎還在我們手上,晗兒不會有性命之憂----”
“沒性命之憂你就不管了?------好好好!任朋年,你這會兒知道你任家的香火后繼有人,晗兒的安危你就不放在心上了是不是!你哪天是不是連我也-----”
“好了!”任朋年焦躁地站起來沖到她面前:“你有完沒完了!無論如何,你和晗兒的名份、地位,在這山莊里誰也動不了一分一毫,你成日介叨叨這些有的沒的累不累?”
“你!”張芷芙冷不防被平日從不敢對自己高聲的丈夫斥罵,又驚又怒,羅裙一側(cè)便要沖將上去:
“你還敢罵我???任朋年,你別教惹急了我,把你的事全部抖給公爹!當(dāng)初,你為了偷學(xué)關(guān)家的‘真葉密笈”搞大了關(guān)葉娘的肚子,被關(guān)家的人滿天陽追殺!要不是我派人送錢送信,假借你的名義安撫住關(guān)葉娘這么多年,只怕你的丑事早已敗露!
你練成了密笈上的武功,血洗了關(guān)家莊,還想殺他們母子永決后患!只可惜派出去的都是群草包,連個十幾歲的孩子都打不過!幾年前那小子來投莊的時候,我早就提醒過你他長得像關(guān)葉娘那個賤人,是你自己不聽!現(xiàn)在,你還怨得了誰?”
“你!-----”任朋年鼻翼陡張,瞇緊了眼突而上前壓低聲音朝她切齒道:“這些事情,只有你知我知,你最好別張揚,否則,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呵呵-----你以為,還能瞞得住多久?那個姓王的能查出來,老頭子遲早也會去查!眼下,趁那小子有傷在身,你要還是個男人,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去把這禍根給我斷掉!”
“你!---”任朋年怒瞪張氏,半晌脹著臉?biāo)π涞溃骸拔蚁虏蝗ナ郑∫獨?,你自己去!?p> “哼哼,你總算說實話了,你就是沒那個氣性!”張芷芙冷笑著側(cè)圍上前:“只要你舍得下這個小孽畜,我倒有一計,可以借陸俊元的刀讓他們狗咬狗!若得功成,到時候就連老頭子,也難全身而退!”
“你有什么計策?”任朋友眉梢豎起。
“你忘了秦媚兒那小狐媚了嗎,你那小孽畜,可也是秦媚兒床帳里的人呢!”
“你什么意思?秦媚兒是你的人?”任朋年不可置信地望過來:“玉女閣一直是老頭子的心頭肉,你什么時候把這塊肉也挖過來的?”
“不需要挖!秦媚兒是聰明人,只要是聰明人,都懂得趨利避害。老頭子必竟是老了,這塊肉,他早就啃不動了!”張芷芙曖昧地陰笑成串,得意得肩膀直顫。
任朋年沉著臉?biāo)妓髁季?,點頭道:“這或許會是個好計策!秦媚兒最擅長的就是四兩撥千斤,說不定,不光是陸俊元,就連柳良能杜圣心-----”
“少莊主,少夫人!”正說到要緊處,門外傳來費炳驚惶的高呼,張芷芙皺了皺眉,步出外廂朝侍立在門廊的丫環(huán)高聲道:“讓費統(tǒng)領(lǐng)進來!”
“少莊主,少夫人,不好了!”費炳一瘸一拐地撞門進來,風(fēng)滾雪屑,帶進滿身的血腥氣。張芷芙看他這渾身掛彩的狼狽相眉尖一跳:“出什么事了?”
“剛才有人殺進了水牢,劫走了陸少卿!還----還把兄弟們?nèi)冀o打傷了!”費炳懼怕自己辦事不力受主人責(zé)難,這會兒就差沒哭得眼淚鼻涕。
任朋年緩步出來,與張氏對望一眼,倒并未有費炳預(yù)料中的震驚。任朋年陰沉半晌,問道:“知道是什么人?”
“不----不認(rèn)得!四十來歲,身板壯得跟個門神一樣,使一把長柄樸刀,腰上還插著一把木刀?!辟M炳見他夫婦二人反映怪異,心虛的目光在二人臉上左右搖移。
“會是誰呢?------”張芷芙擰眉不解:“陸俊元手下并沒有這樣的人啊。山莊里,也----”她思索至此,猛地驚起:“會不會是杜圣心的人?”
“杜圣心?他救那小子做什么?”任朋年思慮急轉(zhuǎn),猛然省起:“糟了!費炳,即刻去看看,白玉郎還在不在!”
【曳云山莊烏枷院】
低矮的幾進泥石土磊,院內(nèi)隨處可見成堆柴草,雪落夜深,不覺已披上層薄薄的白。
“看見了嗎?白玉郎就在費炳剛才進去的那屋子里。”院外參天古樹上,陸少卿豪無表情的臉與身邊的龍嘯天可有一辟。
龍嘯天微微點頭:“怪不得,我找遍了整個山莊也沒找到,原來,這座柴禾院竟是個密牢。”
“想救人就趁快,任朋年只怕很快就會識破這招投石問路?!?p> “這你放心,交給我就是了!”
“你回去告訴杜圣心,我不欠他什么了,也別想讓我替他做什么事!”陸少卿話搶先機。
“你怎么知道派我來的是杜圣心?”龍嘯天斜了他一眼,倒頗有幾乎欣賞他的機智。
“如果我是杜圣心,這節(jié)骨眼上,混水摸魚也是件不錯的事。”
“嗯!”龍嘯天點頭道:“有道理。不過你放心,杜圣心讓我來救你并沒有多說什么。你既已幫忙找到了白玉郎的所在,今后我們自是井河不犯?!?p> “好,那么我們就后會有期吧!”陸少卿翻身欲去,龍嘯天一掌按住他肩膀,自懷襟內(nèi)摸出一個團腹白瓷瓶:“這是夢蟾宮的療傷圣藥,對你的傷腿或有助益。”
“藥我收下了,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承你們什么情的!”陸少卿劈手抄過瓷瓶,語音未落,人已望長空去了。
龍嘯天嘴角微提:“呵,倒是個有骨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