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扇在天花板吱呀吱呀的轉(zhuǎn)著,陳夏剛做完一桌子菜,將水池里冰鎮(zhèn)的西瓜撈起,放在菜板上切開,一半留在菜板上,另一半用保鮮膜包好放進了冰箱。
冰箱里還放著羅姨偷偷塞的陽光玫瑰,她沒仔細去看袋子,不然也沒發(fā)現(xiàn)這個陽光玫瑰,發(fā)現(xiàn)了肯定是拿回去還給羅姨,但是想想是羅姨一片心意,收下又還回去不就是打她臉嗎,她也不舍得吃,于是放在了冰箱里。
她一邊動作一邊朝客廳喊:“陳耀吃飯了!順便喊下爸爸?!?p> 客廳蹲在地上玩玩具的陳耀聽到呼喊起床吧嗒吧嗒的朝陳夏跑來,看見西瓜眼睛亮了亮:“姐姐,我可以先吃西瓜嗎?”
“不行,你現(xiàn)在吃了西瓜,一會就不吃飯了?!标愊睦淠木芙^,擦了擦手開始為父子兩裝飯。
陳耀見被拒絕,嘟了嘟嘴說:“那好吧”
便慢悠悠的上樓喊陳自平了。
陳夏也裝好了自己的那份,隨意夾了點菜,便端著去了店里。
陳夏家開了一個小賣鋪,也算是家里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陳自平有時候經(jīng)常懶得看店,因為他經(jīng)常因為宿醉睡覺起不來,陳夏也不喜歡他,所以陳夏都是端到店里吃。
她坐在收銀臺前,將碎發(fā)別到耳后,將面前風(fēng)扇打開,可燥熱的天氣讓人胃口不佳,她也不知從何下口,于是她無所事事的撥動著飯菜。
“夏天!你猜誰回來了!”陳夏還沒見到人,先聽見的這爽朗的男聲。
店內(nèi)走進了一位身穿籃球服的少年,手上抱著一顆球,汗水浸濕了他的球衣,頭發(fā)也變得濕濕都刺猬頭,皮膚被曬得黑紅黑紅的,齜著一口大白牙,朝陳夏笑著。
“誰啊?倒是你大中午打球,不被熱死嗎?”陳夏嫌棄地抬頭看了江不言一眼。
“你懂什么?這叫熱愛至死不渝!哦,對了,是任初舟回來了?!苯谎詮谋淅锬昧似康V泉水開始狂炫,汗也從他的脖頸大顆大顆滾落。
任初舟?陳夏開始思索起從前的事情。
江不言怕陳夏想不起來又開了口:“就打扮的跟王子少爺一樣的那個,住我家對面呢?!?p>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兩個硬幣扔桌上,并將喝完的塑料空瓶捏扁了。
“哦,那關(guān)我什么事,他都去榮城多久了,早把我們忘了吧?!标愊膶㈠X放入抽屜里,扒了一口飯塞入口中。
“忘了我?怎么可能!倒是可能會認(rèn)不出你吧?!苯谎宰孕艥M滿的拍了拍胸脯,又偷偷撇了一眼陳夏。
認(rèn)不出很正常,因為陳夏在陳耀出生以前一直被當(dāng)著男孩養(yǎng),留著很短的頭發(fā),那個時候家里也沒什么收入,陳自平和白蘭馨夫妻倆過得非常節(jié)儉,基本上能省則省,所以陳夏小時候穿的還是江不言剩下的衣服,活脫脫一個假小子。
現(xiàn)在頭發(fā)留了很久留回來了,好看的衣服雖然沒幾件,但好歹能看出來是女孩子穿的,陳夏也是出落的越來越水靈,就是太瘦了些。
“你內(nèi)涵誰呢,你以為我小時候想當(dāng)假小子嗎?”陳夏給了江不言一個白眼,繼續(xù)扒飯。
江不言以為自己誤觸了陳夏痛處,有點揪心,尷尬的撓了撓頭:“嗯……也是!我回去吃飯!回頭找你!再見!拜拜!”
江不言摸了摸懷中的球,找了個借口道別,便小跑離開了店。
任初舟……
陳夏開始回憶起跟他的曾經(jīng)。
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她的六歲,那時她臟兮兮的,每天跟假小子似的,他老拿嫌棄的眼神看自己,她那個時候還小,現(xiàn)在也記不清是嫌棄或是瞧不起了,反正她那時沒朋友,總喜歡粘著她玩,雖然任初舟不愛搭理她,但是也沒有欺負她什么的,直到他走的那天,她還追著那輛帶他離開的那輛小車邊跑邊哭。
他走的時候會有舍不得自己這個玩伴嗎?或者會舍不得江不言嗎?
反正現(xiàn)在這些對她來說也無所謂了。
她也沒胃口吃飯了,于是將書包里的資料,書本,作業(yè)掏出開始認(rèn)真寫著作業(yè)。
除了考個好大學(xué),她實在想不出離開寧中鎮(zhèn)和離開陳自平的第二個方法。
很快到了夜晚,此時已經(jīng)是八九點,再過兩個小時,她就可以關(guān)門回房間了。于是從廚房拿出了陳耀和陳自平中午吃不完的西瓜來獎勵自己。
“嘖,好癢?!标愊膿狭藫夏槪肿屑毜拿l(fā)現(xiàn)是一個蚊子包。
夏天的夜晚,雖然溫度降了不少,但是蚊子卻多的不得了,陳夏心情一下子變得煩躁,啃了一口西瓜開始做起了習(xí)題。
店的門簾被拉起,走進了兩位少年。一位是江不言,熱的將上衣脫了,在店內(nèi)燈泡的照耀小整個人油光锃亮的,還頂著那個被汗打濕的刺猬頭,手掌臟兮兮的抱著一顆球,另一位少年,額頭落著幾根被打濕都發(fā)絲,穿著一件白色短袖黑色短褲,脖子上還掛著一個毛巾,他身形修長,背后還背著一個有牌子的書包。
他并沒有渾身是汗,想必是換過的
“夏天!我跟初舟剛打完球呢,來買水,你請客不!”江不言出聲,朝陳夏齜著大牙笑道
“嗯,你們自己拿吧?!标愊牡拖骂^不再打量,裝作忙了起來。
請兩瓶水陳自平應(yīng)該也不會怪陳夏什么吧?陳夏默默想著。
倒是眼前的少年已無法與十年前重合,她也不好繼續(xù)打量,對著江不言隨口說的話鬼使神差也答應(yīng)了起來。
“耶!太好了!”江不言其實沒想到陳夏會這么爽快答應(yīng),先是愣了一下,又喜滋滋的拿了兩瓶水,正準(zhǔn)備遞給任初舟
任初舟卻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紅鈔放在桌上,淡淡的說:“不用”
任初舟很高,站在陳夏面前,陳夏還要費力的抬頭,因為她坐著。
“那也不用100吧……你沒零錢嗎?”陳夏有點不太舒服,下意識抓了抓被蚊子叮了有點癢的包。
“嗯?!比纬踔酆每吹哪樕蠜]有任何表情,讓空氣莫名有些凝重。
陳夏有些惱,不就兩瓶水,她想請就請了,還要推辭來推辭去的,明明兩瓶水也要不了多少錢。
“不要,請你們。”陳夏強硬的將紅鈔推了回去。
任初舟看了眼桌上被推回來的紅鈔,慢慢對上少女小鹿般清亮靈透的眼睛,她綁著低馬尾,將碎發(fā)捋到了耳后,雪白的鵝蛋臉上有個紅色的小包,被撓的紅紅的竟生生添了點俏皮靈動感。
他對視了一會,別過眼,撓了撓頭有點懊惱的說:“那請江不言吃東西吧?!?p> 江不言在身后聽到任初舟的話大大的震驚了一下,手上的水都快掉了,剛想拉著任初舟說不用,任初舟卻頭也不回了走出了小店。
他不喜歡白拿別人東西,他覺得所有東西都是被標(biāo)了價格的,包括人情也算在價格里,況且100對任初舟來說沒什么,來寧中鎮(zhèn)前一天王叔從卡里換了好多給他說先用著,不夠再自己去換,然后把卡給了他。
因為寧中鎮(zhèn)設(shè)備不發(fā)達,跟哪里對比都感覺是生活在慢了一拍的日子里,能用手機支付的地方很少,帶著現(xiàn)金方便。
陳夏見任初舟走了出去,不知所措的將紅鈔塞入江不言手里,從旁拿了個袋子把水放了進去。
江不言將現(xiàn)金放入口袋里接過了那帶有兩瓶水的袋子,正準(zhǔn)備跟陳夏道別,陳夏又塞給了江不言兩片西瓜。
“很甜?!标愊目戳搜劢谎允种械奈鞴闲攀牡┑┑恼f。
江不言點了點頭,跟陳夏道了別邊走出了店。
陳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請兩瓶水把她弄得這么急眼,她想她應(yīng)該是讀書讀瘋了。
店外路燈下,任初舟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手機,他看著手機中的壁紙目不轉(zhuǎn)睛,那是一位笑得溫婉的美里女子,燈光輕撒在他的發(fā)絲上,他站的很隨意,顯得他有些清瘦,就算穿的很樸素卻也散發(fā)著矜貴的氣息。
“初舟,買好了,走吧!”江不言笑著攬過他肩頭,一邊將西瓜遞到他面前。
任初舟沒說話。
“吃不,夏天特意分的?!苯谎杂謱⑽鞴匣瘟嘶巍?p> 任初舟低眸看了看江不言手中的西瓜,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感覺還冒著絲絲的冷氣,鮮紅的瓜肉里沒有一粒籽,散著清甜的味道。
不過江不言手沒洗,瓜皮被染上了一層臟水。
“嗯…”任初舟接過西瓜不知從何下口,卻見江不言三兩口解決掉了西瓜,還隨手往地上扔了西瓜皮。
“你不吃嗎?”江不言吃完認(rèn)真注視著任初舟的臉,認(rèn)真的問到。
任初舟被看的不自在,想著是特意分的,他抿了抿唇,輕咬了一口
“很甜?!彼旖俏⒙N,西瓜的清甜在嘴里慢開,還涼絲絲的。
“對了,這100還你,我才不會亂花兄弟錢呢,再說了,夏天很好的,她都請我們喝水了,而且我們小時候一起玩很好!”江不言邊說邊將紅鈔塞入任初舟的褲子口袋,有把袋子里的水給了他。
而任初舟卻也無法將陳夏小時候與現(xiàn)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