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為你復(fù)蘇萬物（二）
林曉夜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緊張的心情。
“我把書交還給你后，立刻就后悔了。我沒有什么資格，稱自己為你生命中獨(dú)特的存在?！?p> “幫助我融入這里的人是你，為我反駁周浩然的人是你，帶我逃離父母的人也是你。你說的沒錯，你為我復(fù)蘇萬物，你讓我死寂沉沉的日子有了生氣?！?p> 他有些訝異：“那些算不上什么，都是我分內(nèi)的事…便條的內(nèi)容是奢求，我希望可以成為你黑暗中的倚靠?！?p> “你一開始不肯坦誠在大伯家發(fā)生的事情，當(dāng)下除了帶你離開，我還一直在反思，如何才能使你在日后，可以沒有保留地向我求助。”
徐亦安回答道：“這些不是任何人分內(nèi)的事。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這么上心？”
“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有猜想，但那不可能是真的…”
林曉夜停頓了一下：“如果你的猜測是我喜歡你，那你猜對了?！?p> “喜歡…對你而言，是如此輕描淡寫的感情嗎？我不值得你義無反顧地付出。你也看到了，我和周浩然結(jié)束得多難看。”
林曉夜嘆了一口氣：“你可以列舉一百個我不應(yīng)該喜歡你的理由，但我做不到忽視自己的感覺，你不覺得我們的相遇有宿命感嗎？”
“曉夜，我不相信緣分?！?p> “我本來也是這么想的。但是，無論是雪夜的初遇，還是星空下的重遇，把一切歸咎于巧合，未免太過牽強(qiáng)?！?p> 他繼續(xù)說道：“這不是敷衍的愛，不是一見鐘情，更不是一種沒有根據(jù)的直覺，而是全世界都在將我們推向彼此的命運(yùn)。亦安，你能不能放下一次成見，依循自己的內(nèi)心？”
“我恐怕做不到…假如這個世界真的有命運(yùn)，那它對我只有殘酷的折磨。你不能要求我經(jīng)歷那樣的家庭和愛情后，還相信命運(yùn)有美好的預(yù)備，我寧可相信人生由自己掌握?！?p> “我了解你的顧慮，可是我等不及了，我做不到就這樣與你錯過。”
“那你有沒有想過現(xiàn)實(shí)的問題？比如我不會在這個地方停留…”
“只要我們在一起，可以慢慢規(guī)劃共同的未來。世界有無數(shù)的可能性，我不相信沒有任何能夠容納我們的地方?！?p> “你沒有辦法明白，我的生活就像一個黑洞，會吞噬你所有的光芒。你這么好的人，值得一段明媚的愛情。若執(zhí)意拯救我，只會兩敗俱傷?！?p> “我清楚自己沒有能力拯救你…我只是希望，你孤獨(dú)、痛苦時候，可以有個人在身邊陪伴。因?yàn)閷ξ叶?，你就是月光?！?p> “我怎么可能是月光呢？”
林曉夜還想解釋，徐亦安猛然起身，結(jié)束對話。
“我們兩個都需要冷靜一下…我先回去了，你再認(rèn)真想一想吧。我不是說你的喜歡輕浮，但我經(jīng)受不起年輕的戀愛了，要考慮許多現(xiàn)實(shí)的問題?！?p> -----------------
她獨(dú)自走回公交車站，留林曉夜在原地，失落俯首。
他嘆著氣，在長椅上滯留許久：這不是他所期望的畫面，卻也知道，他們的感情注定不會一帆風(fēng)順。
徐亦安坐在公交車后排的角落里，撇著臉，靠在車窗上。她盼望沒有乘客看到，或聽見她在落淚。
她想起心理治療師，曾經(jīng)形容她有回避型依戀人格。因?yàn)楦改傅睦渎?，對于親密關(guān)系有著深深的恐懼與懷疑。
然而，這不僅僅是回避的問題，而是因?yàn)楝F(xiàn)實(shí)的確一再打擊。
她難道沒有幻想過，和林曉夜在一起的情景嗎？
她比任何人，渴望被愛?？涩F(xiàn)實(shí)赤裸而無情，她有抑郁癥要治愈、冷酷的父母要對付、還有飄忽不定的未來要面對。
人們所夸贊堅(jiān)不可摧的愛情，只存在于童話里，只有高枕無憂的公主和王子配得擁有。
可能十年后，當(dāng)她能夠無所畏懼地面對生活時，才有足夠的勇氣朝愛情奔去。
如果錯過的是兩個不合適的人，也沒有什么值得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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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無言中，定下互不打擾的規(guī)矩，直到徐亦安相隔一周，再次前往醫(yī)院探訪時才打破。
因?yàn)榱謺砸勾蟛糠謺r間和父親一同住在醫(yī)院，徐亦安已經(jīng)做好與他見面的心理準(zhǔn)備。推開房門，林曉夜果然倚在病床旁。
他見到徐亦安，點(diǎn)點(diǎn)頭，讓出位置：“你們聊吧，我出去買晚飯?！?p> 林老板和平時無異，依然非常熱情，看來林曉夜沒有提及上周五發(fā)生的事情。
一直到她離開，林曉夜還沒有回來。
徐亦安剛踏出病房，熟悉的聲音在左手邊響起：“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有東西要回家拿?！?p> “你在外面站多久了？”
林曉夜靠在墻上，側(cè)頭看著她：“沒多久，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爸肯定想和你好好聊?！?p> 徐亦安這才有機(jī)會看清楚他的面容，憔悴不少，她努力不讓難過泄露。
“好，我等你。”
林曉夜莞爾一笑，趕緊跑回病房，把買好的晚飯放下。
一路上，他只向徐亦安詢問工作和日常生活如何。
“不少同事還問我，怎么最近沒見到你?！?p> “那你有沒有告訴他們，是因?yàn)槲冶荒愫莺菥芙^了?！?p> 林曉夜本是一句玩笑，脫口而出立刻感到不妥，趕緊岔開話題：“我爸都和你說什么了？”
徐亦安也沒有追究他口不擇言，順著新的話題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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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后，她堅(jiān)持不讓林曉夜送自己回家。
林曉夜輕輕拽住她的袖子，生怕著急之下會弄痛她：“我們要一直這樣嗎？是不是等我爸出院后，我們就完全不聯(lián)絡(luò)了。”
徐亦安沒有甩開他的手，語氣有些顫抖：“那你想怎么辦呢？我們還能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相處下去嗎？”
“如果你已經(jīng)下定決心，我不會強(qiáng)求。但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能不能至少維持以前的關(guān)系，我不想連做朋友的機(jī)會都失去了。你有顧慮的話，我可以好好隱藏自己的感受，不露一絲痕跡。”
林曉夜從表情到語氣，無不有哀求之意。
徐亦安一下子心軟了：“我沒有說做不了朋友，但也不能要求我們立刻回到和以前一樣的關(guān)系。”
聽到滿意的回答，林曉夜松開了手：“那當(dāng)然，只要你還愿意見面，我就放心了。“
夜已經(jīng)深了，街道上空蕩蕩的，公交車站老舊的路燈忽明忽暗地閃爍。
他們面對面站著，之間不到一米的距離，卻如隔深淵。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徐亦安拉緊領(lǐng)口，六月初的夏夜仍吹來冷風(fēng)。
林曉夜見狀，從背包里拿出外套，披在她身上：“你問吧?！?p> 徐亦安沒有反抗，拉著他在車站的板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