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識新世界
原主其實沒有特定名字,只有編號N60234802,即公世紀(jì)6023年第4802個被制造出來的女性人造人。沒有專屬名字,也就意味著出生時沒有伴隨任何的期待。
統(tǒng)一的工廠量產(chǎn)、培訓(xùn)、上崗,從始至終被灌輸“忠誠”的理念。
較為好笑的是,他們和自然人長得別無二致,然后卻是天上地下的對待差別。
說到這里,就有人好奇,既然都差不多,那么該如何區(qū)別呢?
很簡單,人造人區(qū)別于自然人的特征是耳朵上有獨特的圖騰,遠(yuǎn)遠(yuǎn)一看,像是神秘草原里大部落所用的圖騰,短短幾筆,筆鋒帶厲,肆意灑脫。
仔細(xì)一看,好家伙,這不就是狗的簡筆畫嘛,寥寥數(shù)筆勾勒出一只伸著舌頭目光堅定的牧羊犬形象,象征著堅定忠誠。
蘇妳嗤笑一聲,屁的忠誠,實質(zhì)不就是看家的狗嘛。
當(dāng)然,這是個貌似“人人平等”的社會,尊重人權(quán)四個字還是值得粉飾一下,麻痹一下大眾的。
意思就是,人造人也是可以活的久一些的,如果想要延長生命,就需要注入源力針,一針保三年,只不過代價就是稍稍有點貴啦,大概也就是一個人造人三輩子不吃不喝吧。
不過,也不一定哦,畢竟大部分的人造人工資稀薄,希望全無。
百分之九十的人造人都按照既定的路線、設(shè)定的性格,像流水線一樣分布在不同毫無價值的崗位,每天長時間的工作壓抑著任何思想的萌發(fā)。
原主曾經(jīng)也是這樣,只不過中途出了一些意外。她受雇于一間大的醫(yī)療器械公司,做著最底層的工作,從18歲干到了21歲。
然而,某一天,所有車間內(nèi)20-25的女性被征召,被迫成了什么測試“作為人造人的年輕女性會對同種人類在未覺醒的狀態(tài)下產(chǎn)生原始的欲望沖動嗎”的試驗品。
名字七拐八拐,惡意卻直沖天靈蓋。
笑死,明明你們給予的初始設(shè)定就是無情無欲無生育能力,卻又偏偏希望她們覺醒出類似自然人的能力。
然而,當(dāng)自然人覺醒自我意識的時候,又惶恐不及。
江妳眼前倏忽閃過逃離時,落在最后面的那些人造人被迫機槍輕而易舉貫穿生命的景象,不合時宜的想起自己曾在路邊小攤玩的射擊游戲。
大概都差不多吧,瞄準(zhǔn),射擊,如果沒有技術(shù)就漫天的隨意掃射,我們向來只會遺憾射中的不夠多,買的子彈不夠用。
從不擔(dān)心其他,當(dāng)然,也不需要考慮其他,畢竟“氣球”有什么值得人在乎的呢?
一陣莫名的酸澀襲來。
編號N60234802。
江妳記住了這個編號,她控制住摸右耳的沖動,告訴自己,從這一刻起,她要忘掉所謂的“既來使命”。
她要替她活出不一樣的人生。
不過前提是有命活。
江妳看著自己殘破的身體,想著到哪里去尋找高效愈合劑或者醫(yī)生,而且她摸了摸左側(cè)腰腹上的疤痕,總覺得自己少了什么,又好像多了什么。
另外,她身邊空空如也,所有的東西都在逃竄中用去或者舍去,既沒有光腦,不了解時勢變動;也沒有光幣,總不能到處乞討。
江妳站了起來,想著到處看看,說不定會峰回路轉(zhuǎn)。
整個路面上沒有人煙,空氣中彌漫著灰敗的氣息,懸置的軌道,被“壓縮”的高樓,慘碎的機械零件,密密麻麻遍布。
她邊走邊觀察,順便撿了一些“垃圾”,一塊商鋪的招牌布,上面有很多灰塵,但折疊起來也勉強可以當(dāng)個厚點的小墊子、一個長的鐵棍,遇到危險時說不定可以給對方一榔頭、一個破杯子,手柄沒了,無所謂,也就是喝水時燙點而已,而且我還不一定有熱水喝呢,江妳樂觀的想到。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江妳都把它們小心保存在小毯子里,背在身后。
天空始終是灰蒙蒙的,江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視野開闊,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半遮蓋廣場,那里人頭攢動,多是支了桌子,高聲談?wù)撝裁础?p> 江妳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規(guī)模比較大的市場,映入眼簾的是形形色色不同的人。
大部分的人長得非常的令人“驚恐”,比如有一個人拖著長長的蜥蜴的尾巴,還有一個人臉上長滿了絨毛。
甚至有的都不能稱之為人了,下半身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所遮掩或者是一些動物的下半身。
這大概就是三等公民異變?nèi)税伞?p> 按理說這一類人都會覺醒不同的能力,只要運用的好,他們或許就會被一些大佬所雇傭,日子應(yīng)該不會過得差。為什么個個看起來很是傾頹呢?
江妳有些不理解。
當(dāng)然整個廣場上也不僅只有這些奇形怪狀的人。其他的人看起來都非常的年輕,然而年輕的面龐上卻沒有任何鮮活的表情,像是游走在里的喪尸,沒有靈魂,沒有思想。
只有極個別的人臉上才會浮現(xiàn)一些情緒的變化。
江妳忍不住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人造人。
……
正在和人小聲交談的江萊轉(zhuǎn)過頭來不期然的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景象。
一個女性人造人頂著一頭雜碎的長頭發(fā),身上露出來的皮膚上滿是傷疤,有新鮮的傷隱隱還在滲著血絲,一張小巧的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很是寡淡,唯有那雙水藍(lán)色的眼睛還帶著一點生人的氣息,閃動起來的時候閃動著破碎靈動的光。
她背著一個很大的包裹,和瘦骨嶙峋的身影形成鮮明對比。
倏忽間,她動了動神色,一張臉兀的有了顏色,像是過去看過的古老歷史中保存的水墨畫,暈染著清新淡雅的韻味。
江萊這才可以確定,這是一個已經(jīng)覺醒了自我意識的人造人。
一般的人造人向來都是統(tǒng)一的“溫順忠誠”的神情。
他和身邊的人低頭說了幾句,然后擺了擺手,示意先離開。
之后主動走向前,朝著江妳的方向。
“哈嘍,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清脆爽朗的少年音在耳邊響起。江妳斂了斂神色,有些警惕的看著來者。
男性,目測身高178左右,皮膚白膩的像是深冬的雪,兩顆黑曜石的眼睛里閃著熠熠的光,他身材纖長,整個人的氣質(zhì)就像介于18歲間左右搖擺的男孩子。
干凈、稚嫩,卻又摻雜著早知人事、歷盡千帆的矛盾感。
很不像一個人造人,如果沒有右耳的標(biāo)記的話。
她謹(jǐn)慎的看著來者,眼睛緩慢的轉(zhuǎn)了兩下,沒有開口。
江萊沒在意,基本每個覺醒自我意識的人造人,都會天然的對人對世界保持著距離,畢竟,人只有清醒的時候才能更看得清這個世界的殘酷。
尤其是最底層的人。
“我叫江萊,在荒蕪城生活的有一段時間了。時間久了也知道能逃離到這個地方的,多半是覺醒了且無依無靠只能賭一把的人造人。當(dāng)?shù)赜幸话氲娜硕际牵蠹掖蠖喽己苡焉?,生活已?jīng)很艱難了,遇到類似的人,都會搭把手的?!?p> 江萊自顧自的說了一連串的話。
他話說的很平淡,透著一點真誠,眼神也沒躲閃,似乎增加了一點信任感。
江妳稍微放下了一點兒戒備心,又想到現(xiàn)在自己一無所知,無論對方懷有善意也好,深藏惡意也罷,總歸會給自己帶來一些幫助。
于是,她斟酌猶豫了幾秒就開口說道:“這里有什么可以賺錢的工作嗎?”她沒有問哪里有醫(yī)生或者是高效愈合劑,畢竟如今身無分文的她,問了沒什么用。
阿??此淦堑臉幼?,八成是從工作崗位逃了出來,又或者是被某些組織所追殺,更甚者是一些人惡作劇的產(chǎn)物。
他像是不經(jīng)意間攥了攥手,又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斑@里是荒蕪城,人少,工作機會也少,如果你信任我的話,我可以帶你介紹一份工作,科斯利大叔人很好,你可以提前預(yù)支一下薪水,先解決一下眼前的困難。”
江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江妳身上的傷痕。
江妳的神經(jīng)狠狠跳了兩下,有種一旦答應(yīng)眨眼就到緬甸的感覺。
可這是她自己開的口。
“這是一份什么工作?你口中說的人,離這里近嗎?我身體支撐不了我走太遠(yuǎn)的路?!彼隽藗€不大不小的謊。
其實她還能走一段時間,但如果去遠(yuǎn)了,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最好離的近一些,至少周圍還有人影在。
“我直接帶你過去看一下吧,就在這里?!?p> 江萊轉(zhuǎn)身指了指他左后方最后面的一個鬧哄哄的攤位。
接著邁著輕快的步子朝那里走去。
蘇妳緊跟其后。
市場看著很大,但攤位其實很少,喧嘩熱鬧的景象都是人多營造出來的。
小攤上零星的東西擺放著,砍價問價的聲音此起彼伏,砍到關(guān)鍵處,手舞足蹈更是不在話下,大有你不依下一刻就要揍到你依的架勢。
短短幾步路,蘇妳的頭發(fā)已經(jīng)由毛躁變得有些順滑了。
無他,都是唾沫橫飛的功勞。
越到后面人越多,尤其是那個人口中的科斯利大叔的攤位上,人更是多的離譜。
但是與漫天殺價的“你來我往”不同,這個攤位的顧客一臉焦灼,話卻很少。
走近一看,蘇妳豁然開朗。
只見一個矮小的老爺爺,用著慢慢騰騰的語氣配合著急死人不償命的動作,一秒一定格,偶爾還伴隨著一聲一聲的奪命咳嗽。
老爺爺?shù)母惺茉鄄恢?,只知道排隊的這些人,他們是真如鯁在喉。
“科斯利大叔,我給你帶人來啦,”江萊爽朗的聲音穿透人群,他邊說邊擠進(jìn)去,順手整了整隊形。
旁邊的人瞧見是他,都像是看到了熟人,很自覺的讓了一下路。
科斯利渾濁的眼睛突然極快的亮了一下,像是抖落了一層的灰燼。
他看到江萊,中途撤回掃碼的手,開心地朝江萊揮了一下,只是配合上他極其緩慢的動作分解,加上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臉,頗有些滑稽。
此時,站在一旁早就望眼欲穿的顧客已經(jīng)心如刀割,只差一點,又得等待一個“萬年”。
科斯利對此毫不知情,他又分了幾絲余光給蘇妳,很快下定了判斷。
哦,又是一個可憐的人造人。
他對江萊點頭示意了一下,又指了指攤位上的東西,之后又扭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蘇妳一眼。
江萊心領(lǐng)神會,回了個俏皮的眨眼。
OK,接受成功,開始執(zhí)行。
而另一邊的蘇妳顯然還有些不找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