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薇,是一名大學生,剛畢業(yè)便急匆匆的趕回老家白首村,因為突然收到父親要結(jié)婚的消息,讓我參加婚禮。
我爹的第三門親事,是我奶給說的,而我奶早已經(jīng)過世十年。
簡單講,就是我爹做了一個關(guān)于我奶的夢,夢里老人家說我爹命硬,前后送走了兩個媳婦,家里沒個女人不行,所以這次專門給他挑了個經(jīng)得住克的女人。
我爹醒來后,抱著疑惑的心理去了趟薛家莊,一打聽竟然真的見到了寡婦謝小蓮,而且這兩人一見如故,認識七天便順理成章的開始張羅起了婚事。
死人說親,活人背陰。
雖然作為大學生不迷信,可在迎親的那個晚上,我就隱約預(yù)感到,這個進門成為我后媽的女人,將要給這個家?guī)硪粓鰷珥斨疄?zāi)……
寡婦嫁人,非要選在半夜三更。
因為這個謝小蓮之前克死了三任丈夫,帶著三個閨女,這是第四次改嫁了,大概是怕人說三道四,所以才打算晚上偷么嫁過來。
我爹倒是同意了,又不想委屈人家,給接親的拖拉機特意掛上了大燈,披紅戴花,還在院子里擺了一桌酒席。
按照我們當?shù)亓曀?,接親的車上得有個女孩或者是未出嫁的少女,懷抱大公雞壓車接親,我們姐妹二人,妹妹從小體弱多病,這個責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所以這也是我被急叫回來的原因。
臨出門我爹給將戴著花的公雞交給我,眉開眼笑的交代說:“大妮兒,見到你蓮娘時候嘴甜點。”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對父親再結(jié)新歡的事并沒什么想法,只要那個小后媽進門能對妹妹好就行。
我抱著公雞坐上拖拉機,車啟動后耳邊開始轟轟作響,搖晃著,就在經(jīng)過村頭曹家時候,院子里突然傳出的一聲呼天搶地的叫喊聲嚇了我一跳,轉(zhuǎn)頭循聲看了看。
開著拖拉機的是三毛。
三毛往曹家院子望了望,說道:“聽動靜是曹山名,曹家這半年也是夠糟心的了,自從閨女走失后,曹山名的婆娘就磨磨怔怔的了,天天想跳井,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p> 我忙問道:“曹花姐失蹤了?”
曹花比我大一歲,小時候常在一起玩,以為早嫁人了,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三毛小聲說道:“都說小花是被洞神公帶走了,所以說女孩到了年紀就趕緊出嫁,要不然也不能出這事,怪邪性的。”
我在村里長大,自然早就熟悉洞神公的故事,說是山上每個山洞都有守護的洞神,村里十來歲女孩或者是未出閣少女,經(jīng)過山洞時候,被洞神看到,就要被帶走去做洞神娘娘。
所以農(nóng)村女孩子早早就訂娃娃親,或者是到了年紀就趕緊嫁人。
現(xiàn)在明白是農(nóng)村為了把女兒早點嫁出去換彩禮的惡俗,編造的故事而已。
我是因為從小沒有娘張羅,又早早走出大山上學,免受了守舊思想的毒害。
夜風拂過,三毛扯了扯領(lǐng)口,又嘀咕了句,“曹山名的婆娘不會真跳井了吧,可別趕在今晚,這紅的喜事和白的喪事撞一起,可不是好事?!?p> 之后拖拉機一路開進了薛家莊,停在了村頭一戶院子里,過了會兒謝小蓮就走了出來,穿著一身大紅衣,紅鞋,手上挎著個小紅布包袱。
謝小蓮長得很好看,三十來歲的模樣,膚白貌美,眼睛幽黑水汪汪,就算伺候走了三任丈夫,身材依舊是苗條有型,前凸后翹,走路搖曳生姿,所以也不怪三毛盯著都干咽了口口水。
也是我懷中的大公雞突然嗷嗷叫了幾聲,讓我跟三毛都轉(zhuǎn)回視線,大公雞突然撲棱著翅膀從我懷里掙脫了出來,等我起身,它已經(jīng)串進了稻草堆里不見了。
這大公雞本該交給新娘子抱著,卻被我沒看管住放跑了,我正要跳下車追,謝小蓮倒是笑盈盈的開口攔住我。
“算了,跑就跑了,我不講究那些?!?p> 我當時還覺得這個女人性格挺好的,心里過意不去便伸手拉她上車,可碰到她的手時候,立刻一股惡寒從心底生起。
我從來沒碰過這么涼的手,就算我小妹從小體寒,手上也是有溫度的。
可她的手,冷得讓人脊背發(fā)涼。
謝小蓮坐下,三毛呦呵了聲“新娘子坐穩(wěn),走嘍”,之后拖拉機啟動,又開始了顛簸搖晃,原路返回。
謝小蓮看著我,艷紅的唇微微揚起,“你就是沈薇,長得真俊啊,聽你爹說起過你,讓城里大學生給我壓車,真是謝謝你了啊。”說著她伸手要握我的手。
而我看著這個唇紅齒白的女人,好看的臉皮被搖晃的油燈晃得森白詭譎,本能的立刻縮手躲開了她的手,反應(yīng)過來有些尷尬。
謝小蓮似乎不介意的笑笑,轉(zhuǎn)頭看向別處。
而我偷偷看了看謝小蓮,心里一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時突然聽到前邊三毛呼了聲“糟了”,拖拉機速度也慢了下來。
隨著刷啦刷啦的動靜,就見迎面黑沉沉的暮靄中,正走來一行人,默不作聲,腳步匆匆。
走在前邊一人打著白幡子,正是曹山名,后邊四人村里老鄉(xiāng),抬著口棺材。
曹山名邊走邊揚起紙錢,兩相遇見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來,就那么錯身而過。
一陣冷風卷著揚起的白花花的紙錢,不少落在了車里。
曹山名他們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
三毛臉色灰白的嘟囔了句,“那婆娘真沒了?怎么當晚就急著下葬,還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好,大晚上一個偷么嫁,一個偷么葬,全趕一起了?!?p> 拖拉機進了村子,就見曹家院子里聚著一些村民正嘀嘀咕咕,聽見拖拉機動靜都轉(zhuǎn)頭看過來,全都沉默下來,一臉古怪。
被一雙雙眼睛直直盯著,襯著黑沉夜色,氛圍十分詭異。
拖拉機停在我家院門外,我父親立刻喜笑顏開的迎出來,抱著謝小蓮進門。
我站在后邊看著,可那一瞬間,看著謝小蓮白刷刷的側(cè)臉,紅唇揚起,我突然有種預(yù)感。
這個女人,將會給我們家?guī)硪粓隹膳碌臑?zāi)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