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開誠布公,直抒胸臆,一臉認真地等著唐宜的答復。
唐宜微微挑眉,沒想到這姑娘提出的竟是這樣的要求。
這是她想嫁于自己的真正目的嗎?還是,只是不求回報信口胡謅的一句玩笑?
沉默了一會兒,唐宜道:“這有何難,等你在府中熟悉一段時日,我就教你。只是,你為何對這么偏的東西感興趣?”
姜融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想以后有機會和外邦人做些生意,你不知道,我以前和外邦人做過綢緞生意,他們的錢好賺得很呢。”
“原來如此,你有如此遠見,以后成就定然不凡?!?p> “哪里哪里,還需要公子的提攜?!?p> 唐宜眉目舒展,顯得也有些躍躍欲試:“那好,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說,我身體是不好,但是手底下還有幾個能用的。”
“嗯嗯,先謝過公子了!”
姜融知道,唐宜并非白身,應該也是有些人脈的。聽說他十歲時就中了舉人,只是當年就被送去為質(zhì),回來后身體虧損,就再沒有參加科舉。
陛下為了嘉獎他,破格給了他從五品的禮部員外郎官職,并且免去他坐衙上朝之責,只在有外邦入朝參見的時候協(xié)助禮部官員接待外賓即可。
姜融暗嘆,要是他身體好,定是他們大周朝一等一出眾的青年才俊。難為他一介熱血兒郎,只能纏綿病榻,壯志難酬。
姜融又試探著問道:“我,我還有一個條件?!?p> “但說無妨?!?p> “我,我這個人,一心就掉在錢眼里了,對于男女之事,我沒有辦法顧及,以后我們分床睡吧?!?p> 在對唐宜的人品有一個明確的了解前,她是決計不會愿意與他行夫妻之實的。
唐宜一愣,剛才她就表露出過這種態(tài)度,他還以為她是害羞,現(xiàn)在看來,倒是一早就打好主意了。
他微抿了抿唇,又咳嗽了起來。
姜融忙給他倒茶,這人,不會被她給氣到了吧?
咳了一會兒,唐宜漸漸緩了過來道:“你別害怕,不關(guān)你的事,我這病,咳咳,就這樣,初一十五越發(fā)嚴重,能撐著拜完堂已是不易,又有何顏面再用男女之事將姑娘困在后宅之中?我知曉姑娘心懷曠野,待我將手頭的事料理完畢,坦然赴死,一定替姑娘籌謀好離開之法。”
姜融有想過他會答應,但沒想到他竟然說的如此懇切,且悲戚。她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是又覺得語言太過蒼白。
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也不知道以后會走到哪一步。而且她從一開始,也是這么打算的。
她嫁于他,本就別有目的,等他死后,她就帶著娘親遠走高飛。
但是,她總歸還是得體地道:“謝謝公子,我有認識做藥材生意的朋友,我私下里讓他們打聽一下有沒有名醫(yī)可以治你的病的?!?p> “好,那也多謝姜姑娘了。只是我這家里,彎彎繞繞不少,還要辛苦姑娘應付了。我身邊的四個侍女都挺能干的,你可以隨時吩咐。不過今日,姑娘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姜融微微一笑:“是他們的計策太過拙劣?!?p> 唐宜搖頭苦笑:“也是我太過軟弱可欺。不過,今后有了娘子,我定要兇悍些,不能讓娘子跟著我受苦?!?p> “你不是在說我兇悍吧?”
“不敢不敢?!?p> 姜融點點頭,略帶玩笑地道:“那以后換我來保護你吧,畢竟今日繡花鞋一事,婆母責備我不懂禮數(shù),違逆長輩,可能已經(jīng)傳開了。”
唐宜苦笑,“我很抱歉。”
“沒事沒事,大宅門里這種腌臜事多的是,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好在這次,他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p> “娘子能這么豁達,我就放心多了?!?p> “對了娘子,其實,我有個疑問想問你,問了你可別惱。”
姜融挑眉:“你先問,我再決定惱不惱?!?p> 唐宜的視線從姜融的臉上慢慢移到她的腳上。
“娘子說,你的腳碼特殊,是有多特殊?”
姜融的臉騰的一下燒紅,用腳踹了唐宜一下道:“你這個登徒子,不正經(jīng)!”
唐宜被踢的疼了,哎呦了一聲,然后突然皺眉捂住胸口。
“你別裝啊,我都沒使勁兒?!?p> 姜融話音剛落,唐宜卻突然吐了口血出來。
姜融驚得跳了起來,忙過去扶他:“你,你沒事吧!”
唐宜顫著手從懷里取出帕子抵在唇邊,仍是咳得厲害,鮮血染紅了他手中潔白的帕子。
姜融順著他背的手也有點顫抖,不是因為沒見過這幅場景而害怕,而是因為見慣了才更覺觸目驚心。
她娘親的病,也時常會咳血。
她微閉了閉眼,覺得心情沉重,想到了一個人在侯府的娘親該有多無助。
“你怎么樣,要我?guī)湍愫叭诉M來嗎?”
“先等一等,別怕,不關(guān)你的事。”
唐宜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然后從腰間取出一個藥瓶,倒出里面的一顆藥吃了下去,喘息了好久才平穩(wěn)下來。
他再次抬起頭看向姜融時,額上鬢發(fā)都被汗水打濕了,一些碎發(fā)貼在他病態(tài)白皙的臉上,整個人如同一件精美脆弱的瓷器。
“幫我喊人進來吧,然后你去里間休息吧,晚上不用出來了?!?p> 姜融沒有回答,走到外面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除了唐宜的四個侍女,金寶銀寶,還有那個夫人那邊的陳媽媽。
屋里剛才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眾人都聽到了。
門一被打開,芳芷就有些失態(tài)地問道:“少夫人,我家公子沒事吧?”
姜融道:“有些不好,姑娘進去看看,要不要請大夫。”
芳芷匆匆行了個禮就進屋去了,剩下木蘭三個也跟了進去。
姜融招呼金寶銀寶也正想進去,就聽得那個陳媽媽嗤笑一聲:“這個芳芷,少夫人還在這兒呢,她急得跟個什么似的,一點規(guī)矩沒有,是個不安分的?!?p> 說著,她不懷好意地看了姜融一眼道:“少夫人千萬別惱她,她們幾個都是從小跟在大公子身邊的,對大公子的感情不一樣。少夫人大氣些,說不得日后還要抬她們做個姨娘,一同伺候大公子呢?!?p> 這話說得極為沒有規(guī)矩,姜融皺眉,這種仆婦,竟然是詩禮傳家的宰輔之家的??磥磉@丞相府的后宅,也是腌臜的狠。
金寶銀寶氣得不輕,哪有下人敢在少夫人新婚之夜說要少夫人抬別人做妾,和她共享夫君的!
簡直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