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鳶靜靜地站在小花園的樹蔭后，聽著丫鬟婆子們的竊竊私語，每一個字眼都像是針尖一般直擊她的心臟。
“所以，這一切……都是算計好的么？就因為我是……阿娘的孩子？”
蘇鳶喃喃自語，淚水早已溢滿了眼眶。
原來所謂的姐妹情深，竟然從一開始就是早就設定好的陰謀。
蘇鳶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初見蘇錦的情景，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
那些姐妹間的親密無間，此刻回想起來卻滿是諷刺，后背也是一陣發(fā)涼。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豈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玩弄？
蘇鳶緊緊握住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
第二日一早，蘇夫人滿臉怒容地坐在堂上，手中的茶杯被她猛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濺，茶水四濺。
蘇鳶站在堂前，面對著蘇夫人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一字一頓地說道：“大娘子，我說我反悔了，我不愿意嫁！”
“胡鬧！”她怒斥道，“婚事既已定，豈有你不嫁的道理！”
”你一個已經(jīng)失了身的女子，還有什么資格挑三揀四？就算再議親，也不過是嫁個草莽匹夫，哪里還能找到比顧家更好的人家？顧家這門姻親你到底有何不滿意？”
蘇鳶被蘇夫人的話刺得心痛如絞，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清白之身，這是極大的污點。
但她不想因為這場算計，就這么白白搭上自己的一生。
蘇夫人臉色鐵青，“不愿意嫁？這可由不得你！來人，帶四姑娘去柴房，什么時候她想通了，什么時候再給她放出來！”
隨著蘇夫人的一聲令下，幾個粗壯的婆子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架住了蘇鳶的胳膊。
蘇鳶試圖掙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但她的力氣在那些膀大腰圓的婆子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婆子們無視她的掙扎，如同拖拽一袋毫無生氣的貨物一般，將她一路拖到府中最偏僻的柴房內(nèi)，然后狠狠地關上了門。
門板撞擊的聲音在空曠的院落中回蕩，顯得異常刺耳。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來，將蘇鳶淹沒在這狹小的空間中。柴房里的空氣中帶著一絲腐朽的味道，讓人窒息。
“阿娘，我好想你。”
蘇鳶蜷著身子順著墻壁而下，寂靜的房間里只余她低低的啜泣聲。
“吱呀——”房門被輕輕推開，一群人依次進入，為首的正是蘇夫人。
“蘇鳶，你可曾想清楚了？”蘇夫人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回蕩，冰冷而尖銳。
“嫁與不嫁，又有何異？”
蘇鳶抬頭瞥了眼蘇夫人，整整三日未曾進食，那雙曾經(jīng)明亮如星辰的眼眸已變得黯淡無光。
“蘇鳶，你這話可是說差了，這嫁了自然是皆大歡喜，這不嫁……”
蘇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嗤地笑了一聲，而后又繼續(xù)說道：
“不嫁……你如今已沒有不嫁的余地了，你以為不嫁就能擺脫這樁婚事?”
“如今你的名聲已經(jīng)與那顧家大郎已經(jīng)緊緊綁在了一起，想要脫身，只怕比登天還難?！?p> “蘇鳶，您還是好好想想吧。若嫁了，或許還能有個好歸宿；若不嫁，只怕后果不堪設想?！?p> 蘇夫人的話語中充滿了威脅，蘇鳶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忽地，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蘇家府內(nèi)口值守的小廝，只見他滿臉通紅，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夫人，顧家郎君在府門外求見?！?p> “他此時拜訪又為何事？”
“顧郎君暫未提及，只是老爺說讓您盡快前往?！?p> “先帶四姑娘下去梳洗打扮一番，我且去前廳會會他?！?p> 蘇夫人轉身朝劉婆子使了個眼色，自己則去了前廳。
蘇府廳堂之內(nèi)，氣氛頗為緊張。蘇家的三位成員與顧子軒對坐，目光交匯間，仿佛有火花四濺。
蘇鳶梳洗一番被婆子帶過來后，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劍拔弩張的場景。
“顧賢侄，你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那日我對你所說的話，你可曾仔細思量過？”
蘇北川眉頭緊鎖，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那日他與顧子軒不歡而散，如今他也把握不準顧子軒到底是何想法。
然而，顧子軒卻似未聞蘇北川之言，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直直看向在門口剛出現(xiàn)的蘇鳶身上。
蘇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側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自那日一別，顧某便與姑娘再未相見。此番顧某上門，乃是誠心誠意來求娶姑娘。不知四姑娘意下如何？”
他的話音剛落，廳堂內(nèi)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蘇鳶更是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話語打得措手不及。
就連蘇北川一時都顯得有點震驚，但他很快便恢復了冷靜，直視著顧子軒道：“顧賢侄，你愿娶我家阿鳶，我自然歡喜。只是，這親事……”
自從顧府被卷入謀反之案，顧家已是今非昔比，顧家一門只剩了顧子軒這一根獨苗，明明是武將世家，可卻出了顧子軒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書生。
顧府往日風光均已不再，但再怎么說，蘇鳶也是他蘇北川的女兒，婚禮若過于簡陋，實難說得過去。
況且，這事關蘇府臉面。
“既是求娶，那該有的禮節(jié)自然會有，這一點蘇大人不必過分擔憂。”
顧子軒何嘗不知道蘇北川的言外之意。
蘇鳶在旁聽著，內(nèi)心只覺得好笑。如今這般局面，豈又何嘗不是他們精心算計的結果？這會倒是想著為她考慮了，真是荒謬至極。
“我還未出生之時，府內(nèi)就將我阿娘扔到了宥陽老家的莊子里，十幾載不聞不問，如今既已達成阿爹與大夫人的最終目的，又何須如此做派來彰顯對我的深情厚意？”
顧子軒看著如此模樣的蘇鳶，一時間倒是有些錯愕。
那日見到的女子分明不是這般模樣，想來定是這幾日經(jīng)歷了什么，倒教她換了性子。
至于蘇北川，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對于月姨娘當年那件事，他其實一直心存疑慮，但無奈大夫人掌管家事，后宅之事他難以插手，只能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
后來，月姨娘香消玉殞，他本有意將蘇鳶接回，但卻遲遲未能找到合適的時機。
“不過是想彌補你些許罷了。況且，以我如今這身份地位，府內(nèi)姑娘出嫁若沒有妥善的安排，沒個細致章程，豈不是叫外人看了笑話……”
“看笑話……從阿錦設計算計我的那一刻起，你們何嘗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人看了笑話！”
蘇鳶此話一出，幾人臉色驟變。
“你妹妹當時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她……”
蘇北川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畢竟這件事一開始的時候，他從不知曉。直到后來事出之后，自家夫人才告知于他，只是那時候已經(jīng)晚了。
“阿鳶，這事本就是你一廂情愿所致，何來算計之說，這府里人多口雜，難免有些閑言碎語，恐怕只是些丫鬟婆子閑聊，倒叫你一時間誤會了?！?p> 蘇夫人掌管府內(nèi)事務多年，撒謊時仍面不改色。
“柳嬤嬤，你且去府內(nèi)查探一番，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幾個不長眼的賤蹄子，要在此刻壞了府里的好事。”
不一會兒，嬤嬤便帶著消息回來了，“夫人，花房的幾個丫鬟婆子閑聊時妄議府中是非，這才惹得四姑娘生了誤會?！?p> 蘇夫人聞言，臉色一沉：“這些賤奴真是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竟敢在背后議論主子！”
“你且去找?guī)讉€護院將她們幾個舌頭拔掉，然后交給人牙子直接發(fā)賣，也順帶給這府里的其他人都警個醒，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若再有下一次，直接亂棍打死扔到那亂葬崗去喂野狗！我要讓這府里的人都明白，誰才是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