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乳鴉啼散玉屏空,一枕新涼一扇風(fēng)。睡起秋聲無覓處,滿階梧葉月明中。
翊坤宮。
【如今時節(jié)入秋,天高氣爽,確實要比以往舒心些許?!?p> 海貴人調(diào)侃道。
嫻妃手中縫制著蘇繡,遞給了海貴人:
【以往天氣悶熱,的確難以靜心。你瞧,天氣爽利這針法也比前幾日好了很多?!?p> 趁此間隙,嫻妃無意間注意到海貴人的衣衫還是在圓明園時所穿著的,未曾更換。
嫻妃放下刺繡,關(guān)懷道:
【如今天氣轉(zhuǎn)涼,你也要多置些衣裳才好。別染了風(fēng)寒,傷了自己的身子。】
海貴人并未應(yīng)答,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但身旁的葉心已然看不下去。她知道海貴人不想讓嫻妃擔(dān)心,但還是決定為自己的主兒訴苦,懇切道:
【嫻妃娘娘有所不知。我家主兒本安分守己,但卻不得皇上寵愛。而內(nèi)務(wù)府的那幫奴才是慣會拜高踩低的。同在咸福宮,送到貴妃那里的就是上等的好品,送到我們主兒這的就是一些次品或者過季的衣裳……】
不等葉心說完,海貴人忙制止道:
【葉心!】
隨后又恢復(fù)如初,向嫻妃解釋道:
【是葉心多話了,請姐姐勿怪?!?p> 嫻妃看著眼前的海貴人,滿眼的心疼,回憶道:
【當(dāng)年你剛?cè)胂谈m與貴妃居住,不知你何處得罪了貴妃,貴妃便以紅羅炭為由冤枉你。本宮從未忘記這些過往寥寥,只是奈何本宮位分不及貴妃,無法將你接入翊坤宮同住。況且當(dāng)年皇上已經(jīng)處置了那些背主的奴才,內(nèi)務(wù)府的人竟還敢如此放肆?!?p> 海貴人忙解釋道:
【姐姐誤會了。自從金氏之事之后,慧貴妃便極少為難嬪妾,自己在咸福宮也能好過一些。至于內(nèi)務(wù)府,只怪嬪妾不得圣恩?!?p> 嫻妃道:
【今已立秋,宮中的衣物碳火是斷不能少的。惢心,你帶人送一些碳火和衣物送入咸福宮海貴人居所。記住——要讓整個后宮都知道本宮親自扶持海貴人,不讓海貴人受一絲委屈,尤其是內(nèi)務(wù)府的那幫奴才。】
惢心面帶笑意,答應(yīng)道:
【是。主兒對待海貴人真是非同一般,真是讓奴婢們好生羨慕?!?p> 海貴人卻滿臉憂愁,詢問道:
【若貴妃再拿此事大做文章,嬪妾怕惹得皇上不快。】
嫻妃安慰道:
【貴妃曾經(jīng)誣了你一次,皇上也已厲色處置了一些奴才,也算是給了貴妃一個交代。本宮相信貴妃不會重蹈覆轍,再用如此卑劣之法?!?p> 海貴人這才放下心來,繼續(xù)與嫻妃說笑。
與此同時,三寶進(jìn)殿回稟道:
【娘娘,海貴人,養(yǎng)心殿的王公公來了。】
海貴人疑惑道:
【這個時候,王欽怎么來了?】
不等嫻妃作答,王欽已經(jīng)徑直入殿,恭敬道:
【奴才請嫻妃娘娘、海貴人安?!?p> 隨即滿臉諂媚,略帶奸笑道:
【海貴人,你可叫奴才好找?;噬险埬B(yǎng)心殿一趟,走吧——】
嫻妃見王欽來者不善,頓感此事有異。她了解海貴人的心性,便開口詢問道:
【不知皇上所為何事,竟如此周折尋海貴人?】
王欽卻不改其色,應(yīng)答道:
【嫻主兒,皇上圣意誰敢揣測,奴才只是奉命行事,還請海貴人不要誤了時辰,惹得皇上不快?!?p> 海貴人知曉圣意不可違背,便準(zhǔn)備起身前往。
嫻妃思索片刻,吩咐海貴人一旁隨侍的葉心:
【你家主兒若有任何問題,及時尋個由頭來翊坤宮傳話?!?p> 【奴婢明白?!?p> 承乾宮。
傾心入殿來到陵容身旁,陵容見傾心并未多言,即刻心領(lǐng)神會,屏退眾人。
傾心悄聲道:
【小主,翊坤宮傳來消息。海貴人在翊坤宮被王欽帶走了,不知何事。養(yǎng)心殿那邊說,貴妃也在……】
陵容聽此即刻明白了所謂何事冷笑道:
【貴妃真是著急,這就容不下海貴人了。曾經(jīng)的金氏那么精明,如若如今還存活于世,大概貴妃也會是她手里的一顆棋?!?p> 傾心不解道:
【不知貴妃哪里來的海貴人的把柄,竟如此急不可耐。】
陵容卻十分冷靜,語氣中多了幾分寒意:
【想要冤枉一個人是不在乎理由的真假,更何況還是一個無勢無寵無權(quán)的無關(guān)緊要之人。】
陵容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傾心攙著陵容起身隨著她向外走去。
【一場戲無論臺前還是幕后都不會只有寥寥幾人,走吧——】
傾心小心提醒道:
【這回貴妃既然能直接到皇上跟前訴苦,說明海貴人這次自身難保。小主又何須去趟這趟渾水,惹得皇上生疑?】
陵容卻冷笑道:
【誰說本宮要去幫貴妃?宮中得勢之人太多,總要有幾個削弱羽翼、難以翱翔?!?p> 養(yǎng)心殿內(nèi),貴妃還在那里哭哭啼啼,弘歷的表情雖然多了幾分不耐煩,但還是看得出有幾分憤恨。
海貴人跟隨王欽身后,王欽回稟道:
【皇上,海貴人來了?!?p> 海貴人剛欲行禮,卻側(cè)目發(fā)現(xiàn)貴妃亦在。心中雖有了幾分膽怯,但還是強(qiáng)忍行禮道:
【臣妾給皇上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p> 弘歷使了個眼色,王欽隨即去殿外守候。
此時殿內(nèi)只有弘歷、貴妃以及海貴人三人。但弘歷并未讓海貴人起身,而是詢問道:
【近些日子咸福宮是否只有你與貴妃來往,并未有她人擅入?】
海貴人不知出了何事,也不敢妄議一切。于是思索片刻,回答道:
【回皇上的話——是?!?p> 貴妃語氣嬌嗔,還語中帶著哭腔,轉(zhuǎn)向皇上祈求道:
【皇上,您看臣妾說的什么。臣妾殿外榕樹下的巫蠱娃娃一定是海貴人放的,她想用此等妖術(shù)謀害臣妾,臣妾請皇上做主,還臣妾一個公道啊!】
海貴人聽此頓時感到錯愕,她還未反應(yīng)過來此時此刻所發(fā)生何事,就已經(jīng)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辯駁。
弘歷知道宮中除了婉常在,便屬海貴人最為安分,平常又極為怕他,自然不太會作出此等奸惡之事。
但如今事已至此,他給了海貴人一次辯駁的機(jī)會:
【貴妃向朕訴苦,說今日在殿外偶然發(fā)現(xiàn)有人翻動過考榕樹的泥土,挖開查看竟發(fā)現(xiàn)是一個巫蠱娃娃,上面刺著貴妃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姓,你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