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婦人之仁
粗布總共就是一千六百文,那種質(zhì)地好的細(xì)布則是三千四百文總價就是五千文。
這些都是布店給的公道價,每筆都明明白白寫在紙上。
可是,等看到裴生手里的賬本,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管是布料還是肉,他都死命地從每個單位里摳出五文錢的利潤。
這個固定的“抽成”,就像吸血鬼,悄無聲息地把我們府的財產(chǎn)一點點吸走。
相府每年按時節(jié)給上下人等做新衣裳,府里的男仆女傭一大堆,光常住的就有百來號人,要是加上莊子里的家丁,總數(shù)能到二百多人。他在布料這一項上就能昧下兩萬多文。
面對這些賬目證據(jù),裴煜氣得把賬本狠狠摔在裴生臉上,臉色鐵青,大聲罵道:“你這個無法無天的狗奴才!我們府對你多好,雖然是家生子,但每月月錢比很多小戶人家的主人拿得還多。你居然這么貪心,敢偷我們府的東西!”
盛珺薇見狀,淡定地說:“公子別急,等我們找到他藏的東西再說。”
話音剛落,去搜查裴生住處的下人一個個回來了,他們臉上的表情,讓裴煜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一名家丁捧著一疊畫卷走來,裴煜眼疾手快,一把抓過,打開畫卷。
下一瞬,眼前一黑。畫卷上的人物,清一色全是韓悅兒!
畫面記錄了她剛進(jìn)相府時的模樣,穿著一身淺灰窄袖裙,裙擺的細(xì)微破損清晰可辨,那是裙子不小心被刮壞,早就被韓悅兒丟在一旁。
這套舊衣,盛珺薇壓根沒見過,怎么可能拿它來誣陷裴生和韓悅兒呢?
真相瞬間大白,裴生這個低賤的家丁,除了貪財撈油水,還對主子的女人起了歪心思。
裴煜怒不可遏,大聲吼道:“來人,把這個品行敗壞的狗奴才扔進(jìn)地牢!”
地牢,是裴家專門用來懲罰犯錯家奴的地方,也叫水牢。
那里常年陰暗潮濕,地上積水深得能沒過腳踝,待在里面,寒氣直逼人心,讓人難以忍受。
就算不施以酷刑,把人關(guān)在那里兩天,也會渾身起紅疹,疼得死去活來。
進(jìn)了那個懲罰的地方,就等于跌入無底深淵,很少有人能完好無損地出來。
此刻,裴生面臨即將來臨的懲罰,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他雙膝跪地,全身哆嗦,嘴里不停地哀求:“少爺,小的知道錯了,求您饒了這一回吧!”
韓悅兒在一旁看著,剛開始看到那些畫著殘酷懲罰場面的畫,也是滿臉驚訝。
但是,她很快穩(wěn)住了情緒,靜靜聽著裴生的哀求。
她微微皺眉,卻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盛珺薇見狀,心里滿是困惑,忍不住開口問:“我記得你們說過,不能隨便處罰下人,怎么現(xiàn)在公子卻這么做?”
她的話里帶著疑問,顯然對裴煜的做法很不解。
裴煜聽到這話,感覺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狠狠扇了一巴掌,臉?biāo)查g火辣辣地疼起來。
他知道,盛珺薇的話雖然沒有直接指責(zé),但字字句句都像針一樣扎在他的自尊上。
韓悅兒聽見了,冷哼一聲,毫不掩飾對盛珺薇所謂的“婦人之仁”的鄙視。
“這人犯了大錯,理應(yīng)嚴(yán)懲,哪來的婦人之仁?”
盛珺薇并沒有因為韓悅兒的嘲笑生氣,反而平靜地點點頭,認(rèn)同韓悅兒的觀點。
然后,她淡淡地說:“我從沒說過可以隨便打死下人,只是說他們犯錯后應(yīng)該受到應(yīng)有的處理?!幚怼汀蛩馈怯斜举|(zhì)區(qū)別的,裴公子,應(yīng)該能分清楚這兩者的界限?!?p> 韓悅兒被盛珺薇一句話戳中痛點,一下子啞口無言。
作為一個現(xiàn)代夜魅女王,竟然被一個古代女子教訓(xùn),這口氣怎么咽得下去?
裴煜看出了韓悅兒的性格,趕緊上前半摟著她,想安撫她的情緒。
他看著盛珺薇的目光復(fù)雜難辨,既有愧疚,也有無奈:“今天的事,確實是我們的疏忽,還請你原諒。”
盛珺薇微微挑眉,對于裴煜此刻還在維護(hù)韓悅兒,她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接受了這一幕。
張氏見兒子這樣,心里的怒火更旺,大聲喊道:“裴煜,你給我過來!”
可是裴煜沒有回頭,張氏只能強(qiáng)忍怒火,轉(zhuǎn)向盛珺薇道歉:“薇兒,都是娘不好,沒教育好這個逆子?!?p> 盛珺薇輕輕搖搖頭,語氣平和:“公子已經(jīng)成人,應(yīng)該對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娘親不必為此自責(zé)?!?p> 張氏還想再說什么,卻被盛珺薇巧妙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忙活了一整晚,二老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父親明天還要早朝?!?p> 這句話一出口,張氏才意識到天快亮了,急忙和裴丞相離開了。
離開前,張氏鄭重保證:“薇兒放心,天一亮,我一定把她趕出府去!”
她說到做到,等到天邊露出曙光,就帶著一幫人浩浩蕩蕩沖進(jìn)月下閣,手里的一堆證據(jù)就像鐵證一般,無情揭露了裴生的種種罪行。
證據(jù)表明,短短五年光景,裴生利用工作之便,瘋狂吞了高達(dá)五千兩。
其中,除了用來吃喝玩樂的,剩下的他全換成了金銀珠寶只為討韓悅兒歡心。
裴煜和韓悅兒本來因為張氏早上破門而入的粗暴行為,正滿肚子氣。
可是,這會兒兩人幾乎是同時臉色大變。
裴煜目光如炬,瞬間盯著身邊的韓悅兒,那雙深沉的眼睛里充滿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韓悅兒在短暫的震驚后很快冷靜下來。
她皺皺眉頭,“我哪知道那些東西是用黑錢買的?現(xiàn)在東西還在呢,你們要是真要,就拿走吧?!?p> 張氏冷冷地看著韓悅兒,話里透著尖銳:“看來韓小姐是個照單全收的人,不管送禮的是誰,只要送給你,你都樂意接受是吧?”
韓悅兒察覺到張氏話里的諷刺意味,怒火一下冒出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說我是貪圖那幾個破玩意兒?”
她沒等張氏回答,就激動地站起來,“你以為我是你那個目光短淺的兒媳?要不是裴生說那些是為了感謝我,我才不收呢!”
她挺直腰板,眼神堅定:“我不是你說的那種沒見識的女子,更不會為了點財物丟掉自己的尊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