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嬁姐姐,我就不懂了,我爺爺是部落長老,你是首領(lǐng)的幺女,可那個孤女,她憑什么!?竟也能被有熊族選中!”
前往有熊族的路上,剛滿6歲的離鳶是和另外兩個被選中的小姑娘同行的。
出聲詢問的小姑娘名喚可兒,和離鳶同歲,是姒性部落某位長老的孫女,自小沒有吃過什么苦,有些天真和驕縱。另一個名喚姒嬁,比她們略大些,今年8歲,是現(xiàn)任部族首領(lǐng)侍妾生的幺女,年紀(jì)小小,樣貌卻實(shí)在不俗。
再加上自小就長相驚艷、此刻更是被打扮地白凈地離鳶……此番姒性部落真的可以說是誠意十足了!
“還不是我那個好姐姐姒落,自己的年齡不符合條件,就一心想著先把‘心腹大患’弄走,這孤女的長相你也知道,哼,姐姐自然不能留這個孤女在族里威脅自己的地位,她又是自幼養(yǎng)在父親跟前的……指不定跟父親說了什么。”
“啊,怎么這樣?那豈不是坑了我們?”可兒立刻不滿的大叫起來。
姒嬁心里也不痛快,可有熊族人就這一旁,她只得暫且攔住可兒的大呼小叫,眼睛朝離鳶的方向瞥了一眼,突然計上心來,在可兒的耳邊快速說了起來。
可兒默默聽了會兒,立刻笑開了花,身體頗為刻意的朝離鳶的身邊近了近,突然伸腿一絆,也不管拌沒絆著離鳶,就假意攙扶起來,嘴里還大聲嚷嚷道:“哎呀,附寶你沒事吧,你這身子骨也太虛了,還沒走兩步就開始踉蹌,不過這也不能怪你,怎么說也是先天早產(chǎn)的身體,你可要當(dāng)心啊,別還沒到有熊族就‘又’病倒了?!?p> 領(lǐng)路的正是定下離鳶的壯漢。
他并不在意小女孩家的小動作,卻在意“早產(chǎn)”“病倒”這些字眼——事實(shí)上,在這個尚在與天斗的生存時代,“疾病”是所有人類共同的敵人,于是再看向離鳶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卻也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加快了腳步,似要試探出什么一樣。
離鳶跟上腳步,看了眼說完這些就立刻回去姒嬁身邊、看上去格外開懷的可兒,再看看旁邊眼神中隱隱透著得意的姒嬁,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她對那個什么有熊族長的獨(dú)子沒興趣,離開姒姓部落之前,已經(jīng)帶上了這些年收集整理的各種藥草,到了有熊部落,如果情況不對,讓自己“裝個病再伺機(jī)逃走”應(yīng)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這副身體到底還是太差且年幼,除非逼不得已,離鳶并不打算直接走人……先看看吧,反正還有另外兩個女孩,也不一定就是自己。
壯漢有心試探離鳶的身體狀況,原本不到兩個時辰的路程愣生生被他縮短了一半,結(jié)果臨近有熊族落的時候,眼見著另外兩個女孩都已經(jīng)累得說不上話了,離鳶還是沒什么表情的繼續(xù)走著,這些人便沒好氣的瞪了可兒一眼,不再言語。
幾近天昏的時候,離鳶幾人終于來到有熊族,這是個依山而居的村落,村落位于山腳下,一旁連著森林,另一邊則是已經(jīng)開墾出來的耕地。
落日的余輝打在匆匆趕回的人影身上,照出一道道修長的暗影。
耳邊是有熊族人務(wù)農(nóng)回來的閑聊聲,大家似乎都知道她們?nèi)齻€是從姒姓部落帶回來的,也知道是被帶回來做什么的,碰到了便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像是品茗貨物一般的議論著她們?nèi)齻€女孩的身形相貌。
姒嬁和可兒都顯得有些緊張,離鳶卻仗著這一路又不著痕跡抹黑了的小臉,透過晚霞四處打量。然后一抬眼——就瞥見了前方空地的巨石上,那個仰頭發(fā)呆的小小身影……
呼吸突的一滯!
下凡之前,她曾經(jīng)思索過無數(shù)個可能會與東皇帝君相處的畫面。
帝君無心,卻與自己有著各種解不開的緣分,離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他相處,因著不想讓自己沉迷于任何虛妄的幻境中,所以才會提出不喝忘魂湯的要求,卻沒想第一個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他——這個小小的,弱弱的,卻看起來格外眼熟的他!
耳邊隱約傳來了一些類似“族長”“少族長”的稱呼聲,離鳶卻直直地望著那巨石上的身影,只一眼就知道是他——東皇帝君,也只有他,無論年齡大小,天上地下,偏生的這般……與萬物都格格不入。
夕陽西下,紅彤彤的落日為這天地都撒下了一層金光,可唯有那道身影卻因?yàn)楸彻舛年P(guān)系,顯得清冷且暗淡。路過的人們會不著痕跡地繞開他,正說著話的聲音走到他附近也會不自覺放低,就連腳步都會不自覺地放輕……似是怕驚擾了他一般。
有熊族長有熊氏就站在不遠(yuǎn)的地方,那是個身材雄壯、身形高挑的粗獷男人,離鳶三人被直接帶到了他的跟前,緊接著,離鳶就聽到了下面這樣一番話——
“這就是我的兒子,少典,也就是你們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要拼命討好的人?!?p> “本來我是不打算這么早給他找媳婦的,可他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太好,我又時長顧不上照顧他,就想先給他找個伴?!?p> “這孩子命苦,幾個月前在河邊意外碰到了棕熊,他母親為救他命喪熊口,我們趕到時……只剩滿地狼藉。當(dāng)時他就被藏在對面的樹洞里,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支離破碎的慘狀,回來后再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你們記住,在未來一段時間里,你們每個人都接受少典的考核,誰能讓他盡快脫離悲傷,恢復(fù)原狀,誰就是他未來的妻子,做不到的……就去奴房做女奴!”
有熊氏的話充滿了威脅和誘惑,是年紀(jì)尚幼的姒嬁與可兒根本無法抵抗的,眼中很快流露出各自的決心和野心。
離鳶卻沒有動,眼睜睜看著可兒和姒嬁上前,因著東皇過于精致的面貌紛紛呆愣了一下,隨后又加快腳步——卻不等靠近他身前,就被幾個接連飛來的尖石打中,然后是呼痛,后退,可兒大哭……
離鳶眼看著東皇那蜷縮在一起的幼小身影,看著他雙眼空洞,卻又宛如狼崽子一般拒絕所有人的靠近……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怎么回事?
眼前的小帝君……也就5歲大小吧?
同樣的稚嫩,同樣的經(jīng)歷……
5歲是一個可怕的年齡,你已經(jīng)記事、知事,卻又脆弱的經(jīng)不起任何與生命有關(guān)的大事??善麄兌冀?jīng)歷了,還是一樣的殘忍、血腥……就連事發(fā)后環(huán)抱自己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離鳶就這樣看著,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間甚至將他與當(dāng)年的自己重疊在了一起,心中莫名升起一種被愚弄了的感覺。
她清楚記得下凡前,司命曾再三強(qiáng)調(diào):“姻緣天注定,帝君與上神在塵世所經(jīng)歷的一切皆是命運(yùn)的安排”,可命運(yùn)難道竟真的如此巧合?
她不信!
一股無名怒火猶然而生而生。
于是,什么格格不入,什么冷眼旁觀,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了,離鳶大跨步的來到少典面前,任他用憤怒的石頭打在身上,打在額頭,流出血絲,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有一個好母親?!?p> 語氣中滿滿地……都是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