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大結(jié)局【二】
王大夫:“殿下中毒,危在旦夕,府中無人主事可不行,你趕緊去把皇子妃請過來拿主意?!?p> 丁卯下意識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五皇子。皇子妃正在禁足中,若違令放出來,主子醒后必定追究??涩F(xiàn)在情況危急,府中必須有人主事,以將軍府的人脈,或許能找到解藥救下主子!
早知主子也會因此中毒,他就該事先準(zhǔn)備好解藥??涩F(xiàn)在,他到哪里去找解藥?毒藥是主子從秘密渠道獲得,原本就是為了害人性命,自然不可能準(zhǔn)備解藥,如今悔之晚矣!
蘅蕪苑。
元昊姝坐在窗前靜靜的看著書。
身旁站著畫戟,“陪嫁里少的鳳尾簪被五皇子拿去送進(jìn)丞相府,落在了魏曦的手中?!?p> 元昊姝眼神毫無波瀾的繼續(xù)看著書,好似沒有聽見。
畫戟毫不掩飾眼里對五皇子的厭惡,忍不住抱怨:“這些年,但凡主子有的好東西,幾乎都送于他,如今府內(nèi)庫房里什么好東西沒有?他偏偏動您嫁妝拿去送給其他女子!”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畫戟立即收斂情緒,快步往外走,剛走到內(nèi)室入口處,房門被人推開,丁卯神色匆匆走了進(jìn)來。
“公公?!碑嬯氏却蛄寺曊泻?。
丁卯無視她從旁快速走過,徑直來到元昊姝的面前,紅著眼眶行禮,“皇子妃,主子身中劇毒昏迷不醒,您快去瞧瞧?!?p> 元昊姝放下手中的兵書,站起身往外走,“殿下如何中的毒?何人膽敢謀害他的性命?”
丁卯緊隨其后,咬牙切齒的告狀,“是素纓那個賤婢!借著服侍的機(jī)會往湯藥中下毒。人贓并獲關(guān)進(jìn)私牢,只待皇子妃審問查明真相?!?p> 元昊姝腳步一頓瞥了他一眼,“據(jù)我所知,她愛慕殿下許久,怎會是她下毒謀害殿下?”
丁卯心虛的低下頭,“奴才不知?!钡泌s緊派人去私牢毒啞了素纓!免得供出他!
親自把扔送進(jìn)上林苑,丁卯想要趁機(jī)脫身派人去下毒。
“丁公公,殿下中毒危在旦夕,你不在旁伺候想去何處?”跟隨而來的畫戟,死死的盯著丁卯。
丁卯:“……想去一趟茅廁?!?p> “正好同去?!碑嬯娝局粍?,出聲催促:“公公?”
丁卯笑瞇瞇的質(zhì)問:“畫戟姑娘何意?”
畫戟:“近日來只有你貼身伺候殿下,他卻中毒昏迷不醒,素纓有下毒的嫌疑,你也洗脫不了干系。”
該死的賤婢!丁卯瞬間明白畫戟是在報復(fù)他上次懷疑她是細(xì)作這件事。無法抽身派人去毒啞素纓,只能暫時作罷,進(jìn)了屋。
王大夫?qū)χ绘匦聫?fù)述:“老夫特制的解毒丸暫時壓制殿下體內(nèi)的毒性,但要盡快找出下毒之人,獲取解藥,否則一旦毒發(fā),殿下性命危矣?!?p> 元昊姝聞言微微頷首,扭頭看向進(jìn)屋的丁卯,“你在此伺候殿下,不可離開半步,我先去看望追星,再去私牢審問素纓?!?p> 畫戟并未跟著離去,而是留在了原地。
私牢。
“進(jìn)去!”
侍衛(wèi)猛地一推,素纓跟管家雙雙摔進(jìn)了牢房。
“哎呦!”素纓摔在地上,痛呼一聲,爬起身去扶管家,“爹,你沒事吧?!?p> 管家借力站起身,沒好氣的瞪她。
“嘿嘿嘿……?!彼乩t傻笑,眼角余光瞥見侍衛(wèi)走了,立刻變臉一把甩開管家:“你剛才想做什么?”鼻孔朝天,揚(yáng)武揚(yáng)威,“老東西,別想著替我頂罪,我可不是你的女兒,你的女兒早死了,溺死在了五皇子大婚當(dāng)夜?!?p> 管家瞳孔震懾,神色痛苦。
素纓別開臉不去看他。她死了還能穿回去,管家死了可就真的死了。第一次坐牢,素纓很是新奇,環(huán)顧四周,牢房陰暗潮濕,臭味難聞,木頭柵欄比她的大腿還粗,防止有人弄斷木頭逃出去。
角落里擺放著一只臭氣熏天的恭桶,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大冬天,外面冷,牢房里更冷。哪怕素纓穿的比一般人多,依舊冷的忍不住搓手、跺腳,在牢房內(nèi)來回走動。耳邊一開始響起嗚嗚的哭聲,素纓假裝自己沒聽見,煩躁的繼續(xù)踱步。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五皇子是她毒死的,等會有人來審問她,最好是元昊姝,她承認(rèn)犯罪事實(shí),求她把管家救出去放了。祈禱千萬來的別是丁卯,她可受不了嚴(yán)刑拷打,只想死個痛快,實(shí)在不行咬舌自盡?還是撞墻?
誰知管家看她沒反應(yīng),越哭聲音越大,變成了鬼哭狼嚎。配合著陰森森的牢房,滲人的慌。素纓沒好氣的瞅他,“有什么好哭的?”
管家抽噎著,吼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我女兒就要死了,我哭兩聲怎么了?!”
素纓一噎,這分明是沒把她說的話聽進(jìn)去啊,“我都說我不是你女兒了,你哭個屁??!”
管家被兇,反倒哭的更加傷心。女兒犯了死罪,為了不連累他,要跟他斷絕父女關(guān)系?!袄t兒,是爹爹沒用哇!”他沒有早一步發(fā)現(xiàn)女兒對五皇子因愛生恨。早一些發(fā)現(xiàn),他會想盡法子把她送出五皇子府,送得遠(yuǎn)遠(yuǎn)地,讓她再也不能回京城,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即便他想要替罪,丁卯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素纓被他哭得心煩意亂,沖著他吼:“我都說了,我不是你女兒了!”眼角余光看到兩名侍衛(wèi)走了過來,拿出鑰匙打開了鎖,走了進(jìn)來。
管家意識到了什么,立馬沖上前,“要?dú)⒁獎帥_我來!”女兒嬌生慣養(yǎng),如何能承受得住酷刑?!
“別理這個老東西,他就是想找死?!彼乩t罵了一句,配合的主動往外走。
管家妄圖阻攔,被侍衛(wèi)一掌推倒,眼睜睜看著素纓被帶走。
刑具室內(nèi)的墻壁上、木架子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血跡斑斑,散發(fā)著刺鼻的腥臭味,旁邊的火爐上燒紅的烙鐵,老虎凳、滾釘板、十字形架……素纓看得直吞口水,這些可怕的刑具不會全用在她身上吧?她可憐巴巴的看著兩位侍衛(wèi),“侍衛(wèi)大哥,無論你們問什么我都招,只求速死!”
兩名侍衛(wèi):“……”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厲喝:“老實(shí)點(diǎn)!”
素纓:“……我還不夠老實(shí)嗎?”
“進(jìn)去!”侍衛(wèi)打開一個鐵籠子,呵斥素纓鉆進(jìn)去。
素纓仔細(xì)一瞧,鐵籠子下面能燒火。囚犯一旦進(jìn)入,伴隨著燒紅的鐵絲,人會不由自主跳起來,有人為此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足尖舞,顧名思義,為了盡量接觸燒紅的鐵絲,囚犯會盡可能的踮起腳尖,在籠子里跳來跳去,最終倒下,變成一具焦尸。
“我不進(jìn)去!”素纓扭頭跑向行刑架,卻被侍衛(wèi)一把抓住,她拼命掙扎,像是過年挨宰難按的豬,兩名侍衛(wèi)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進(jìn)去,關(guān)上籠門。
素纓氣得破口大罵,“老娘都說了,什么都招!為什么還要用酷刑?!我艸你祖宗@#¥%&*#¥%!”
像素纓這種嘴臭的囚犯,侍衛(wèi)們見多了,一旦用過刑,一個個卑微的求死。
門外傳來腳步聲,兩名侍衛(wèi)立即轉(zhuǎn)身對著來人行禮,“皇子妃。”
女主來了!素纓蹲在籠子里,看到元昊姝頓時眼前一亮,瞥見她的身后跟著承影。
元昊姝走到鐵籠之前,淡淡的瞥了一眼素纓,“其他人一塊帶上來?!?p> “是!”兩名侍衛(wèi)應(yīng)聲,很快又帶上來一名中年男子綁在了吊環(huán)上。
素纓扒在籠子里看了半天,辨認(rèn)出對方的身份,好像是大廚房里的廚子,平日里都是春芽常去大廚房,她很少踏足,所以無法確定。
男子并不老實(shí),拼命掙扎,嘴里不停喊著冤枉。雙腳幾乎離地,只剩下腳尖擦著地面,整個身體特別是兩條胳膊吊的直直的,哪怕不用刑,就這般吊著,常人都難以忍受,時間長了,胳膊都得吊斷。
綁好了人,兩名侍衛(wèi)立刻退下。
承影立即走到男子的面前,手法利落的卸掉了男子的下巴,整個刑訊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素纓感同身受,下意識雙手捂住自己的下巴。
兩名侍衛(wèi),一個往木桶里加水,一個往木桶里撒鹽,再用木棍攪拌。
兩人再次退下,承影走上前從木桶里撈出一根濕漉漉的鞭子,從關(guān)在籠子里的素纓面前走過。
“嘶~?!北拮由暇谷欢际堑勾?!素纓倒吸一口涼氣,這要是打在人身上,片刻就會令人皮開肉綻,撕下一層皮!
承影手中的鞭子揮舞的獵獵作響,幾鞭子下去,男子衣裳破碎,皮開肉綻,有的衣服碎片直接潛進(jìn)了皮肉中,再看男子一臉痛苦的張大嘴巴卻無法慘叫出聲,因?yàn)樗南掳鸵呀?jīng)被承影卸掉了。
看小說是一會兒,親眼見證是另外一回事,素纓看的心驚膽戰(zhàn),刑訊逼供為的就是逼供,可卸掉下巴,男子就算是想要招供也說不出來,這分明是虐殺!
素纓環(huán)顧四周,看著鐵絲籠,試著用腦袋撞了幾下,這怕是撞不死,要不然咬舌自盡?自殺總比虐殺強(qiáng)多了。
站在一旁靜靜觀看的元昊姝,眼角余光淡淡瞥了一眼籠子里的素纓,瞧見她急的嘗試各種自殺的方式,嘴角微微勾起。
中年男子被活活打暈,承影隨手扔掉鞭子,拿起旁邊燒紅的烙鐵對準(zhǔn)男子的額頭狠狠的按了上去,皮肉燒焦的味道頓時彌漫開。
素纓根本就沒敢看,在承影動手之前,她就已經(jīng)把頭埋進(jìn)雙腿之間,當(dāng)個縮頭烏龜。心里掐算著時間,這才抬頭看去,中年男子痛的醒了過來又暈了過去。
承影隨手把烙鐵扔回火爐上,走向鐵籠。
素纓嚇得立馬往后縮,大叫出聲:“別動手!我什么都招!”
承影目不斜視的從鐵籠旁邊走過,拎起了之前泡鞭子的那桶鹽水,目不斜視的從素纓的面前走過。
素纓:“……”太丟人了。
一桶鹽水全部潑在男子的身上,令其從昏迷中再次清醒過來。
承影隨手扔掉木桶,隨手取出一把匕首,逼近男子。
兩個人靠的太近,承影又是背對著素纓,導(dǎo)致素纓根本看不到承影做了什么,腦中不停模擬著,承影拿刀在男子的身上切肉?畫畫?還是在他身上捅窟窿眼?
不知道承影做了什么,男子瘋狂的哀求,承影幫他把卸掉的下巴按了回去,男子瘋狂的招供,“一年前,奴才奉太子命令入府……昨日接到命令,毒殺五皇子嫁禍給三皇子。奴才都招了,求您,給我一個痛快?!?p> 承影二話不說,徒手再次卸掉他的下巴,避免他自殺。
“帶上他,進(jìn)宮面圣!”元昊姝一聲令下,承影立刻解下男子,帶著他離開。
牢房內(nèi)只剩下兩名侍衛(wèi)面面相覷,一人回過神趕緊追上去詢問:“皇子妃,管家跟素纓還要審問嗎?”
“下毒之人已經(jīng)抓到,放了他們。”
“是?!?p> 侍衛(wèi)走到籠子面前,拿出鑰匙打開籠子,眼神鄙視的看著素纓,“出來吧。”平日里囂張跋扈,打罵他人,剛才看他人行刑差點(diǎn)嚇破她的膽,沒做過的事都想搶著招供,軟骨頭!
素纓一臉懵逼的從籠子里鉆了出來,跟著侍衛(wèi)去接管家。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管家抓著欄桿哭的撕心裂肺,不停地嘶吼著:“還我女兒,還我女兒,哇啊……!”
素纓完好無損的走到他的面前,隔著柵欄與他對望。
鼻涕橫流的管家:“……你沒受傷?你已經(jīng)變成鬼了嗎?嗚嗚嗚嗚!天殺的!下手也太狠了!這么快就把我如花似玉的女兒給殺了?。⊥弁弁弁?!”
兩名侍衛(wèi)走到素纓的身后,目光幽幽的看著他。
管家:“……”
從牢房中走出來的管家,激動的立馬沖到素纓的面前,雙手抓住她的胳膊,“纓兒,他們沒對你用刑?”
“下毒另有其人,是一個廚子……?!彼乩t解釋了幾句:“皇子妃帶著他進(jìn)宮面圣,為殿下討回公道?!?p> 父女兩個進(jìn)來時是被押送進(jìn)不來的,被恭送著出去。
出了私牢,走到無人處,管家一把抓住素纓帶到角落里,壓低厲聲質(zhì)問:“纓兒,你老實(shí)告訴為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纓想了想,干脆不在瞞著他,免得下次被她牽連,于是實(shí)話實(shí)說:“我對殿下一片癡心,殿下卻想要我的性命……所以我在藥里下毒,他也中了毒,誰知太子派人也在湯藥里下了毒,皇子妃先行審問了那個廚子,廚子招供成了替死鬼。”
管家早已猜的七七八八,聽她親口承認(rèn)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指頭猛戳她的額頭,“你糊涂!你個孽障!你以為你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就行了?毒殺皇子,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全府都得跟著你陪葬!你個孽子??!”
眼看著管家一巴掌呼來,素纓拔腿就跑,“爹!爹!我錯了!別打!別打??!”以后她一定讓五皇子死的像意外,再也不會用毒殺這種辦法了!
遇見下人,管家收手不再追著素纓打,免得節(jié)外生枝。強(qiáng)制性把素纓送回落梅院,不準(zhǔn)她踏出去一步,轉(zhuǎn)身離去。
“姑娘!”管家一走,春芽立馬撲上來抱著素纓大哭。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素纓了。
“我沒事?!彼乩t拿出帕子給她擦眼淚,“你先別哭,告訴我,殿下死了沒?”
春芽嚇得趕緊伸手捂住她的嘴,轉(zhuǎn)身跑到窗口伸長脖子朝外瞧,沒見到有人進(jìn)院,這才轉(zhuǎn)身哀怨的看著素纓,小聲的稟告:“王大夫用特制的解毒丸救下殿下,暫時無礙,仍舊昏迷中。”
居然沒死!素纓氣憤又慶幸。氣憤男主的命就是硬。慶幸沒被毒死,否則連累管家他們一起喪命。
春芽忽然再次落淚,“殿下無礙,公子也被王大夫救了回來,可是追星卻沒了?!?p> 什么?!素纓跌坐在椅子上,兩眼失神。
男主跟反派都沒死,追星卻死了?!該死的劇情,難道真的無法更改嗎?!她明明已經(jīng)提前告知了元昊姝,讓她派人暗中保護(hù)追星,追星怎么就死了呢?!
“我不信。”素纓搖頭喃喃自語,猛地站起身大吼一聲就往外沖,“我不相信!”
“姑娘!”春芽連忙追了出去。
古代死人舉辦喪禮,一般情況下,冬季七日,夏季三日,可作為下人是沒有喪禮,命好的主子賞一口薄棺材下葬,命差的,尸體用鋪蓋一卷扔亂葬崗,甚至死無全尸。
追星身為皇子府的奴婢更不可能有喪葬禮,所以素纓趕到時侍衛(wèi)們正準(zhǔn)備蓋上棺木,連夜下葬。
“讓開!”素纓大喝一聲沖了過去,她不相信追星真的死了,棺材里一定沒人,是空的!
侍衛(wèi)們停下蓋棺木,退到一旁。
素纓暢通無阻的沖到棺材的面前,俯身去看。
精致妝容的少女穿著一身壽衣,靜靜地躺在棺材里,神色安詳,像是睡著了。
素纓不死心,伸手去探少女的鼻息,觸碰她的臉頰,整個人踉蹌的倒退兩步,人,死了!真的死了!
“追星,嗚嗚嗚嗚!”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鐵錘,見到這一幕,再次沖了過來,扒著棺木哭得撕心裂肺。
承影面無表情的走近,一把抓住鐵錘拖到一邊,眼神示意侍衛(wèi)繼續(xù)蓋上棺木。
追星是元昊姝的貼身婢女,跟府中的下人不是很熟悉,所以送葬的隊(duì)伍只有承影、鐵錘,如今又多了素纓跟春芽。
沒有鑼鼓開道,沒有親人送葬,只有承影手里提著紅燈籠開路,幾名侍衛(wèi)抬著棺木靜悄悄的出了城,準(zhǔn)備抬上山安葬。
半路上,有個侍衛(wèi)體力不支,走走歇歇。
哭哭啼啼的鐵錘立即頂上。
春芽扶著渾渾噩噩的素纓走在最后。
半夜三更,黑燈瞎火,上山的路不好走,抬棺材的幾名侍衛(wèi)又是五皇子的人,本身就不喜歡這份晦氣的差事,隨意扔下棺材,坑也不挖就走了。
“你們回來呀!”春芽見他們?nèi)酉鹿撞碾x去,氣得跺腳想把他們叫回來,她喊得越大聲,幾人走的越快,眨眼間沒了身影。
鐵錘哭哭啼啼拿起鐵鍬挖坑,春芽撿起另一把鐵鍬幫忙挖坑,可山上的泥土很硬,除了石塊還有樹根,一鐵鍬下去,用力的臉都漲紅了,卻只挖了淺淺的一小塊。春芽垂頭喪氣的看向鐵錘,一鐵鍬下去一大塊泥土被她挖了起來拋在附近。
“我來?!背杏白叩酱貉康呐赃?,拿過她手里的鐵鍬幫忙挖坑。
春芽站在旁邊干看了一會,走到棺材邊守著棺材。眼神時不時的落在素纓的身上,見她像是失了魂似的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地上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雖然鐵錘跟承影都是女兒身,可一個天生神力,一個武功高強(qiáng),一個時辰后大坑挖好。
“侍衛(wèi)都走了,沒人怎么抬進(jìn)坑里?”春芽愁容滿面,“我下山去叫村民上來幫忙?”
“我一人足矣?!辫F錘丟掉鐵鍬,走到棺材前,挽起了袖子。
“你一人怎么行?”春芽吃驚的想要上前阻止,卻被承影拽住。
“喝!”鐵錘抱住棺材大喝一聲,在春芽震驚的眼神中,棺材竟然緩緩離地,漸漸升高。
“天?。 贝貉矿@叫出聲,滿臉崇拜的看著鐵錘,看著她把沉重的棺材抗在肩膀上,一步步走近大坑,放入深坑中。
挖坑時難,填坑卻很容易,很快,深坑被掩埋,原地多了一座新墳。
鐵錘跪在墳?zāi)骨埃蘅尢涮涞臒堝X。
春芽站在一旁,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她痛哭流涕的模樣,完全無法跟雙手托起棺材的大力士聯(lián)系在一起。
承影則拿起酒壺,倒了三杯酒灑在墳?zāi)骨?,一把拽起了鐵錘,“我們該回去了,主子還需要吾等?!?p> 鐵錘抹著眼淚,瞄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素纓,扭頭詢問承影,“她怎么像丟了魂似的?”
承影冷漠的瞥了一眼素纓,“進(jìn)了一回私牢,嚇著了。”
下山時,天已經(jīng)亮了,不需要紅燈籠。
春芽熄滅了燈火,留在了墳頭上。
一陣狂風(fēng)吹過,紅燈籠滾到了地上,突然,被人踩在了腳下。
一身黑衣的萬石,拿起鐵鍬飛快的挖掘,一刻鐘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層泥土覆蓋在棺材上。
砰地一聲!
棺材蓋突然飛起摔在了旁邊的地上發(fā)出沉重的聲響。
追星從棺材內(nèi)站了起來,仰頭看向萬石,朝他伸出手,“拉我上去。”
萬石明知她會輕功,卻還是伸出手把她拽了上來。
追星借著力道趁機(jī)撞進(jìn)他的懷中,死死的摟住他不松手。
萬石被勒的差點(diǎn)斷了氣,卻還是強(qiáng)忍著,“生氣了?”
追星見他臉色都變了,卻依舊沒有掙扎,這才松開手,捶了他幾下,“明明你心悅之人是我,也不知是哪個小人四處散播謠言,說你心悅主子!”
萬石不在乎自己的胸膛被錘痛,伸手輕撫著她的發(fā)絲,柔聲細(xì)語:“有人暗中挑撥五皇子跟主子的關(guān)系,你心知,莫要中計?!?p> “我哪有中計?”追星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心里不痛快?!?p> 萬石靜靜地抱著她不說話,追星重傷昏迷不醒時他嚇壞了,恨不得貼身守著形影不離,承影卻告訴他,追星根本沒有受傷,這一切都是元昊姝的計謀,目的是為了引出幕后主使者。哪怕知曉,可聽聞追星中毒身亡,親眼看到她躺在棺材里的樣子,他還是無法抑制的心疼、恐慌,怕一切成真。
相擁了一會,萬石松開追星的手,拿起鐵鍬重新把泥土填回去,堆成墳?zāi)埂?p> 追星立即幫忙。
萬石卻阻止,“你趕緊回去稟告主子,鐵錘她們埋葬你時,夏遠(yuǎn)卻躲在暗處觀察,直到親眼見證你被埋進(jìn)墳?zāi)狗讲烹x去?!?p> 夏遠(yuǎn)是夏國安的侄兒,皆是五皇子的心腹。
追星立即下山。
上林苑主臥內(nèi)。
夏遠(yuǎn)低頭站在丁卯的面前,“放入棺木時,我親自探查了尸體,確認(rèn)已死。送上山后按照您的吩咐,棄棺下山,折返后躲在暗處,親眼看到鐵錘她們挖坑埋葬?!?p> 丁卯滿意的微微頷首,他隨五皇子一樣生性多疑,故意命令侍衛(wèi)棄棺下山,若追星沒死,鐵錘她們一定會打開棺木把她弄出來,可據(jù)侍衛(wèi)回稟,鐵錘她們花費(fèi)大力氣挖坑埋葬,確認(rèn)無疑。
侍衛(wèi)抬頭看了一眼丁卯,“公公,有一事很奇怪。纓姑娘待人刻薄,絕不會送葬,可她卻一路送上山?!?p> 誆騙素纓毒殺追星一事,連五皇子都不知曉,侍衛(wèi)更是一無所知。丁卯隨口敷衍了一句,“她行事向來乖張,不必理會?!逼鸪?,他以為素纓辦事不利,根本沒有毒殺追星,反倒害了主子,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誰知真兇另有其人?;首渝鷰е露镜募?xì)作進(jìn)宮面圣為主子討回公道,如今天已大亮,消息很快就會傳回府邸。
在他眼中,皇子妃除了性子不夠溫柔,哪哪都比丞相府的嫡女魏曦強(qiáng),可五皇子卻不認(rèn)同。
大婚之前對皇子妃深情不悔,一朝得知錯認(rèn)救命恩人,轉(zhuǎn)頭就愛上了魏曦不可自拔,卻對皇子妃恨之入骨,連洞房都找人替代。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他是一個太監(jiān),永遠(yuǎn)也無法體會到情情愛愛,也實(shí)在不明白愛上一個人,怎能說變就變了。
皇子妃對主子一心一意,可那個魏曦,對主子冷淡至極,多次前往丞相府不得見,卻頻繁前往太子府拜訪,暗地里跟三皇子交往密切,這般女子,如何能比得上皇子妃?
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一個奴才能置噱的。
他還是多想想,等主子醒來,他如何交代才能逃過責(zé)罰。
丁卯左思右想,決定隱瞞下自己私做主張吩咐素纓毒殺追星之事。主子不知,他也就不用受罰了。反正追星已死,功勞歸于自身。主子中毒,自有皇子妃面圣討回公道。
府中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待元昊姝從宮中歸來。
晚膳后被抓進(jìn)私牢,親眼看了一場酷刑,放出來后又步行送追星上山埋葬,一夜未睡,素纓又累又困,可她怎么也不肯回房休息。追星死了,元昊姝帶著下毒細(xì)作進(jìn)了宮,不知情況如何,即便回房她也睡不著。
于是她就跟鐵錘她們幾個待在蘅蕪苑等著元昊姝從宮中歸來。
已到用早膳的時辰。面對著桌上的吃食,素纓一點(diǎn)胃口也沒有。
承影坐在對面,靜靜地喝著白粥。
畫戟不在,聽聞依舊守在上林苑。
素纓扭頭看向坐在旁邊哭哭啼啼的鐵錘,她的眼淚好似怎么也哭不干,從昨晚上哭到現(xiàn)在幾乎沒怎么停過。抱著比臉盆還大一些的木盆,拿著一把大木勺,舀一勺子白粥放進(jìn)嘴里不哭了,勺子空了繼續(xù)哭,舀粥放進(jìn)嘴里哭聲又停了,喝完粥哭聲準(zhǔn)時響起,如此反反復(fù)復(fù)。
連一小碗白粥都無法下咽的素纓,眼睜睜看著一大木盆的白粥全部落進(jìn)鐵錘的肚子里。
吃完,她哭著打了個飽嗝,紅腫的雙眼落在素纓面前沒有動過的白粥上,“你不吃嗎?”
素纓:“嗯?!?p> 鐵錘伸手拿起素纓面前的白粥,一飲而盡,放下空碗,又哭了起來,“追星的胃口跟你一樣小,我最喜歡跟她一起用飯了,可現(xiàn)在,嗚嗚嗚……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嗚嗚嗚嗚……。”
素纓看著她,默默的想說一句,傷心成如此模樣都能吃下一大盆,這要是不傷心,還不得吃下一頭牛。
承影安靜的站起身,收拾碗筷放入食盒中,提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春芽不敢跟承影同桌而食,單獨(dú)用完早膳后瞧見素纓什么也沒吃,默默去了小廚房,準(zhǔn)備做一道自己最拿手的小吃。
鐵錘喝著茶,時不時哭幾聲。
素纓聽著她的哭聲很催眠,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驚得素纓立馬坐直身體看過去。
“姑娘!”春芽快步走近,“皇子妃歸府了!”
“主子回來了?”鐵錘猛地站起身,沖到春芽面前,前后扒拉著她,好似元昊姝藏在了她的身上,“主子人呢?被你藏哪了?”
春芽:“……我如何藏的了皇子妃?她從宮中帶回了御醫(yī),已前往上林苑看望殿下?!彼娝乩t沒有胃口,回落梅院準(zhǔn)備做點(diǎn)心,恰好撞見皇子妃帶人歸府。
鐵錘力氣太大,春芽一個大活人被她擺弄的像個洋娃娃,毫無反抗之力。素纓走上前拽了一下鐵錘,沒拽動,“你別扒拉春芽了,走,我們?nèi)ド狭衷??!?p> “我不去!”鐵錘撅起小嘴,幽怨的抱怨,“細(xì)作是沖著五皇子去的,卻害死了追星,我就在這里等主子回房?!?p> 鐵錘性子沖動耿直,容易壞事,她待在蘅蕪苑反倒更合素纓的心意,帶著春芽快步離去。
結(jié)果剛出院子,就被啞巴攔住了去路,手上不停比劃著。
素纓根本看不懂,扭頭看向春芽,心中欽佩春芽沒學(xué)過啞語,卻能跟啞巴正常交流,這也是本事。
春芽看懂了啞巴的手勢,一把抓住了素纓,生怕她跑了,“管家有令,讓您回落梅院,不許亂跑?!?p> 素纓像個犯人似的,被二人的看管下回到落梅院,哪怕回到房內(nèi),啞巴也沒走,像個門神似的杵在大門扣守著,防止她跑出去。
素纓一頭黑線,管家這是吃虧吃得太多,拿她當(dāng)賊防??!
“姑娘消消氣,管家忙完必會來給您一個解釋。”春芽連忙安慰沉默不語的素纓,“您歇著,奴婢去做些吃食?!?p> “沒胃口。”
春芽根本不聽,快步往外走,路過啞巴身邊時特意交代:“姑娘性情狡詐如狐,你寸步不離的守著,屎尿也憋著等我來換你?!?p> 啞巴老實(shí)巴交的點(diǎn)頭。
聽得一清二楚的素纓:“……聲音小點(diǎn),當(dāng)我聾了?”
春芽低著頭快步?jīng)_了出去。
素纓又累又困,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思考著。
女主自從宮里帶回了御醫(yī),管家何必這般謹(jǐn)慎,竟然不讓靠近上林苑,所以除了御醫(yī)之外怕是皇帝也來了!沒有大張旗鼓,必是輕便出行?;实塾H臨,一是探查女主所言是否屬實(shí),二是怕五皇子中毒生死救不過來,見他最后一面。
等皇帝回宮,必會嚴(yán)懲太子。
好端端的,太子為什么會毒殺五皇子嫁禍給三皇子?
素纓左思右想,腦中浮現(xiàn)一個大膽的猜測。
之前,書房失火,刺客口供等罪證丟失,她懷疑是三皇子派人所為。
可現(xiàn)在看來,太子既然能在五皇子府內(nèi)安插細(xì)作,必然也在三皇子府內(nèi)同樣安插了細(xì)作。太子早就知曉刺客口供的存在,可是五皇子不但沒有上交口供,反倒拿去威脅三皇子。太子懷疑二人聯(lián)手對付他,于是懷恨在心,干脆命刺客毒殺五皇子嫁禍給三皇子,一箭雙雕,報仇雪恨。
手指敲擊在桌面,聲聲作響。素纓目露兇光,五皇子活該中毒!按照書中原劇情,女主嫁進(jìn)府內(nèi)后接管掌家大權(quán),很快找出府內(nèi)細(xì)作一一清除。
五皇子利用刺客口供,威脅三皇子殺了太子后,他又揭穿三皇子這個兇手,一舉除掉二人,從而,前途一片坦蕩無人阻他上位。
雖然除掉了太子跟三皇子,可二皇子、四皇子平王、六皇子都還活著!
眼見五皇子勢不可擋,卻遭人下毒,危在旦夕。
是元昊姝以身試藥,讓御醫(yī)跟王大夫在她身上做實(shí)驗(yàn)研制出解藥,最終救了五皇子一命。
元昊姝以身試藥,內(nèi)力全失,因此毀容。五皇子獲救后沒有半點(diǎn)感激之情,反倒對她更加厭惡,聲稱看見她的臉就食不下咽。
素纓半瞇起美眸。
有她在,她絕對不允許元昊姝以身試藥。
五皇子這個人渣,等死吧!
素纓重拾信心,頓感腹中饑餓,對著門外的啞巴叫喊:“喂,告訴春芽,讓她多弄點(diǎn)好吃的,我餓了。”
啞巴:“……”
半個時辰后,吃食上桌,大概是餓過頭了,素纓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春芽見她多少用了一些,心里放心了下來,剩下的吃食全部給了啞巴,哄著素纓洗漱,上榻歇息,“管家來時我必叫醒你?!?p> 得到承諾的素纓,眼一閉,沉沉的睡去。
上林苑內(nèi)侍衛(wèi)仆從跪了一地。
身著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負(fù)手而立站在一旁,目光銳利的盯著老態(tài)龍鐘的院首坐在床榻前為五皇子診治。
元昊姝靜靜地站在院首的背后。
其他人等全部跪在地上,丁卯也跪在地上,看著地面心情復(fù)雜極了。元昊姝雷厲風(fēng)行,不但抓住了下毒的細(xì)作,進(jìn)宮面圣后竟然真的把皇帝請來了。等皇帝回宮,必會嚴(yán)懲太子為五皇子討回公道。得此良妃,夫復(fù)何求?丞相府的魏曦做了什么?五皇子府失火,不見她派人上門關(guān)心,五皇子病臥床榻的消息傳了出去,也不見她上門拜訪。相較之下,高下立見。
院首把脈的時間越長,皇帝的心越往下沉。
得知書房失火,五皇子遭人偷襲后故意裝病,他只派了宮中太監(jiān)前來探望。
元昊姝進(jìn)宮求見,他以為五皇子又在裝病,誰知這一次竟然是真的中了毒。
三皇子燒他的府邸,太子下毒置他于死地嫁禍給三皇子。
二皇子平庸,心卻比天高,暗地里謀反以為他一無所知!
六皇子好色成性,糟踐民女,引起民憤。
皇帝想到這些糟心的事就頭疼。
全國各處雪災(zāi)嚴(yán)重,百姓死傷無數(shù),流離失所。邊關(guān)戰(zhàn)事頻發(fā),民心不穩(wěn),國庫空虛,他一個皇帝都開始節(jié)衣縮食,賑濟(jì)災(zāi)民,安撫民心,挑燈處理政事,可他的兒子們在做什么?!無法為他分憂國事也就罷了,反倒惹是生非,不堪大用!他真擔(dān)心百年歸去后江山不穩(wěn),愧對列祖列宗。
唯一封王的四皇子因?yàn)樗幌?,?zhèn)守邊關(guān),多年未歸。當(dāng)他年老力衰,怕是只能召平王回京繼承皇位。
就在皇帝快要站不住時,院首把脈終于結(jié)束,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元昊姝立馬上前一步攙扶著他向皇帝行禮,“圣上,五皇子身中劇毒,老夫不知毒藥,無法配置解藥。幸好體內(nèi)的毒性被暫時壓制住,只要在毒發(fā)前研制出解藥,無性命之憂,否則毒發(fā)之時無力回天。”
皇帝沉默了一瞬,“辛苦院首,朕現(xiàn)在派人送你回府?”
院首搖頭拒絕,“五皇子所中之毒實(shí)乃罕見,老夫決定暫居府中,看能否研制出解藥?!?p> “多謝院首。”元昊姝立即道歉,命畫戟攙扶著院首下去歇息,親自送走了皇帝。
落梅院。
管家站在床榻邊靜靜地看了素纓好一會,她都沒有醒,管家走了出去,站在走廊上交代,“照顧好姑娘,等她醒來讓她來見我?!?p> 春芽屈膝行禮,“是?!?p> 管家離去后并未有回房,徑直前往蘅蕪苑。
畫戟站在走廊上,身后的房門緊閉。
已近午時,元昊姝坐在桌前卻在用早膳,昨夜進(jìn)宮后她被攔在了宮門外,天亮?xí)r禁衛(wèi)軍才放行得已進(jìn)宮面圣,帶著皇帝跟御醫(yī)回府,等御醫(yī)診治完,又親自送皇帝離府。
回房后又安撫嗷嗷大哭的鐵錘,直到承影現(xiàn)身拽走了鐵錘,她才得以歇息片刻,用上吃食。
房梁上忽然落下一道身影,黑衣人站在元昊姝的身后,“主子,萬石聲稱夏遠(yuǎn)暗中監(jiān)視奴婢下葬,他是夏國安的侄子,夏國安卻是五皇子的心腹?!蹦缓笾魇拐呔谷皇俏寤首?!主子予他金錢,助他重獲皇帝寵信上位,為他擋刀,他竟然這般畜生!
當(dāng)初大婚之夜離去的只有偃月,元昊姝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聲稱偃月帶著追星一同離去,實(shí)則留下了追星暗中監(jiān)視一切。素纓明目張膽的暗示偃月會在歸府途中出事,明面上派出了承影跟鐵錘,暗地里還有追星前往接應(yīng)。所以偃月才會身受重傷,送回老家養(yǎng)傷,追星毫發(fā)無傷,卻假裝昏迷不醒被承影跟鐵錘帶回府中。
“主子?!泵芍娴淖沸切忝钒櫰穑斑@五皇子也太難殺了。”中了細(xì)作的毒外加素纓下的毒,兩種毒都沒能毒死他!按照主子的謀劃,太子得知刺客口供后命細(xì)作毒殺五皇子嫁禍給三皇子,誰知中間出了岔子。
元昊姝放下筷子,“留他一命,亦是留全府上下一命?!彼怯幸鉃橹?,讓王大夫保五皇子一命,否則即便皇帝知曉是太子派人毒殺的五皇子,她是將軍府的人,不會有事,但伺候五皇子的下人通通都要陪葬。
追星:“這素纓可真有趣,她特意跑來提醒您保護(hù)奴婢,防止有人對奴婢下毒,誰知丁卯卻吩咐她親自下毒,她轉(zhuǎn)頭卻對五皇子下毒,可真是不怕死?!比舨皇怯兄髯酉嘧o(hù),素纓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不怕死嗎?元昊姝想起素纓關(guān)在牢籠中拼命大喊要招供的模樣,確實(shí)有趣極了。
咚咚咚,房門被人敲響,門外傳來畫戟的聲音,“主子,管家求見?!?p> 追星縱身一躍跳上房梁瞬間消失。
元昊姝:“進(jìn)來。”
吱嘎一聲,房門被人推開。管家大步走了進(jìn)來,站在元昊姝的面前行禮,“皇子妃,奴才有要事請示,其一,書房跟附近的房屋是否需要重建?其二,殿下中毒昏迷之前曾命令小女搭棚施粥,是否繼續(xù)為之?”
畫戟緊跟其后走了進(jìn)來,見到元昊姝已用完膳,立即上前收拾桌子。
元昊姝看向管家,“殿下留著燒毀的書房就是給宮里那位看的,今日來府看過,再留已無價值,自然得重新修葺。殿下一向愛民如子,搭棚施粥是他中毒昏迷前就已吩咐下去的事,自然得幫他辦好?!?p> 管家一臉的為難,“可賬上的紋銀所剩無幾?!?p> 畫戟收拾好了碗筷放入食盒中,正提起紫砂壺往青花瓷杯中倒茶,雙手端起放到元昊姝的面前,聽見吧管家的話,譏諷一聲:“殿下沒有銀子,難不成讓主子用嫁妝貼補(bǔ)不成?”
管家:“……”可從前一直都是元昊姝貼補(bǔ)的。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下去?!?p> 管家只得躬身退下。
畫戟拎著食盒跟在他的身后出了門,突然加快腳步超過管家時忽然開口:“殿下私庫里多的是好東西,賬上沒有銀子,隨意賣幾樣便是?!?p> 管家愣在了原地,仔細(xì)琢磨。私庫里全是稀世珍寶,幾乎一大半都是元昊姝所贈,殿下不喜,放在庫中落灰,還不如拿去變賣,用來重建房屋,搭棚施粥救濟(jì)百姓。
殿下醒來,也只會夸他辦事得利。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管家也憂心五皇子醒后私做主張,又跑去找丁卯,“殿下中毒昏迷前吩咐搭棚施粥,書房也需重建,可賬戶上無銀?!?p> 確認(rèn)五皇子暫時性命無憂,一宿未睡,又累又困的丁卯坐在床榻上正準(zhǔn)備寬衣就寢,看著找來的管家有些不耐煩,“你才是管家,府內(nèi)瑣事一向是你主事,問雜家作甚?再不濟(jì),你去找皇子妃,府里的事何時輪到雜家做過主?”五皇子中毒昏迷前禁了元昊姝的足,還吩咐餓她三日。她不計前嫌為五皇子討回公道,怕是也不愿拿出嫁妝繼續(xù)貼補(bǔ)。賬上無銀,管家卻跑來找他,分明是怕殿下醒后追責(zé),想讓他背鍋!
管家一臉正色,“皇子妃送走圣上后自請回院繼續(xù)禁足,府內(nèi)無人主事,你一向最得殿下信任,我找你相商錯了?”
這話丁卯可不敢接,心中暗恨管家沒事找事,非得拖他下水。仔細(xì)思索,書房失火必須重建,否則今后府內(nèi)舉辦宴會,或是有朝中大臣上門瞧見,成何體統(tǒng)?至于搭棚施粥是殿下謀劃了好些年的計策,目的就是為了掏空將軍府的財力,壯大自身的名聲跟勢力,今年雪災(zāi)嚴(yán)重,各州官員都在努力賑災(zāi)救濟(jì)百姓,若是五皇子府放棄,多年謀劃毀之一旦,五皇子醒來得知,還不得砍了他們的腦袋。
可無論是重建房屋還是搭棚施粥都需要銀子,偏偏書房失火,丟失了大量的金銀,如今賬上無銀。
他一個太監(jiān),這些年跟著五皇子沾了皇子妃的光,私下里確實(shí)攢下不少金銀,可論起私銀,誰手里沒有?總不能讓他自掏腰包吧?!
“書房必須重建,搭棚施粥不是交予纓姑娘去做?你們父女齊心合力,必能讓殿下滿意?!?p> 管家忽然往地上一趟,震驚丁卯萬年,“你作甚?!”
管家:“哎呦,我頭暈眼花,渾身不舒坦?!?p> 丁卯這才注意到管家頭上還纏著棉布,想起殿下遷怒于人砸傷了他。
“老奴身子不適,有負(fù)殿下所托,無法繼續(xù)主事?!惫芗乙荒樞蕾p的看著丁卯,“公公從小伺候在殿下身邊,最為得利,這兩件事交予公公去辦,殿下醒來必會重賞公公?!?p> 丁卯:“……”他算是看出來了,老不羞不拖他下水不罷休。他又不能放任不管,助五皇子上位,他就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管家到時卻無用了,甚至為了滅口,五皇子還會殺了他。
權(quán)衡利弊后丁卯終于從床榻上站起身,快步走到管家的面前扶起他,“這些年,府內(nèi)大小事務(wù)主子全交給您全權(quán)處理,比起信任,雜家如何能比得過您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即便是纓姑娘,主子也寵她如親妹。書房重建是您分內(nèi)之事,搭棚施粥殿下已交由纓姑娘負(fù)責(zé),雜家怎好奪權(quán)?主子醒來怕是要責(zé)罰雜家。賬上無銀,咱們一起想想法子就是?!蹦銈€老不死的東西,終于把雜家拖下水了,你滿意了!
管家滿目哀愁,“想啥法子?這可不是一大筆銀子??!”
丁卯也愁,兩筆費(fèi)用加起來至少得上萬兩,到哪去弄?自從相識了元昊姝,他跟主子再也沒有為銀子發(fā)過愁。遙想當(dāng)年剛被趕出宮,府邸破爛,雜草叢生,主子身邊只有他一個奴才伺候,外面下大雨,屋內(nèi)下小雨?,F(xiàn)在的府邸是元昊姝第一次上門拜訪后,親自請來大批工匠重建的。
丁卯的目光落在靠墻的百寶架,上面的珍稀古玩皆是將軍府送來的。每個月,元昊姝都會親自上門拜訪,帶來一些奇珍異寶布置府邸,她的五弟元昊安也會按時送來大量的銀票,才有了如今金碧輝煌的五皇子府。
管家見到丁卯的目光落在百寶架上,立馬上前一步拿起一尊青花瓷瓶,“公公是想賣掉這些換來紋銀?”
趁著丁卯一臉懵逼的模樣,管家大喜過望,“好主意!公公真是奇思妙想!等殿下醒來必會重重有賞!”
丁卯被迫高高架起,笑容尷尬,他何時說過賣掉這些置換金銀?!
管家放回青花瓷瓶,又拿起一塊玉璧,“殿下一向不喜這些俗物,如今正好解燃眉之急?!?p> 幾番思考過后,丁卯沒有出聲反對。這些東西本就出自將軍府,如今置換成金銀也好辦大事。等主子醒來向皇子妃服個軟,府邸重新布置一番,免得他都看膩了。
管家見丁卯沒有出聲反對,不給他反悔的機(jī)會,對著外面高聲叫喊:“來人啊!”指點(diǎn)下人搬空了博古架上所有的珍稀古玩。
避免落下口舌,回屋后吩咐啞巴收起所有的珍稀古玩,打算一并賣出。
余暉撒在大地上,松軟的積雪漸漸融化,天氣反倒越發(fā)的寒冷。
眼看著臨近傍晚,已到用晚膳的時辰,素纓還在呼呼大睡,春芽想起她早膳用了少許,午膳未用,擔(dān)心她半夜醒來餓壞了身子,于是強(qiáng)行把她推醒。
素纓打著哈欠,睡眼朦朧的縮在被子里不愿起,外面太冷了,哪有被窩里暖和。
“姑娘,快些起塌,該用晚膳了。”春芽知她怕冷,特意燒了一盆炭火取暖,“若是不夠,奴婢再去燒一盆。”
素纓看了一眼,搖頭拒絕,起榻穿衣,“不關(guān)門窗,白燒炭。緊閉門窗燒炭會中毒而死,一盆就夠了?!?p> 春芽半知半解,“管家來看過您,特意交代,等您醒了就去尋他。您是先用晚膳還是先去尋他?”
“晚膳做好沒?”素纓下榻穿上棉鞋,上面繡著芙蓉花,是春芽的手藝。
春芽拿著火鉗撥弄著炭火,燒的更旺一些,“大廚房那邊還未做好?!彼郎?zhǔn)備了兩道小菜,只等大廚房那邊做好了她才會動手,免得做好的飯菜涼了。
“那我先去見我爹。”素纓坐到梳妝臺前坐前,春芽立即放下火鉗,走上前拿起梳子幫她梳頭。
春芽手腳麻利靈活,很快梳出一個凌云髻,哪怕不佩戴發(fā)飾也很美。
素纓一邊照鏡子,一邊不住的夸贊,“你的手也太巧了?!辈幌袼趺磳W(xué)也學(xué)不會。
“姑娘總是夸贊我?!贝貉坑行┖π?。以前她做事只會招來打罵,如今卻只有贊美。走到屏風(fēng)前,拿起披風(fēng)披在素纓的身上。姑娘最怕冷,出門披風(fēng)少不了。
素纓果然很怕冷,還未出門就先把兜帽給戴上了。
剛走進(jìn)管家的院子,瞧見啞巴正往外搬東西放入走廊上的箱籠中。
素纓走近后看了幾眼,全是房內(nèi)小型擺件,抬腳跨進(jìn)了門檻喊了一聲:“爹?!痹竟艠闵萑A的房間,變得空空蕩蕩,墻壁上掛著的字畫沒了,博古架上空了,只剩下隔斷用的屏風(fēng),一套桌椅板凳,再無他物。
管家正臥床休息,聽見素纓的聲音,披上外衣往外走,繞過屏風(fēng)看見了素纓,走到桌前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順手也倒了一杯放到旁邊的桌面上。
素纓走過去正好坐下,雙手捧著茶杯取暖,環(huán)顧四周詢問:“屋子里怎么空了?”
管家瞥了一眼站在走廊上正在忙碌的啞巴,收回目光落在素纓的臉上,“書房需要重建,搭棚施粥需要銀子,我們的月俸也該發(fā)了,可賬上沒銀子。”
素纓看了一眼門外的箱籠瞬間秒懂,“你打算賣掉這些換銀子?”點(diǎn)頭稱贊,“解了燃眉之急,做得好?!备械囊徊菀荒径际桥髦棉k的,都賣了才好呢!可想到五皇子醒來后氣急敗壞的模樣,眼神擔(dān)憂的看著管家的人頭,“五皇子醒來看到空空蕩蕩的府邸,還不得砍了您的腦袋?”
管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熱茶,渾身暖洋洋的,放下茶盞開口:“丁公公也同意了?!?p> 原來找了丁卯一同背黑鍋,素纓頓時不擔(dān)心了。丁卯在五皇子心目中的地位很特殊,大結(jié)局,女主慘死在軍營,五皇子瘋魔后殺了所有人,卻把丁卯留在最后弄死,可見一斑。
素纓忽然湊近了管家?guī)追?,壓低聲音:“您早上不讓我去上林苑,是不是宮里那位來了?”
管家看了一眼門外,謹(jǐn)慎的點(diǎn)頭,也湊過去竊竊私語:“不但親臨,還帶了古稀之年的院首替殿下診治。那位離去時臉色不佳,為父斗膽揣測,太子要倒大霉。院首并未離去,留在府中研制解藥?!?p> 素纓一聽五皇子院首還能研制出解藥救五皇子,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管家忽然低喝一聲:“死丫頭!跪下!”
素纓:“……我不跪,您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又翻舊賬?!?p> “跪下!”管家氣得拍桌子,“此次若不是皇子妃為你遮掩,全府都得陪葬!”
素纓站起身,一副隨時準(zhǔn)備逃跑的模樣賠笑,“爹,事情都過去了,別提了,隔墻有耳,小心被別人聽去砍了你我的腦袋?!?p> 管家氣得伸出手指猛戳她的腦門,“你的腦袋不要也罷!反正你也不珍惜!”
額頭被戳的生疼,素纓一把抓住他的手,“爹,追根究底真的不怪女兒,是丁卯那個壞東西的主意。他想毒殺追星,自己不去,卻讓我動手,想讓我當(dāng)替死鬼?!?p> 管家悲憤交加。
他就知曉是丁卯私做主張!
毒殺人這種大事,五皇子怎么可能交代沒腦子的纓兒去做?只會偷雞不成舍把米。丁卯怕毒殺追星后被皇子妃知曉,自身難保,所以才找了纓兒去當(dāng)替死鬼,可恨的丁卯!
悲哀的是纓兒這個沒腦子的玩意,竟然將計就計毒殺五皇子。幸虧這一次有個太子派來的細(xì)作毒殺五皇子,才讓他們父女得已逃脫,要是再有下一次,怕是死無全尸!
突然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對準(zhǔn)了自己的脖子。
素纓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爹,你作甚?”
管家悲憤欲絕的威脅:“你想做事就跟爹說,爹幫你去辦,再有下次私做主張,爹就死在你面前!”
素纓:“……您威脅我沒用,您忘了嗎?我不是你女兒?!?p> “你個孽女!爹都不認(rèn)了是吧?!”管家暴跳如雷,扔掉剪刀抄起屁股下的椅子朝著素纓砸過去。
早有防備的素纓拔腿就跑,“別追我!別打我呀!我認(rèn)!我認(rèn)!您是我親爹!親爹啊!”
啞巴干著活,看著管家舉著椅子追著素纓滿院子跑,累了拖著椅子繼續(xù)追,直到累得氣喘吁吁,扔掉椅子對著素纓破口大罵:“不孝女!想累死你親爹!”
素纓朝他做鬼臉,“不跑等著被你打死呀?你不追不就不累了?我餓了,回房用飯。”
“孽女!”管家瞪著她的背影,罵了一句,扭頭看向啞巴,“你立即帶人去她的房中,但凡值點(diǎn)銀子的家具擺設(shè)全部搬走,一起賣掉!”
素纓回去后,春芽立即把飯菜擺上桌。
二人相對而坐,歡歡喜喜的享用著飯菜,剛吃了沒幾口,一群人闖了進(jìn)來。
春芽嚇得放下筷子站起身,“這是姑娘的閨房,你們怎么能隨意闖進(jìn)來?”來的下人幾乎都是粗使的男仆,為首的竟然是啞巴,她連忙走過去詢問:“啞巴大哥,他們來做什么?”
素纓心大的很,依舊坐在桌子前吃吃喝喝,眼睛卻緊盯著來人的一舉一動,見他們二話不說,摘下墻壁上的字畫卷起來,搬走博古架上的珍稀古玩,合力抬頭墻角的大花瓶。
啞巴用手比劃著:管家的吩咐。
“管家?”春芽半信半疑的回到素纓的身邊,“難道是管家覺得姑娘屋內(nèi)擺設(shè)陳舊,想給您換新的?”
素纓翻個白眼,“書房重建需要銀子,搭棚施粥需要銀子,養(yǎng)活整個府的下人也需要銀子,可賬上沒有銀子,丁公公出主意,讓我爹變賣府中的家具擺設(shè)換銀子?!闭媸怯H爹,不賣上林苑內(nèi)的東西,先賣她房中的!看到下人們搬走博古架上的珍奇異寶,她一點(diǎn)也不心疼,原本就是女主的東西,又不是她的。她反倒很期待五皇子醒后,面對空蕩蕩的府邸震怒的表情。
其他下人聽見素纓的話,心思各異。
“?。颗?。”春芽聽明白了,乖乖的重新坐回椅子上,剛拿起筷子準(zhǔn)備重新吃飯,見到啞巴指揮下人們搬走梳妝臺,急的放下筷子跑過去阻止,“梳妝臺搬走,姑娘日后如何梳妝?不能般!這是管家買給姑娘的!里面還有姑娘的首飾!”
啞巴拉開春芽,快速的用手比劃著:管家讓搬走所有值錢的擺設(shè),梳妝臺不能留。
素纓在府中作威作福,其他下人忍氣吞聲,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機(jī)會打壓她,還是管家親自下的命令,立即上前推開她,合力抬起梳妝臺往外搬。
春芽急的跑回素纓的身邊,跺腳,“姑娘!這是管家買給您的!不能賣!”伸手奪下素纓手中的筷子,“您別吃了,快去找管家!”
素纓奪回筷子,“我不去,剛才去找他,差點(diǎn)沒被他打死。梳妝臺沒了就沒了?!彼植皇窃?,對梳妝臺可有可無。
春芽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完好無損的素纓。管家怎會舍得對她動手?姑娘又逗她。
見到素纓坐著不動如山,春芽氣得只好追出門,“梳妝臺搬走就搬走,可你們不能拿走姑娘的首飾!不然我告訴管家,你們欺負(fù)姑娘!”
這一次沒有下人敢阻止,任由春芽打開抽屜拿走里面的東西。
房內(nèi)很快被搬空,椅子被搬走,就連吃飯的桌子都不放過。
飯菜擺在地上,素纓只能蹲在地上吃。
春芽氣得眼淚差點(diǎn)流出來,“好歹留下桌子啊!”
可沒人聽她的,眾人搬走了房內(nèi)所有的東西,最后只剩下一張床榻跟靠墻的衣柜。
春芽只好端起地上的飯菜招呼素纓,“姑娘,我們?nèi)バN房用飯?!?p> 素纓幫忙端起飯菜去了小廚房。
好在小廚房內(nèi)的桌椅板凳并未搬走,飯菜擺上桌還能吃飯。
動靜鬧得太大,隔壁的秋霜跑了出來,看到一群下人不停的往外搬東西,連素纓最愛的梳妝臺都搬走了,她走上前拽著一個下人,柔聲詢問發(fā)生了何事。
下人告訴她是管家的吩咐。
秋霜半信半疑的進(jìn)了院子,看到屋內(nèi)的東西堆積在院子里,下人們快速的往外搬,房內(nèi)一下子空的,什么都沒了。沒瞧見素纓跟春芽,尋找一番后發(fā)現(xiàn)她們在小廚房,于是找了過去,見二人圍著小桌子還要吃飯,嗤笑一聲,“房內(nèi)的東西都讓人搬空了,怎么還有胃口吃得下?”
素纓放下筷子,慢悠悠的解下荷包拿出一張欠條在她的面前揚(yáng)了揚(yáng),“其他東西沒了,但是你寫的欠條還在,何時還銀子?”
幸災(zāi)樂禍的秋霜面色驟變,頭也不回的跑了。
“切,不堪一擊。”素纓拿起筷子繼續(xù)吃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春芽見她不受任何影響,這才放下心來。
用過晚膳,春芽洗碗,素纓拿出隨身攜帶的醫(yī)書站在旁邊看著,遇到不認(rèn)識的字就問春芽。這些日子,只要她有空閑就會拿出醫(yī)書看一會,積少成多,春芽教會她認(rèn)識了很多字,她一個現(xiàn)代大學(xué)生終于不再是文盲了。
“??!你們干什么?!出去!都出去!”
隔壁傳來秋霜的尖叫聲。
“我出去散個步!”素纓站起身把醫(yī)書揣進(jìn)懷中就往外沖。
春芽愣了一下,望著快速消失的她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分明是想去瞧熱鬧。秋霜的尖叫聲不停的從隔壁傳了過來,春芽快速洗完最后一個碗,也趕緊過去瞧瞧。
“不許搬!不許搬!”
素纓剛踏進(jìn)院子,瞧見下人們正在往外搬東西,秋霜懷里抱著一只紫砂壺,另一只手搶奪下人手里的椅子。全雙難敵四手,她一個女子哪里是哪些粗使下人的對手?很快屋內(nèi)就被搬空。
秋霜坐在臺階上嚎啕大哭,“你們太欺負(fù)人了!等殿下醒來,我定要去告狀,讓殿下治你們的罪!”
素纓走到她的面前,幸災(zāi)樂禍的瞧著。
秋霜?dú)饧钡恼酒鹕?,“是不是你向管家告狀,讓他苛?zé)公子?!”
素纓舉起拳頭揮了揮,“你剛才說什么?我沒有聽清?!?p> 秋霜想起上次被打的經(jīng)歷,花容失色閉上小嘴。
看完戲,素纓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迎面撞見春芽走了進(jìn)來,招呼春芽回房。
春芽卻沒有走,而是徑直走向滿臉淚水的秋霜,把事情解釋了一遍:“賬上無銀,書房重建,搭棚施粥都需要銀兩……所以管家只得變賣府中陳設(shè)換些銀子,暫渡難關(guān)。”伸手拉了一下秋霜,“你別哭了,姑娘房中的陳設(shè)也都變賣了,你剛才不是瞧見了嗎?”
秋霜拿帕子擦掉眼淚,倔強(qiáng)的撅起小嘴,“只要不是故意苛責(zé)公子,東西沒了就沒了?!睋нM(jìn)懷中的紫砂壺,至少保住了公子最喜愛的茶壺。
春芽環(huán)顧四周無人,湊到秋霜的耳邊竊竊私語:“纓姑娘面冷心善,你去跟公子解釋,莫要誤會了纓姑娘?!薄八睦镄纳屏耍?!”秋霜一邊反駁,一邊往屋內(nèi)走,站在床榻邊上,把手中的紫砂壺放到隗卿的枕頭邊上。
隗卿看了一眼,好言相勸:“此乃身外之物,你剛才不該跟他們爭搶的,傷到了可如何是好?”
秋霜抿了抿唇,沉默一會才開口:“剛才誤會素纓了,我原以為她是向管家告狀,故意苛責(zé)公子。原來是賬上無銀,需要變賣府中陳設(shè)換取銀子?!备幸磺虚_支靠著將軍府,這是人人都知曉的事實(shí)。如今皇子妃再次被禁足不管事,殿下中毒昏迷不醒,賬上無銀,管家才出此下策。
她若是五皇子,有著皇子妃這么個財神爺,恨不得供著,哪里會得罪她?這下好了,府中要靠變賣陳設(shè)度日,公子也跟著受苦,幸好公子的病已好大半,在修養(yǎng)幾日即可痊愈。
隗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剛才只有她誤會素纓,他勸誡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叭羰撬乩t她們再次出府搭棚施粥,你也跟著去幫忙?!?p> 秋霜連連點(diǎn)頭,“公子放心吧,下次我一定跟著去?!币郧肮迂?fù)責(zé)搭棚施粥,她常去幫忙。
回到房中,素纓繼續(xù)看醫(yī)書,天色漸暗,點(diǎn)燃蠟燭繼續(xù)翻看著。
她讀書向來聰慧,記憶力驚人,看過一遍就能記住大概,再看一遍,就能牢牢記住。
春芽燒好熱水端進(jìn)屋內(nèi),“姑娘,別看了,傷眼睛,該洗漱就寢了?!?p> 大冬天,素纓最喜歡泡腳,利用泡腳的功夫她又看了好一會,這才合上書,洗完腳上榻。
被窩里暖烘烘的,不似往日冰冷。
春芽提前往被子里塞了一個湯婆子,素纓伸腳觸碰嫌太燙踢到一邊,等春芽吹滅蠟燭上榻立即緊挨著她。
“姑娘,明日還去施粥嗎?”春芽忽然開口詢問。
“昨日答應(yīng)百姓,今日本該去的,耽誤了。”素纓閉著眼睛,打著哈欠:“明日一定要去,你醒了叫我,我?guī)湍恪?。”話還沒說完,竟然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