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做人留一線

　　宋念向?qū)O大夫解釋：“這是我在一份報紙上看到的，后來報紙被用來點火了，現(xiàn)在找不到了。”

　　孫大夫并沒有表露出對宋念話語的置疑，只是嘆息著說很遺憾。他囑咐興旺媳婦以后要更加注意孩子，未給開任何藥物，只建議觀察，若孩子出現(xiàn)發(fā)燒癥狀再來復(fù)診。

　　“你們家都沒事了?！睂O大夫?qū)w母說完后，慢慢坐回椅子上，對宋念和趙母又說：“你小孫女?dāng)z入的迷藥量不大，如果還擔(dān)心，可以去縣醫(yī)院做個血液檢查。你這個小兒媳婦就是太餓了，體質(zhì)已經(jīng)受損，今后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否則怕是會有損壽命?！?p>　　孫大夫的眼神落在宋念身上，似乎覺得今天的她與往常有所不同。

　　但想起這幾日老三媳婦身上發(fā)生的事情，認(rèn)為這種變化也是正常的。

　　如若不然，死了也是罪有應(yīng)得。

　　孫大夫有些不悅地對趙母擺了擺手：“快走吧，你差點把我這把老骨頭給顛散架了?！?p>　　離開孫大夫家后，趙母將宋念的親母被送往公社的消息告訴宋念，并嚴(yán)肅警告她：“你那親娘心都黑了，以后別指望娘家了。這件事情，我們絕不會就這樣算了！”

　　趙母雖然對錢糧的損失不在意，但涉及到自家孩子的安全時，她絕不會輕易妥協(xié)。

　　如果宋念不能理解這一點，趙母甚至考慮第二天就發(fā)電報，讓趙凜回來與宋念離婚。

　　“娘，我懂的。這次不僅孩子們躲過了一劫，我自己也算是徹底醒悟了?！彼文钹嵵仄涫碌鼗貞?yīng)。

　　在她看來，原主已經(jīng)被親娘害得夠慘，自己若還對娘家抱有期待，無異于自尋死路。

　　趙母轉(zhuǎn)頭看著宋念那干瘦如柴的身軀，蒼白無血的臉龐，即便心中有怒火也不忍心再責(zé)怪她。

　　宋念則低頭不語，心中默默思索如何扭轉(zhuǎn)原主留下的負(fù)面形象。

　　既然回不去，那就既來之，則安之。

　　還好原主的丈夫趙凜作為技術(shù)骨干遠(yuǎn)在外地，畢竟她作為一個突然承擔(dān)起家庭重任的大齡女青年，對于如何處理復(fù)雜的夫妻關(guān)系實在是沒有頭緒。

　　心中雖然有了一番規(guī)劃，宋念還是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跟在趙母身后剛走到家門口，就見有人急匆匆地向他們跑來。

　　趙家的二兒子趙軍，嘴角掛著燦爛的笑容，大聲喊道：“娘，老三回家了，他現(xiàn)在就在公社呢！”

　　趙母激動的模樣與宋念的困惑成了鮮明的對比。

　　怎么回事？原來的丈夫趙凜幾年不回家一趟，自己剛到這里不久，他就突然回來了？

　　趙母一邊抱著悠悠，一邊牽著春生，還轉(zhuǎn)頭對宋念說：“快走，我們這就去公社接他。有他在，這回的事情她們別想糊弄過去。”

　　宋念靠在門邊，無力地說：“娘，我這身子還真是走不動，我就在家里等你們回來吧?！?p>　　“這有什么難的！”趙母大聲反駁，連旁邊的悠悠都不自覺地捂上了耳朵，“老二，你去把板車拿出來?！?p>　　趙母這邊剛吩咐完，趙軍已經(jīng)把板車推了出來，傻乎乎地笑著說：“娘，板車準(zhǔn)備好了。你帶著妹子和孩子們上去，我推你們?！?p>　　宋念還想說些什么，結(jié)果一轉(zhuǎn)眼就被趙母一把抱到了板車上，兩個孩子也被放在了她身邊。

　　趙母略顯不悅地說：“你這身子骨輕得跟雞毛似的，抱著都硌得慌！”

　　趙軍卻毫不費力地推著板車，即便是再多搭兩個人，他似乎也能輕松應(yīng)對。

　　宋念坐在硬硬的板車上，利用擋住陽光的姿勢遮掩住了自己那復(fù)雜難言的神情。

　　整個過程對她來說仿佛是一場鬧劇，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家凹大隊到公社的距離并不遙遠(yuǎn)，經(jīng)過河邊，越過石橋，再行走四五里地，便能到達(dá)公社所在地。

　　趙母剛一到達(dá)，就能聽到宋母在院子里放聲大哭，其聲音穿透人群，顯得格外刺耳。周圍還圍著幾人，他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偶爾能聽到為宋母辯護(hù)的言辭。

　　原本心情不錯的趙母，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卷起袖子毅然沖了進(jìn)去：“我孫女都被人下了藥，什么好人手里會有這種東西？什么外婆，分明就是狼心狗肺！”

　　宋念帶著兩個小孩，在趙軍的協(xié)助下，擠進(jìn)了人群中心。

　　公社辦公室前，宋母被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盡管如此，她在地上耍無賴的本領(lǐng)絲毫未減，一旁還有位拿著煙斗的老人，他不同意趙母的做法，大聲反駁：“親家之間就該這么對待嗎？送親家母進(jìn)農(nóng)場，讓你兒媳怎么活下去？俗語說得好，寧可拆掉十座廟，不可破壞一門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p>　　宋念聽后，氣得差點笑出聲，她冷冷地回應(yīng)著那位春河大隊的老書記：“難道非得等到我的孩子們都被人拐走了，我在婆家的日子才能好過嗎？”

　　她的聲音清晰而響亮，在喧囂的人群中尤為突出。

　　就在這時，從公社辦公室走出的趙凜，也被這抑揚頓挫的聲音吸引了注意。他對這個無意中娶進(jìn)門的妻子，一直印象中只有她那怯懦的低頭姿態(tài)。

　　趙凜甚至有些回憶不起宋念的具體模樣。

　　在熾烈的陽光下，宋念牽起兩個孩子站立著，她那因為消瘦而顯得有些清瘦的臉龐雖不算十分出眾，但她那雙明亮閃爍的眼睛卻異常吸引人。

　　“春河大隊倒是真夠囂張的！幾句話就能將國家的法律拋之腦后。拐賣兒童的事實擺在眼前，她雖是我親生母親，難道就可以隨意將我的孩子帶走？還是說，在你們春河大隊的眼里，這種行為都是相互包庇的？”

　　宋念清楚地看到，這幫人想要將這件事情往人情世故上牽扯，好像這樣就能將事情淡化處理。

　　但她又豈能就此罷休？她或許不贊同原主的某些做法，但這并不意味著宋母就有權(quán)利將原主的孩子視作交易的商品。

　　“你這小丫頭片子說的是什么話！難道春河大隊就不是你的家了？”老書記氣急敗壞地說道。

　　他本已經(jīng)為宋家人打好圓場，畢竟春河大隊不能有勞改犯出現(xiàn)，這會在周邊地區(qū)丟盡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