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拽姐出場，一個頂倆

　　出了校園，往南走十分鐘，就會看到一堵城墻，可以直接上去，城墻很長，走兩個小時都不能走到頭。傍晚的時候，大學(xué)生最喜歡到上面散步，一來涼快，二來可以欣賞到絕佳的落日美景。運(yùn)氣好的情況下，可以看到漫天云霞，一片燦爛，像仙女光華璀璨、五彩斑斕的霓裳，美得人移不開眼。

　　但是最近，班上有女生說，在上面散步的時候，遇到一個男人，他衣著破爛，邋里邋遢，嘴角一邊流口水一邊傻笑，口里含混不清，一看到女孩子走過來，他就褪下臟兮兮的褲子，把那東西露出來，一邊用手甩來甩去一邊觀察女孩子的反應(yīng)，女孩子要是嚇得大叫，他就會笑得更開心、更得意，甚至還追著女孩子跑。

　　丸子她們平時也喜歡在上面散步，聽說這件事之后，大家都說不去為好，但是拽姐不這么認(rèn)為，她說：“錯誤的是別人，為什么不跟惡勢力斗爭，而是妥協(xié)自己，一味忍讓？”

　　拽姐想起了高中的時候，站在公交車上，有大叔靠近自己，眼睛還一直亂瞟，車子每晃一下，他的身體就碰到自己一下，還差點把她撞倒了。她雖然感覺到不舒服，但那時候沒想太多，或者說，沒經(jīng)歷過人性險惡，不懂那些東西，還有就是女孩子天生的害羞心理作祟?，F(xiàn)在想想，這簡直就是騷擾，因為車上人并不多，可以站的空間很大，可是那個大叔就非要挨近自己。還有一次晚上，她在廣場上看街舞表演，有很多人一起看，幾乎圍成了一個圈，大家都是站著，挨挨擠擠的，這時候她感覺腰部以下被什么東西頂著，她以為是人太多了太擠了后面人沒地方站的緣故，但是她本能地覺得很不好、很不舒服，就換了個位置，結(jié)果那玩意兒還來頂著自己，現(xiàn)在的她當(dāng)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一想起來就惡心得不行。還有那種走在街上，被中年大叔盯著前胸流著哈喇子邪笑的惡心經(jīng)歷。以前的她，什么都不懂，也沒人跟她講過這些，但是，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長大了，應(yīng)該懂得反擊，對這樣的人，就不能怕，不能手軟，不然他就會得寸進(jìn)尺，越來越過分……

　　于是，拽姐給室友開了個會，還找到班長陳辰，大家想了個辦法……

　　在某一天，城墻上傳來鬼哭狼嚎的慘叫聲，那個變態(tài)被麻袋套了起來，大家拳打腳踢，班長用繩子把他捆好，送進(jìn)了警察局……

　　這以后，那個變態(tài)再沒有出現(xiàn)，大家又可以到城墻上欣賞美麗的落日了。班長為了表達(dá)感謝，同時也欽佩于拽姐異于常人的勇氣和魄力，請拽姐整個宿舍吃飯。點飲料的時候，給天鵝姐和丸子點的都是可樂，唯獨(dú)拽姐，是一盒椰汁。

　　拽姐心里咯噔一下，陳辰怎么知道，她不喝可樂，獨(dú)愛椰汁？也許是巧合，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也許是他很細(xì)心，在班級聚餐的時候觀察到了？她不敢多想，越想越糊涂，就當(dāng)是巧合吧！

　　一到周五，天鵝姐就會跑到布告欄，看電影協(xié)會貼出來的電影預(yù)告，然后跑回宿舍通知大家。去看電影之前，天鵝姐一定要洗個澡洗個頭，換上干凈衣服，懷著無比輕松愉快的心情去看電影。這對她而言，就像一場神圣的儀式，因為她是妥妥的電影愛好者。

　　有的電影比較受歡迎，去看的人特別多，一整間教室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別說坐了，站在最后一排都能被擠出門去。于是，天鵝姐她們提早出發(fā)。7：00放電影，6：00剛吃完晚飯，他們就到達(dá)指定教室。然而即使這樣，他們?nèi)匀豢赡軗尣坏胶米?，沒辦法，只能出絕招了。

　　下午三四點，有的人還在午睡，她們就到放電影的教室等著了，到了飯點依次下去吃飯，其他人幫忙看好座位。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久又出現(xiàn)占座的情況。有的座位沒有人，桌子上卻放著一本書，后來越來越過分，連書都不放了，直接一個本子、一支筆，到后來甚至放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四個大字：此處有人。

　　拽姐可不慣他，抓起紙筆就往窗外扔，丸子也加入隊伍，天鵝姐一臉擔(dān)憂：“扔別人的東西不好吧，而且往窗外扔砸到人怎么辦？”

　　可是拽姐說：“你見過拿一張白紙占座位的嗎？欺人太甚！這是公共場合，座位先到先得，如果待會有人找麻煩，我頂著！”

　　直到電影開始了，也沒人找麻煩，還是拽姐霸氣?？赡苁且驗槟冒准堈甲坏娜耍旧砭偷讱獠蛔?。天鵝姐又一次對拽姐刮目相看，從她身上，她看到一種與“惡勢力”斗爭到底的勇氣，她的勇敢和果斷，天鵝姐“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在一個大教室，跟很多人一起看電影，是一件非常熱鬧的事情，這讓天鵝姐想起了，小時候在鄉(xiāng)村，跟很多人一起看露天電影，黑壓壓的都是人，站著的，坐著的，蹲著的。她總覺得，人是群居動物，只有在集體中，人才會開心快樂。

　　學(xué)校放的電影，都是非常經(jīng)典的，《美麗人生》《楚門的世界》《兵臨城下》……也有近期影院熱映的，像《山楂樹之戀》《失戀33天》《大魔術(shù)師》……

　　對天鵝姐而言，每看一場電影，都是一次靈魂的享受，那種精神上的快樂，是無法言喻的。

　　但是，自從談戀愛，她經(jīng)常在看電影中途，被男友打電話叫出去，她希望男友能陪她一起看，但男友表示對電影不感興趣。

　　于是她在電影和男友之間，選擇了后者。她果斷離開教室，去陪男友。

　　晚上，天完全黑了，校園里的路燈發(fā)出耀眼的光，他倆在燈下走著，忽然他手機(jī)響了，一接通，他就皺起眉頭，去旁邊接聽了。

　　她在路燈下等他，看無數(shù)小飛蟲在光暈里嗡嗡嗡，看自己的影子在路燈下變長變短，看樹影在地上晃來晃去。

　　他接完電話回來，一臉沮喪，那種表情，在河邊的草地上，她見到過，那是他失戀的時候，現(xiàn)在他又恢復(fù)了那種頹喪，嘴角露出一抹凄涼，還有一絲憤怒。

　　“怎么了？”她問。

　　“剛剛是我媽打的電話。”他說，“我媽說，我爸又打她了，你不知道我從小生活在怎樣的環(huán)境里，我爸有暴力傾向，一喝完酒就打人，有時候連我們都打，后來我跟姐姐長大了，懂得反抗了，他不敢打了，我媽就成了挨打?qū)ο螅也辉诩?，也管不了他?！?p>　　“有時候，我真想畢業(yè)以后遠(yuǎn)走高飛，再也不回那個家，我的童年，充滿了爭吵，暴力，打罵，是你無法想象的。偏偏我媽又特別多話，每次我爸在氣頭上，她還要火上澆油說個沒完，結(jié)果就是一頓暴揍，即使被揍了我媽還要一直說，然后就被揍得更厲害。這簡直是無解的，他們兩人就天生不適合在一起，可是我媽又離不開我爸，我們勸過了沒有用，我媽一個人生活不了，我姐結(jié)婚了也不方便帶著她?！?p>　　他說了很久很久，她從沒見他如此心煩意亂過，最后他說：“你知道嗎？我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fèi)和生活費(fèi)，都是我爺爺給的，因為我爸根本不掙錢，他很懶，又酗酒，只要我媽一說他，他就動手。我爸還經(jīng)常把養(yǎng)兒防老掛在嘴邊，要求我一畢業(yè)就給他養(yǎng)老，我媽雖然好一點，但是也經(jīng)常說別人的孩子給父母多少多少錢。我有時候很氣憤，很想不通，別人的父母都是生怕給子女的不夠多，我爸媽他們就是生怕給多了一點，他們生我養(yǎng)我，就是為了當(dāng)賺錢工具。”

　　他牽起她的手：“以后我們帶上我媽，遠(yuǎn)走高飛，我會努力賺錢，把所有錢都給你，不管錢多錢少，我們都要一起努力，經(jīng)營一個溫暖的家庭，不要再像我父母一樣，重蹈覆轍?！?p>　　她的家庭跟他完全不一樣，正如他所說，她是一株永遠(yuǎn)向太陽的向日葵，那是因為她的成長環(huán)境就是溫暖的、有愛的，所以她不理解父親為什么要家暴母親，為什么一個家庭要這樣雞飛狗跳。她只是安慰他：“一切都會好的，也許你爸爸以后會改的，也許他老了就能想通了?！?p>　　“他永遠(yuǎn)不會的，我一回到家就是爭吵，我頂嘴他就說我翅膀硬了，就罵我白眼狼，算了，你不會懂的，因為你生活在陽光下。很晚了，起風(fēng)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到宿舍，室友見她悶悶不樂，就問了具體情況。

　　拽姐說：“我非常能理解這種心情，你可能不懂原生家庭對人的影響。因為你們的成長環(huán)境不一樣，你的安慰也只是隔靴搔癢，對他起不到作用。至于養(yǎng)兒防老的問題，我想大多數(shù)六十年代的父母，都是抱著這種想法的，這很常見，很多家庭都是如此。父母自己年輕時沒得到的東西、沒享受過的生活，希望子女回饋給他們?！?p>　　丸子覺得不對：“怎么可能？父母都是愛子女的啊，他們?nèi)蝿谌卧剐量噘嶅X養(yǎng)育孩子，照你這樣講，生孩子就跟做生意似的?！?p>　　拽姐不緊不慢地說：“父母撫養(yǎng)子女，子女再贍養(yǎng)父母，這就是一場等價交換，也可以說是一種投資，投資都是希望高回報的，至少要等價，不然父母就會覺得虧了，這是人的本性，雖然很多父母嘴上不說，心里也是會責(zé)怪子女的。當(dāng)然，撫養(yǎng)和贍養(yǎng)，都是義務(wù)，這沒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像西方國家，撫養(yǎng)子女就是自愿無私不求回報的，那是因為西方國家，很多經(jīng)濟(jì)比較發(fā)達(dá)，國家有這個財力去集中贍養(yǎng)老人，不需要子女經(jīng)濟(jì)援助。我們國家大多數(shù)家庭養(yǎng)老都得靠子女，這是基于國情的一種無奈，畢竟發(fā)展中國家拿不出那么多錢去解決養(yǎng)老問題?！?p>　　天鵝姐若有所思，所以，男友家里應(yīng)該就是這種情況，他父母都等著他一畢業(yè)就開始贍養(yǎng)，這確實很令人窒息，他也挺可憐的，難怪她總覺得，男友不愛笑，總是多愁善感，其實是他的成長環(huán)境，決定了他的性格。

　　拽姐說：“其實很多父母，看起來確實很無私，自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錢都花在孩子身上，但其實，他們對子女的期望也很高，他們想用自己的方式塑造子女，像捏泥娃娃一樣，讓子女成長為他們想要的樣子，而忽視孩子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我這樣說你們可能不懂，因為你們倆太單純了，你們是傳統(tǒng)教育希望塑造出的樣子，感恩，孝順，聽話……”

　　夜已深，天鵝姐還是有點睡不著，蛋姐的話讓她陷入懷疑，父母對子女的愛真有這么功利嗎？她從來沒想過這些，畢竟她還沒參加工作，但是她覺得，只要父母盡心盡力撫養(yǎng)了子女，那贍養(yǎng)父母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自然而然的事情。至于男友家庭問題，她想不通，但是她希望一切能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她希望大家都能越來越好，希望生活簡簡單單，不要那么多復(fù)雜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