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落。霧藍(lán)溫泉旅店正南,便是大片的絨巖火山群。puppet坐在落地窗邊,望著眼前薄霧后的火山口,感到氣溫似乎比昨日明顯更高些,想著,拉上了窗簾。夜里,“puppet,你有聽到什么聲響嗎?”,依偎在milky懷里看著電影的puppet困得迷迷糊糊,在milky的懷里,puppet總是很容易就感到困了,“什么聲音?”,“像放大的水流聲,可能是我聽錯了?!?p> puppet睡著了,夢里,
“火山口,從地面向下望,崖里像一口盛滿黑色液體的,巨大的鍋,附近的光與風(fēng)都是黑灰色的。
‘milky,’
’嗯?’
puppet忽然不合時宜的笑了笑,像在望著一個已認(rèn)識了幾個世紀(jì)的戀人,像這幾個世紀(jì)以來,自己始終與她共同保守著一個秘密?!绻窃谒劳雠c痛苦之間選,’停頓了一會,又笑了笑,但眉頭微蹴,雙眼落霧,‘你會更怕我死了,還是更怕我活得痛苦?’
‘都怕?!痬ilky也笑了,像她早就知道puppet要說些什么。
’你會更怕我渾身傷口,整日血流不止,’笑,‘還是更怕我不是你的?’
milky揚(yáng)起一邊的嘴角徹底笑起來,像一個幾近完美的謊言最終被世上唯一的知情者親自戳破,傾瀉而出的是鋪墊已久,蓄謀已久的縝密心緒、與無限在意,‘puppet,這個世界上存在癌癥般的愛?!痯uppet哼笑著輕低著頭,臉與手臂全是濕的、咸的,‘永遠(yuǎn)治不好,忘不掉,需要以壽命為時限硬性終結(jié)的。像是一種疾病,其實卻是一切唯一的解藥?!?p> puppet忽然掙扎著醒過來,坐起身抱著cookie不住喘著氣,鎖骨以下正中的部分撕裂般的痛感,流經(jīng)頸部的神經(jīng)脈絡(luò)沖向眼窩,眼淚砸向手背。“puppet?puppet?怎么了?”milky連忙起身將puppet攬進(jìn)懷里。這時,一陣振聾發(fā)聵的警報聲響起,十余秒后,巨大的爆炸聲,液體從高空墜下砸至地面的聲響,巨大的風(fēng)聲、暴雨聲混雜著,像地表被戳破,地層深處的血肉忽然憤怒的沸騰著向外涌出的聲響。透過關(guān)閉的,半透明的窗簾,遠(yuǎn)處彌漫在天際上空的濃煙,與整座火山的橙紅,輪廓鮮明。puppet看到milky拽下掛在頸間的一個物件,拋向半空中,在周圍的一切旋轉(zhuǎn)成混沌的一片之前,碩大的落地玻璃窗炸成碎片,milky用手臂擋住向puppet迎面飛來的玻璃,血腥之間,一切消失在一片混沌的蒙白色中。幾十秒后,她們砸落在一片野森林之中,一棵巨大的樹下。
“喔我的天,怎么又是你這個冒失鬼,這次還帶著,讓我看看,這是你的家人?喔我想說的是,你們落下來時砸中了我的枝葉!瞧瞧,都折斷落下來了!”,還沒等puppet、milky與cookie反應(yīng)過來,她們身后的樹精靈便抱怨著搖曳著自己巨大的樹冠,不斷有斷掉的枝葉繼續(xù)飄落下來,“真的很抱歉!”,puppet聽到它的抱怨看著滿地的落葉與被折斷的樹枝說著,“等等,樹精靈?是你嗎?”puppet似乎忽然認(rèn)出這聲音,抬起頭詢問著,“是我!我多么希望并不是我!”,“夢境世界?我們?yōu)槭裁磿蝗粊淼竭@?”恍惚間,puppet誤以為自己剛才的噩夢還沒有醒,“puppet,剛剛現(xiàn)實世界中,絨巖火山群突然噴發(fā)了,我使用了你之前給我的次元鑰匙?!?,“次元鑰匙?可次元鑰匙會送事主到她心中認(rèn)為最安全的地方,為什么你會把夢境世界當(dāng)作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家在這里,我出生在這?!?,“有沒有人理理我?請不要坐在我的根莖上!喔我的天啊,我已經(jīng)一萬歲了,天知道我昨天才剛剛領(lǐng)取了霧城的養(yǎng)老補(bǔ)助金,現(xiàn)在很明顯要拿來買藥物了!”,“對不起!”puppet與milky連忙站起身。與樹精靈簡短告別后,puppet、milky、cookie向森林外走去。“你家在這里嗎?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保班?,我出生在這里。”,“那你為什么離開這,去現(xiàn)實世界?又是怎么去到現(xiàn)實世界的?”,“因為你在現(xiàn)實世界?!?p> 熔巖蒸騰時,迅速升溫的空氣使眼前的一切炸裂,milky與puppet的褲子、裙子上沾著血跡,一切發(fā)生得似乎太快,puppet像還沒睡醒,被milky拉著,沿著霧城西側(cè)向南面走。周身茂密的森林,到處都是干莖粗壯的古老樹木。許多森林精靈隱藏在其中,她們喘息著,被住在森林里的蟲與鳥鳴聲掩蓋。枝葉間的花葉精靈散著螢火般檸黃的光圈,在溪流附近的樹木上密集出現(xiàn)。天色藕黑,月亮紫粉色。走得太久,puppet累了?!皃uppet,前面就是霧城最西的‘落日?!?,那里聚集著巨型海鳥類的夢境生物。”日出時,puppet與milky終于走出森林,身后陽光落在林間,留下一整片灰黑的陰影,眼前的海卻是溫暖橙黃的。身體雪白,羽翼巨大,遮天蔽日的海鳥,在海面正上方成群盤旋,milky站在海岸上,拿起鎖骨間的哨笛,吹奏著,序曲聲空靈又熟悉,puppet很快便聽出,那是《噩夢消解曲》。鳥群中一只白羽灰眼的海鳥降落在她們眼前,向milky低下頭顱。“puppet,它是Shyly。”
“還好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絕對的事?!眕uppet與milky坐在海岸花圃一人高的臺階上,海鳥Shyly與絨熊cookie在一旁伏臥著。日出時的海風(fēng)清甜溫和的吹拂在她們身上,落日海邊的海風(fēng)中含有消炎陣痛的藥劑性物質(zhì),這得益于海中大量具有鎮(zhèn)痛消炎功效的魚類與海洋植物。
“嗯?”
“還好這個世界上壓根沒有絕對的好與不好,沒有絕對的愛與不愛,也不存在絕對的叛離與忠誠,沒有什么是永遠(yuǎn)不會改變的,也沒有真正的得與失存在,一切都不是密不透風(fēng),不留余地的?!?p> “一切都不是絕對的、純粹的,且會一直改變,這樣不是很可悲嗎?”
puppet看向milky,“不可悲,就因為這樣,沒有絕對的對錯,沒有永恒不變的事物,就沒有真正的結(jié)束、落幕、死亡與定論?!眕uppet露出調(diào)皮的笑容,從花圃的臺階上跳下來,眼前海上日落的光灑進(jìn)眼眶里,眼睛亮晶晶的,“你的腿還痛嗎?”
“不痛了。”
“那我們走吧!”
“好的,Shyly,來!”
“puppet?你現(xiàn)在過得好嗎?”puppet被milky從后面環(huán)抱著,騎坐在shyly的背脊上。
“好。”
“有多好?”
“非常好?!?p> “開心嗎?”
“非常開心?!眕uppet毫不猶豫,十分流暢的回答。
“為什么開心時,眼睛也是濕的?!眒ilky向前探出頭,伸出手臂扭過puppet的下巴,盯著她的雙眼。
“我很開心,過得很好,這是我最開心的日子了?!?p> “真的嗎?”
“真的!”
milky嘆口氣,“那說說為什么而開心?”
“因為你在?!?p> 沉默了好一會,puppet看著下面古老而茂密的森林,忽然在某個間隙,由破舊古老的街道、墻瓦,橘黃的在模糊的視線中炸開花的路燈,起伏的山路,過渡為城南超現(xiàn)實主義的現(xiàn)代都市。
“我感覺不到你開心?!眒ilky在puppet耳邊輕聲說。
puppet回過頭湊近milky,近得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故意笑得夸張,歪著腦袋問,“這樣呢?”鼻尖蹭在milky微燙泛紅的臉頰上,又沉默了很久,具體多久呢,直到天色微亮。Shyly停落在高聳入云的“天域大樓”頂端,puppet從它的身上下來,湊近頂層的邊緣向下看。天域大樓,在霧城林立的一眾建筑中最高的一座。此時,puppet看不到地面上的人與任何事物,仿佛天國般處在另一個次元。
“過來puppet,我們在這等一下。”milky靠在Shyly巨大的羽翼下,抬起雙臂示意puppet過來。
“我們在這等什么?”
“嗯,等一封信?!眒ilky將puppet攬在懷里,側(cè)坐在自己的腿上。
“什么信?”puppet一夜沒睡,半睜著眼睛,有些許刺目的太陽距離它們近得仿佛咫尺,一切橙紅色。
“只有拿到Lilith的信,我們才能順利離開這里?!盠ilith,霧城創(chuàng)世者之一,掌管著霧城西側(cè)的整片森林,也是“森林精靈家族”的長女。
聽到Lilith的名字,puppet呆住幾秒,轉(zhuǎn)過頭看著milky的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這種感覺就像是,忽然得知自己身邊的人認(rèn)識自己童年時代的偶像。puppet并未說話,milky心領(lǐng)神會般笑著抱抱她。一種異界生靈的鳴叫聲從遠(yuǎn)空傳來,但眼前卻空白一片,這聲音越來越近,十余秒后,一只比shyly大十倍的巨型鳥類,緩緩的扇動著翅膀,羽翼過于龐大,出現(xiàn)在空中。飛抵puppet與milky眼前時,瞬間,milky伸手捂住puppet的雙眼,但puppet還是瞥見它的眼睛像洞悉一切、吸納一切的黑洞般呈旋渦狀,一股濃烈的草木氣味,帶著些許澀苦撲面而來,直到它離開,milky才松開手?!安荒芸此难劬uppet,這是‘奪魂鳥’,只有森林精靈能夠馴服它們?!毙欧馑坪跏且阅撤N樹皮制造的,上面系著一條黑色的絲帶,milky解開絲帶,信便漂浮在空中,一張空白的信紙,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顯現(xiàn)出一行行酒紅色的手寫字跡,但那字體卻不是任何一種人類語言,puppet看不懂?!吧厦鎸懥诵┦裁??”,“我們該走了puppet。”milky來不及解釋般,“Shyly!去城南的出入口。”原來這一天正值霧城祭祀日,當(dāng)天夜幕時,城中所有創(chuàng)世者、長老與神明會登上祭壇,城中的全部居民都會聚集在一起,如果在人群中沾染了太多夢境之城的氣味,就很難再回到現(xiàn)實世界。
Shyly低飛著,短暫的白晝僅剩分毫,此時,已有不少居民聚集在城南的廣場上,整座城為了祭祀而電力全熄,人們舉著火把,祭壇中央的銅盆里燃著圣火。在城門即將關(guān)閉的一刻,Shyly拼盡全力將milky與puppet送至出入口處,發(fā)出響徹天際的一聲鳴叫。眼前橘紅的天空,像一場午后暈眩的夢。坐上回程的特例列車,puppet精疲力盡,倚靠在窗邊,車內(nèi)寂靜無聲,沒有司機(jī)或是其他乘客,孤獨行駛在日落里。milky纖細(xì)修長的手附在puppet的手上。
“puppet?”
puppet看向milky,
“如果有一天,我無法無時無刻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還會記得我的樣子嗎?會記得多久?”列車行駛在海面正中,此刻,橘紅的晚霞是海浪聲唯一的聽客,puppet覺得,在無限大的景觀里,自己的心臟像海里的一粒沙一樣被淹沒,因為過于微不足道而變得虛弱無力。
“會記得你,但可能記不得你具體的樣子?!?p> “會記得我多久?”
“你希望我記得你嗎?”
“為什么這么問?”
“我是說,既然你不能無時無刻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還會希望我記得你嗎?人們總是能想盡辦法出現(xiàn)在自己最熱愛的人或事物周圍,你不能出現(xiàn)說明根本不在意我,還會希望被我記得嗎。”puppet眼神復(fù)雜的看向milky。
“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情況,迫不得已無法出現(xiàn)?!?p> “迫不得已這個詞就是人類謊造出來的,自然界里的其他動物就沒有這種情況,洄游的魚相隔數(shù)年越過萬里也會游回某片湖里,也不見它說它迫不得已?!?p> milky嘴角微揚(yáng),“puppet,你腦子里到底都裝了些什么?”
puppet額頭抵在車窗上,呆呆地,“裝了很多好吃的,還有無數(shù)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milky將puppet攬進(jìn)懷里,“有多莫名其妙?”,puppet不回答,閉上眼睛。絨熊cookie鼾聲正濃,天色漸漸暗了。
凌晨,列車進(jìn)站,站臺上空無一人,也無燈。“puppet,醒醒,我們到了。”milky給puppet系好襯衫的扣子。走出站臺,眼前,一道關(guān)閉的大門,這里是My店地下,夢境世界的入口處?!癢isdom?wisdom!”puppet邊拍拍緊閉的大門,邊喊著wisdom的名字。十余分鐘后,在puppet與milky不斷的呼喚下,大門才終于緩緩打開?!罢娴氖悄銈儯縫uppet??milky??”wisdom一臉驚慌,眉頭緊鎖?!笆堑模@說來話長了……”,milky拿出Lilith的信,展開來,信漂浮在空中,wisdom看后說道,“好的,我知道了,如果你們需要,可以先在sunrise的休息室里過夜,明早再做決定?!?,“好的,十分感謝您。”接過休息室的鑰匙,一個雞蛋型的銀質(zhì)物件,中央的位置扭動一圈,便被打開來,里面有一把桃心狀的鑰匙。
休息室內(nèi),只有一張茶桌,桌邊一張餐椅。milky坐下來,環(huán)過puppet的腰間,抱著puppet坐在自己的腿上,發(fā)了一會呆,puppet忽然想起sunrise常說的咒語,于是試探著說道“Apple、Lemon、Autumn chestnut.”,果然,一張木質(zhì)的高箱床出現(xiàn)在角落,隨著puppet的想象,燈具、沙發(fā)椅依次出現(xiàn)在房間里。puppet集中精神看向桌面,兩杯熱牛奶、一籃剛烤好的牛角面包相繼出現(xiàn)。簡單洗漱后,milky抱著puppet躺在柔軟的床上,純白色的被子與枕頭,散著梔子的甜香?!拔視肋h(yuǎn)記得你,如果你想?!笨焖鴷r,puppet忽然說。milky沒睡,也沒回答,而是將puppet抱的更緊些。十余分鐘后,puppet睡著了,“我不會讓你忘了我?!眒ilky輕聲說著,吻了吻puppet的頭發(fā)。
清晨,puppet將房間里的一切恢復(fù)原樣,wisdom叮囑她們,在15:30時才可以離開房間去往店鋪前廳,不然很容易落入錯亂的時空里。乘電梯上行,milky走在puppet前面,拉著她的手,穿過走廊,一切正常,可就在puppet看到前方陽光從店外照進(jìn)前廳時,眼前的milky卻忽然不見了,仿佛消失在陽光里。明明剛剛拉著的手,懸在半空中。而puppet身后,絨熊cookie也失去生命般忽然倒在地上。puppet抱起cookie,這時,“puppet?怎么在這遇到你?”來店里上班的Apple迎面走來,puppet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puppet!” sunrise從puppet身后拍拍她的肩,關(guān)切的問道,“還好嗎?”,恍惚中,puppet只覺得心臟鈍痛,腦袋一片空白。
“你是說,milky在15:30時消失在陽光里?”,“是的?!被叵肫鸫饲癿ilky說過的話,puppet覺得一切似乎沒那么簡單。事實上,根據(jù)wisdom告知sunrise,milky昨晚拿出的那封Lilith的親筆手寫信,與milky消失的方式與時間,sunrise已經(jīng)大致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但無法馬上告訴puppet,于是,“那么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嗎?不然就借此機(jī)會,在鎮(zhèn)上多呆些日子?”,“sunrise,你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嗎?”,“puppet,別想太多?!眘unrise有些無可奈何的望著puppet,輕拍她的肩膀。
自My店向外走,海岸漸漸出現(xiàn)在視線左側(cè)。puppet并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晃。小鎮(zhèn)西南,人煙稀少的野海邊,puppet望著海水發(fā)呆,紫粉色的落日,天色馬上會徹底暗淡。“要去哪?”puppet想著。19:00,天色完全黑下來,一直到轉(zhuǎn)天15:00,puppet就這樣在海岸邊呆了20個小時,夜里昏睡過去,再日出時,渾身酸痛,被肉體的疼痛折磨得坐在海岸上哭起來。淚水滴在手臂上,成為唯一一點帶溫度的撫慰。“puppet!”日出時,甜橙從遠(yuǎn)處跑過來,邊跑邊喊puppet的名字,在她的身后,還跟著另一個人。她們走近時,puppet才抬起頭,眼前的甜橙還是老樣子,而她身旁的人,看起來又陌生又熟悉,“puppet,這是Eclipse,我在夢境世界看守竹林時認(rèn)識的朋友,她也有著現(xiàn)實世界、夢境世界的雙重身份?!?,Eclipse俯著身,兩只手臂撐在膝蓋上,像在看什么小動物一樣,望著坐在地上的puppet。puppet揚(yáng)著頭,伸出手臂,她便握住puppet的手,“你好?!?,“你好puppet?!彼氖中氖譁嘏琾uppet看著她的眼睛出神,深黑色的瞳仁在日出微弱的陽光中閃著某種奇妙的光?!皃uppet?你不想回家的話,不然就先跟我們回夢境世界吧?”一旁的Eclipse也跟著點點頭。見puppet有些猶豫,甜橙繼續(xù)說,“跟我們走吧,不然你在這里我也老是要擔(dān)心你!”,“嗯……,好的?!币妏uppet小聲同意,甜橙的雙眼瞬間笑成兩道彎彎的月牙。
“puppet,”wisdom邊打開通向夢境世界的門,邊滿眼笑意的看著puppet,輕喚她的名字,卻又欲言又止般停頓,像一位亦師亦友的長者,“開心些?!?,“好的wisdom,再會?!闭九_上,空曠無邊的淺海上空無一物,她們坐在長椅上等待,Eclipse不說話,時不時看向puppet,之前一直是單獨與甜橙相處,此時多了一個人,使得puppet有些拘謹(jǐn)。還好列車很快駛來,??吭谡九_邊,司機(jī)疲憊的看向她們,打開車門。puppet回憶起昨天與milky乘坐的列車上,沒有司機(jī)也沒有其他乘客,覺得有些古怪,來不及多想,再次登上了去往夢境世界的列車。“可是甜橙,這幾天不是正值霧城的祭祀日嗎?不是說現(xiàn)實世界的人這幾天去夢境世界會很危險嗎?”,還未等甜橙作反應(yīng),一旁的Eclipse有些驚恐的看向puppet,“祭祀日?那是上個世紀(jì)的事了,那種殘忍的祭祀活動早就被杜絕禁止了。puppet,你是不是感冒了,身體不舒服?”,puppet一直邊咳嗽邊打噴嚏,六神無主,神情渙散,Eclipse以為她發(fā)燒了,在胡說??蓀uppet自己很清楚,明明昨天milky就是這樣說的,自己也親眼看到了祭祀的人群燃著火把聚集在廣場上,“那是怎么回事?!眕uppet默默想著,沒再說話。甜橙環(huán)抱著puppet,使她盡量舒服的靠在自己懷里,Eclipse坐在她們的后排。司機(jī)哈欠連天的,似乎是早班并未睡醒,頭發(fā)凌亂,手邊的咖啡冒著熱氣。淺檸黃色的日出,光撒向海面,一切顯得清冷寂寥。
列車再次進(jìn)站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天色漸暗,霧城的大門半開著。puppet、甜橙與Eclipse三人并肩向城中走著,果然,此時廣場上一切如常,燈火通明,沒有拿火把的人群,也沒有被點燃的圣火。感冒使得puppet頭昏腦脹,偏頭痛,喉嚨也痛,行尸走肉般跟著甜橙走著。Eclipse見狀變成大熊貓的形態(tài),示意甜橙與puppet坐到自己的脊背上。在夜色來臨之前,她們抵達(dá)了住宿區(qū),位于西側(cè)森林邊緣的“看守者莊園”。來到莊園外圍,整齊的圍墻內(nèi),一條筆直的寬闊大道,直通正對大門的華麗城堡,大道兩側(cè)的院內(nèi),花圃被修剪成大大小小的熊貓模樣,繡球灌木一團(tuán)團(tuán),盛放著藍(lán)紫色的小花,花香四溢,潔凈舒適,城堡高達(dá)百米,此時層層小窗中正亮著暖黃色的燈。走至城堡門口上行的臺階下,Eclipse低俯,放puppet與甜橙下來,之后自己變回了人類形態(tài)?!疤鸪??你在夢境世界中的形態(tài)不是熊貓嗎?為什么可以以人類形態(tài)生存?”,“修煉得久了,滿了霧城的一年計,便能隨意切換了!”,“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嗎?!苯?jīng)過臺階,邊向上走,puppet邊回想著過去的種種,又想到milky。
“puppet,你跟我住這一間,Eclipse住在我們對面的房間。”走廊內(nèi)鋪設(shè)著華麗的羊毛地毯,每間房間門上都掛著一只熊貓形狀的門牌。Eclipse回過身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對puppet笑笑,便關(guān)上了門。甜橙也掏出鑰匙,鑰匙上系著一條竹綠色的絲帶,柄端是熊貓形狀。房間內(nèi),一張舒適的公主大床,床上鋪放著柔軟絲滑的鵝毛枕與桑蠶被,牛奶白色。全景影院,超大浴缸,puppet看到甜橙平日生活的很好,很是開心。甜橙為puppet拿出一件棉質(zhì)小白裙,胸前風(fēng)琴褶皺的設(shè)計,奶泡似的袖口,與一只黑色的發(fā)圈,放在床邊,放好熱水后,“puppet,來吧?!睙崴?,“puppet,每次她不在你就像掉了魂似的,我真的有些擔(dān)心萬一有天她再也不回來你怎么辦?!痹捳f出口甜橙便后悔般撇了撇嘴。puppet沒回答,下巴抵在膝蓋上,霧氣里,甜橙看不清她的表情。泡好澡后,puppet覺得頭痛欲裂,換好裙子,鉆進(jìn)被子里。清晨,輪到甜橙去竹林巡邏,于是她早早起來,在床邊邊桌上放了一壺藥茶,留了一張字條,便匆匆走了。
puppet醒來時,不知道是幾點,從窗簾上端的縫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是亮的。摸起手邊的紙條,上面是甜橙清秀的字跡,“puppet,我去工作啦,照顧好自己,轉(zhuǎn)天下午我便會回來哦!”后面跟著一個調(diào)皮的熊貓表情。puppet掙扎著爬起來,拿起銀質(zhì)的水壺,倒了一小杯水,褐色的藥湯,嘗了一口,苦澀的味道里帶著點魚腥草的咸腥,即使知道這是治病的藥,puppet也喝不下去,一陣干嘔,抱著熊又縮回被子里。閉上眼睛,灼燒般疼痛。puppet將絨熊cookie舉起來,看著它毛茸茸的頭,咖啡色的圓眼睛,“cookie,你怎么了,還能再醒過來嗎?milky在哪?還會回來嗎?”想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越哭頭越痛,閉上眼睛睡去。
晚餐時間,甜橙臨走前向廚房交代過,此時,廚房內(nèi)的白案師傅,胖胖的Momo便來給puppet送晚餐,可站在門外敲了許久的門,也不見人來應(yīng)。一直擔(dān)心puppet的Eclipse,已在門口的走廊里來來回回多次,此時聽見有人在敲對面puppet的房門,便立即開門問道,“里面沒人應(yīng)嗎?”,“是啊,你認(rèn)識這里面住的人嗎?”,“認(rèn)識,把晚餐給我,去取備用鑰匙來吧!她生病了,我擔(dān)心會出什么事!”很快,Momo取來了鑰匙,打開門,房間內(nèi)一片漆黑,puppet在大床靠里的一側(cè)團(tuán)成一團(tuán),悄無聲息,睡得昏沉,“給我吧?!盓clipse接過Momo手中的晚餐,示意她回去。將晚餐放在床邊靠窗的小桌上,打開壁燈,昏黃柔和的燈光亮起,坐在床邊,望著puppet。只見她哭的眼睛周圍滿是泛紅,Eclipse縷縷她的劉海,“puppet?”輕喚了幾聲,puppet睜開眼睛,感到一陣刺痛,眼睛痛、頭痛,一陣干咳,哭起來,“不哭puppet,會好的?!睅退林蹨I,“我們先喝幾口粥,然后吃藥,洗洗臉,再睡覺,好嗎?”語調(diào)溫柔帶著霧氣般,湊近puppet,將她擁在懷里,puppet推開她,“我沒事!你走吧!”,顧不上禮貌,puppet聲音沙啞,沒好氣的說道?!敖裢砦揖退谕鈴d,有事隨時叫我?!保琾uppet見反駁她似乎也無用,便只能作罷,Eclipse出去后,puppet鎖上了主臥通向外廳的門。外廳里,兩面整墻酒柜前,只有一張黑色的皮質(zhì)沙發(fā)。
夜里,puppet不斷的咳嗽,凌晨時小聲哭起來。敲門聲,“puppet,puppet?把門打開!”Eclipse在房間外不斷敲著門,puppet只好掙扎著起來,摸到門邊,打開房門。臥室內(nèi)漆黑一片,Eclipse所在的外廳卻燈火通明,頂燈、壁燈、酒柜里的線性燈通通都亮著。一瞬間,過亮的燈光使puppet原本就腫痛的雙眼更加難以看清。“puppet?puppet?!?,“你別再叫我了……”puppet在心里不住的抱怨著,卻無法直接將這句話說出來。明知道對方是好意,是為了保護(hù)自己,自己此時卻已被透支般,無法應(yīng)對、接納任何好意壞意,任何來自外界的丁點意念都足以徹底使puppet崩潰爆發(fā)。puppet靜靜站著,眼神空洞、失焦,臉上的淚水干了又濕,濕了又再擦干,留下淡紅的印記,頭發(fā)凌亂的散著,過度呼吸,使得鎖骨不住起伏著,依偎在門邊?!皃uppet?puppet?”,puppet終于忍無可忍,“你別再叫我的名字了。你別再叫我的名字了!”,Eclipse仿佛被嚇到般,又擔(dān)心puppet,又不知道此時該如何是好,忽然,puppet癱坐在地上,僅到膝蓋以上的短裙下光著的雙腿,就這樣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Eclipse顧不上其他,大步走進(jìn)puppet身后的房間內(nèi),隨意拿上一件長袖襯衫,裹好puppet抱到床上。
凌晨,醫(yī)生Zoe帶著消炎藥劑來到房間里,“別動puppet,輸了藥就好了?!?,不知道是這一針的確太疼了,還是puppet太過虛弱,打了針后puppet便頭昏,說自己喘不過氣,俯著身體,捂著胸口,嚇得醫(yī)生誤以為puppet對藥物過敏,立即拿出氧氣來給puppet吸。帶著半圓形的氧氣面罩,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puppet害怕的眼淚直流,“不怕puppet,有什么好害怕?我在這呢?!盓clipse見puppet情緒失控,不斷安撫著她,坐在床邊,不停撫摸著puppet剛剛打過針的手臂。好在puppet躺了一會后,便感覺沒那么難受了。醫(yī)生Zoe又觀察了一會,“應(yīng)該沒什么事了,這些是需要吃的藥,按時服藥。”說著,將三盒藥遞給Eclipse?!昂玫暮玫?,麻煩您了?!彼妥遉oe后,回到床邊,望著puppet,眼神溫柔?!耙坏綈蹠r我就會想吃東西,吃了東西,就沒那么在意愛不愛了。吃東西比被愛容易多了,食物就在桌子上,愛卻比世界盡頭還遠(yuǎn)?!?,“puppet,我們就在世界盡頭啊?!?,puppet皺起眉頭,忽然傷心起來,不知道是puppet每次傷心的情緒太過濃郁,還是太心疼puppet,看到puppet難過時,Eclipse總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跟著絞痛起來?!霸趺戳藀uppet?”幫她擦掉眼淚,溫柔的問著,“可是現(xiàn)在喉嚨痛!嗓子發(fā)炎東西都吃不了了!”說完puppet像小朋友一樣哇哇的哭了兩聲,Eclipse邊笑著邊將毛巾拿去用熱水投凈,回來后給puppet擦了擦臉,縷齊puppet的劉海,幫她蓋好被子。很快,又病又累的puppet便睡著了。夜里,Eclipse坐在窗邊椅上守著。puppet口渴醒過來,干咳了幾聲。Eclipse便湊近床邊,“puppet?要喝點水嗎?”,恍惚間,puppet看到milky的臉,“milky?”,Eclipse倒了杯水給puppet喝了一小口,知道她是發(fā)燒了在說糊涂的話,給puppet蓋好被子,剛要起身,卻被puppet拉住袖口,“別走,你別走?!闭f著,淚水從眼角流下來,Eclipse幫puppet擦著眼淚,溫柔的說道“好,我不走。”,puppet這才又閉上眼睛。
一直昏睡到隔天下午,甜橙帶著從竹林里采回的新鮮漿果與竹筍回來了。廚房將竹筍切片浸泡,一份清炒一份煨湯,漿果一部分做成了果泥甜點,一部分洗凈做果盤?!皃uppet?起來吃點東西?”甜橙輕喚著puppet,睜開眼睛,看到甜橙坐在自己的床邊?!癊clipse回去了,她昨夜是不是根本沒睡?我看她整個人好疲憊。”,puppet沒回答,喝了點湯,吃了藥,很快又睡著了。甜橙覺得眼前的puppet像離開太陽與光源的一株植物,蔫巴巴的將要枯萎。傷心委屈得,像曾經(jīng)賴以生存的恒星剛剛在眼前炸毀了一般,失去了一切。puppet昏昏沉沉的過了兩日,卻依然沒有好起來,醫(yī)生Zoe又開了有鎮(zhèn)痛麻痹效果的口服藥液給puppet,可每次藥效一過,喉嚨便又疼起來,每咽一口水,都疼得想要跺腳般,終于,第四天時,puppet不耐煩的崩潰大哭起來。當(dāng)天,甜橙在竹林中巡邏。Eclipse睡得很早,并未聽到puppet的哭聲。窗外一片漆黑,僅環(huán)繞城堡的莊園圍欄處,閃著一簇簇微弱的火光。puppet哭了一會,從被子里爬下床,坐在窗邊的藤椅上,抱著熊呆呆的向外望,靜靜的,淚卻一直不住落下來,“puppet,不哭?!焙鋈唬卪ilky的聲音低低地說道。puppet眉頭微皺,狐疑的四下看看,房間內(nèi)沒有開主燈,只亮著一盞光源微弱的壁燈,房間里除了自己,并沒有任何人,更沒有milky的身影,可puppet很確信,剛剛就是她的聲音。而這聲音,當(dāng)晚卻再沒出現(xiàn)過。
清晨時,敲門聲。puppet光著腿跑去開門,“會不會是milky?”興奮的想著,可站在門外的卻是Eclipse。雙眼蒙上一層失望的霧,Eclipse似乎也看出些許端倪,問道“沒什么事吧?puppet?”puppet搖搖頭,“沒事?!鄙硢〉纳ぷ訑D出兩個字。悻悻的走回房間內(nèi),爬進(jìn)被子里。Eclipse將門帶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而puppet對此感到并不開心,“你還有什么事嗎?”,“沒事,我只是想看看你。”,“沒事就請你出去,謝謝關(guān)心?!眕uppet沙啞的聲音,邊說話邊疼得東倒西歪,一手抱著熊,另一只手一直捏在頸間,表情痛苦。“好好,那你休息吧?!辈]有生氣,Eclipse只覺得puppet有力氣抵觸自己,說明身體好了一些,給puppet倒了滿滿一杯溫水,便向門邊走去,“如果有什么事,記得隨時喊我?!闭f完,便走出房間關(guān)上了門。puppet總覺得,要么自己見過Eclipse,要么原本就認(rèn)識她,只是一時忘記了,總之,這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很奇怪。而更奇怪的是她身上的氣味,那味道與milky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