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的不少人總說云南的氣候好,空氣也棒。林暮從不否認對空氣質(zhì)量的贊美,但她卻不感覺云南四季如春。
她生在云南的一個小縣城里,是個土生土長的云妹子。可她對家鄉(xiāng)的色候只有夏和冬的感覺,這里在秋天從不會有大片大片的落葉,四季常綠。但林暮覺得這里的氣溫好像一夜之間便凍得人不得不添衣,又在暮春的某一天驟然升到三十多度。
六月真的很熱,夕陽順著窗臺爬進教室里,悶熱的氣息在學生們周圍游蕩,嗡嗡的小電扇也抑制不住教室里的雀躍。下周五的端午節(jié)學校要舉辦、美食會。班主任剛通知完消息,同學們早已三言兩語的討論開了。
林暮熱得滿背大汗,她是真沒興趣,石燦挪到了她身邊?!澳海阆胱錾逗贸缘耐??”林暮可是做得一手好菜,石燦就等著這一手呢。林暮想了想,做個難度系數(shù)不太大的吧。
“檸檬蝦吧?!绷帜夯卮稹J癄N開心的點頭同意。
學校的日子數(shù)著過還是挺慢的,但是在日復一日中又恍然而過。美食會這天大伙兒都興致勃勃地把炊具,食材帶到了學校里。不一會兒,裊裊炊煙便在校園緩緩升起。
“誒!石燦,你看那片麥田好美啊。”林暮指著圍墻外大片大片綠油油的麥田不經(jīng)感嘆。一中的高中部建在城郊,林暮他們是新校區(qū)的第四屆新生,所以各類設施和建筑都蠻新的。圍墻外便是農(nóng)夫們種的田地,讓人感覺在山村鄉(xiāng)野中讀書,也是另有一翻滋味。
“確定挺美的,但你能不能先拌蝦誒?”石燦渴望的小眼神眨巴眨巴。林暮無奈地忙活起手里的工作,她剛把弄好的蝦倒在碗里,班主任便尋著味兒來了。他指指那邊坐的校領導,示意林暮端過去一份。林暮知道班主任是想用這個借花獻佛呢。
她撇撇嘴還是端了一份過去。林暮換上了一副笑盈盈又謙卑的表情禮貌地請校領導嘗蝦,大家吃了之后都紛紛豎起大拇指。年紀主任更是嘆惜早上的美食評比怎么沒參加,又張羅著讓林暮參加下午的比賽。副校長和林暮的班主任夸獎道:“小姑娘,會演講還會做菜,不錯不錯?!绷帜簭男W到高中一直都是縣里甚至市里的演講界抗把子,一中常年的門面之一,校里的師生大都認識她。
班主任笑得春風滿面,和領導們侃侃而談,林暮則默默退場回到了班級的大本營。不遠處的石燦給她堅了一個大姆指,林暮低頭暗笑。忙活完早上的一堆事兒林暮回到了宿舍,有兩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她累得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不出意外的大汗淋漓,林暮睡眼朦朧的揉了揉頭發(fā),有點油誒。要不要洗個頭呢?她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還是決定晚上回來再洗,畢竟下午還要忙活,洗了肯定還得臟。林暮在石燦的軟磨硬泡下?lián)Q上了白色內(nèi)襯,淺紫色外搭的便裝。石燦滿意的看著林暮
“不錯不錯,我就說嘛,你穿便裝比穿校服好看多了誒!”
林暮沒理她,點開手機里的班級群看見班主任剛發(fā)了一個通知:下午兩點半,上次月考年級前六十六名到右步云的一樓集合開會。
“神經(jīng)。”林暮忍不住吐槽,也催促著石燦加快動作。林暮上次考了年級二十二名,得去開會。她小跑著到了右步云的一樓,門外已經(jīng)來了不少同學。林暮找到認識的人聊起天來,一個朋友打趣道:“校長開會誒,你還敢穿便裝,小心拿你開刀!”
林暮嘴角抽搐,臉上一排黑線。校,長,開,會?早不說啊,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今天搞活動肯定沒事的。但進去的時候林暮還是不爭氣的躲到了人群后面,她本就不是很高,一米五五的身高典型的西南土豆一個,硬是躲啊躲,躲到了倒數(shù)第二排。
看著面前的人影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她才舒了一口氣。校長講話還是一樣的無聊,就是灌一些雞湯,鼓勵鼓勵學生。林暮聽了兩句就不想聽了,開始東張西望起來。她站在窗邊,抬頭往外望便是青青麥禾一片,她盯著外面的風景發(fā)了好一會兒呆。一整風從窗戶里撲進來,熱氣把林暮吹的瞇了瞇眼睛。
她打了個哈欠,無聊的向右后方望去。她的目光驀然撞上另一個人的,視線交匯的一瞬間,一股不可言狀的感覺在林暮心里發(fā)酵。
是一個長的很白的男生,干干凈凈的長相,深邃的眼眸和英挺的劍眉是林暮此生都無法忘記的。因為青春期的原因,少年臉上有不少紅色的痘痘,卻絲毫沒掩蓋他的帥氣和張揚。
林暮楞了一秒的神,迅速挪開了眼神,轉(zhuǎn)過了頭。好帥……林暮忍不住的心里嘀咕。再看一眼,就一眼,她慫恿著自己。林暮假裝不經(jīng)意的再次扭回了頭,沒想到的是少年的目光還在這邊。又一次,林暮的目光和他的交織在了一起。做賊心虛的林暮轉(zhuǎn)過了頭,余光卻仍在悄悄看著少年。
校長還是站在臺上滔滔不絕著,林暮卻已經(jīng)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會議快結束前林暮再次向后看了一次,幸好這次少年沒看著這邊,而是和勾肩搭背的朋友聊著天。林暮定睛一看,挽著少年肩膀的人不正是選課分班前自己的同學李詔云么。李詔云是純理選科二班的,那他……應該也是二班的吧?林暮推測著。
會議結束了,林暮回到班級大本營卻心不在焉。石燦笑得沒心沒肺的跑到林暮身邊,“我跟你說,剛才校長和我們年級主任通知的是讓孟町縣的前六十六名學生去開會,結果年級主任通知錯了,把你們拉去開了半個小時的會。笑死了,你們也太慘了。”
慘么……?還好吧,林暮想著。如果不是年級主任通知錯了,自己可能就不會注意到那個男生了吧。林暮向來是個行動派,今天不打聽到男生的名字打算誓不罷休了。她應付了石燦幾句就跑到了二班,她環(huán)視一周沒看到剛才的少年卻發(fā)現(xiàn)了二班的班主任毛靜,毛靜是林暮選課分班前的語文老師,林暮還是她的語文課代表。她們師徒倆關系特別好,是師徒也是朋友,林暮從小到大最喜歡的老師就是毛靜,幾乎和她無話不談。
毛靜正在炸著鍋里的洋芋,林暮跑到了毛靜的身邊,挽住了她的手臂,得意地說:“想我沒?”毛靜假裝嫌棄的撇開她的手,“不想?!?p> 林暮撇撇嘴,切了一聲。然后步入正題。她咳嗽了兩聲。
“毛~我覺得你們班有個男生有點帥誒?!?p> 毛靜停下手中的動作,瞇著眼盯著林暮,問:“誰?。俊?p> 林暮撓撓頭
“我也不知道哇,剛才開會的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的,我看到他和李詔云在一起,所以我覺得應該是你們班的?!?p> 毛靜就想了兩秒,繼續(xù)問:“是不是一個高高的,白白的,臉上有痘痘的男生?”
林暮沒想到毛靜能猜的這么快還這么準。她點點頭:“好像是誒。”
毛靜對林暮無語了,繼續(xù)手上的動作,她一直都知道林暮喜歡看帥哥,所以都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他叫余之想?!?p> “哪個余?哪個之?哪個想?”林暮興奮的問。
“余生的余,之間的之,想念的想。人家可乖了,你少禍害人家?!泵o恨恨的說道。
林暮不開心的喂喂兩聲,小聲嘀咕道什么叫我禍害人家嘛……但是知道他名字的時候嘴角又忍不住揚了又揚。
原來,他叫“余之想”。
得到答案的林暮心滿意足地回了本班大本營。周圍的同學們喧鬧一片,少年的臉卻不斷浮現(xiàn)在林暮腦海中。然后,整整一個下午和晚上,她都顯得心不在焉。
結束了一天的活動,石燦和林暮拖著千斤重的雙腿,一步步挪回了宿舍。一進宿舍門,林暮癱軟在床上,猛的一瞬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和余之想初見的時候是什么鬼樣子——油頭油面。
林暮在心里欲哭無淚,為什么???啊啊??!為啥自己中午沒洗個頭呢?林暮抱著枕頭悲憤地嚎叫起來。石燦覺得莫名其妙,過來拍了林暮大腿一掌?!胺甘裁床×?”林暮表示現(xiàn)在不想講話,只想后悔地埋在被窩里。
美食節(jié)之后,林暮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了一個人,但她不敢確定,因為她也知道自己是個非常喜歡看帥哥的人,保不準是兩天新鮮感呢,所以她也一直沒和石燦聊這件事。
圍墻外的青禾愈未愈綠,襯著十七歲的青春。漸漸地,林暮真覺得自己好像個狗仔。二班的教室在四樓,而七班的教室不偏不倚正對在二班教室下,位于三樓。林暮真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瞎了。二班和七班上下同一個樓道,自己居然從來沒注意到余之想。
二班是傳統(tǒng)選課物理化學生物的理科班,也是年級最好的理科班。而七班則是純文選課歷史政治地理,同樣也是年級最好的文科班。高一年級的學生上完早上第四節(jié)課有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然后又需要返回教室上一節(jié)四十分鐘的自習課才能回宿舍午休。
尖子班的學生都是提前三分鐘下課讓他們?nèi)ナ程贸燥垺A帜旱钠甙嗬蠋煄缀醵疾煌险n,下得很準點。之前的林暮可是風一樣的奔向食堂,現(xiàn)在的她卻每天都慢慢悠悠的。原因只有一個:二班拖課。她每天都假裝在收拾書桌,對迫不及待的石燦擺擺手示意她先去排隊,然后假裝站在樓道口等人。
林暮掐著時間,照了好幾遍鏡子,弄了好多次劉海,小心翼翼的站在七班門口的樓道邊上。她故意表現(xiàn)出一副急不可耐等人的樣子,眼神卻緊緊盯著樓道的轉(zhuǎn)角。
——來了。林暮終于看到了那個特地等待的人。藍白校服襯得余之想很白,他很高卻有些瘦。額前的碎發(fā)剛剛好遮在眉上一點點的位置,林暮盯著他移不開目光。卻又在余之想下意識看向林暮的方向時快速移開目光,余之想就這樣從林暮身邊擦肩而過。
在見到想見的人之后,林暮放慢腳步跟了上去,她走的很輕,離他的距離不遠也不近。林暮看著余之想的背影,余之想就這樣走在林暮前面。青青的麥禾啊,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少女青澀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