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牽手
扶光傾斜,慵懶灑落。
夏風(fēng)微涼,迎面而來,村民們都開始割麥子了。
風(fēng)吹動,那些金燦燦的麥穗晃動著,一股淡淡的麥香飄散。
季詞安站起身來,高大清瘦的身影被日光拉得修長。他抓起鐮刀扎進(jìn)麥田開始割麥子。
夏燼微微垂眸,掃了一眼自己手心的水泡,細(xì)微的疼痛傳來。
夏燼皺起眉頭,用鐮刀割了毛巾一塊,一圈一圈纏在鐮刀柄上。
纏好毛巾后,夏燼滿意地看了眼,拿在手上掂量了兩下。原主皮膚嬌嫩,稍微用力,手就被磨起泡了,纏上毛巾,就不怕手再磨破了皮了。
沒多想,夏燼就扎進(jìn)了麥田里,開始割麥子,動作利落。
身側(cè)的季詞安余光掃了一眼夏燼,眸色微微一顫,手指頓了頓。
夏燼什么時候會割麥子了?看著還挺熟練?明明她今天上午割麥子還大喊大叫,撒潑踩倒了好多。
季詞安微微蹙眉,思緒有些紛雜。
“詞安,你踩著我腳了。”夏燼溫柔的嗓音傳來,季詞安回過神,連忙往一旁躲。
夏燼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季詞安,他傻愣著,眸色微微顫動,低頭看著她的鞋。
白色的平板鞋前面被季詞安踩了一個泥印,看著格外刺眼。
“對不起?!奔驹~安微低頭,隨后蹲身下來就要用袖子擦去夏燼鞋上的泥印。
夏燼一驚,往后退了兩步:“不用的,一個泥印而已?!?p> 季詞安頓了半分,抬頭看向夏燼,她居然一臉溫柔,嘴角還染著笑意,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
“起來吧,快點割麥子,待會兒被隊長看見了以為偷懶會被扣工分的?!毕臓a淡聲道。
季詞安微抿唇瓣,緩緩站起身,清冷如雪的眉眼,像長在陡峭懸崖的松柏。
格外好看。
夏燼微微一笑,繼續(xù)彎腰割麥子。
季詞安也連忙跟著割麥子。
日薄西山,倦鳥歸巢。云層與樹林,村落,遠(yuǎn)山都被暈醉。
夏燼直起腰來微微喘息,用毛巾擦去額上的汗水。
身體太嬌弱了,干點體力活,夏燼已經(jīng)累得快癱倒了。
夏燼掃了一眼身側(cè)的季詞安,他不疾不徐割著麥子,微微彎著腰,汗水已經(jīng)將他薄薄的衣衫打濕透,緊緊貼在他的身上,露出腰間分明的線條。
季詞安很瘦。
夏燼看著他,他真的很瘦,風(fēng)都能把他吹倒那種。
夏燼掃了一眼他額上滾落的汗珠和已經(jīng)打濕的頭發(fā),轉(zhuǎn)身拿了一根干凈的毛巾遞給他。
“擦擦汗?!?p> 季詞安割麥子的動作一頓,他直起腰來,看向夏燼接過毛巾,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水。
“謝謝?!奔驹~安淡聲,眸子微斂。
“沒事?!毕臓a笑笑,笑如新月,眉眼彎彎。
季詞安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連忙將毛巾往一邊搭,彎腰繼續(xù)割麥子。
夏燼眼尾輕挑,也彎下腰割麥子。
墨色漸漸吞沒白晝的最后余光。
“好了好了!收工了!天黑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每個人的工分我都記著呢,明天早點來,不許遲到,不然沒有工分!”一個穿著軍綠色衣服的男人走過來喊道,他嗓門嘹亮,在整個麥田回蕩。
“收工了!”村民們聞言,連忙停手,擦擦額上的汗,將自己的工具收拾好。
隨后,有些村民湊上前詢問自己的工分,有些則懶散地離開了。
夏燼也湊上前詢問了一下自己的工分。
“五工分,你上午沒有干多少?!蹦腥朔朔稚虾窈竦馁~本,抬眸掃了一眼夏燼淡聲道。
夏燼點點頭,五工分,七十年代一工分便是三分錢,五工分便是一角五分錢。
“那季詞安多少工分?”夏燼問道,余光掃了一眼坐在田埂上望著天空發(fā)呆的季詞安。
“十工分,沒有遲到,沒有偷懶,做得也不錯?!?p> 夏燼一驚,回頭看向季詞安,季詞安這么厲害?
十工分,那就是三角錢了。
夏燼回頭看了一眼季詞安,向他慢慢走去。
“在等我?”夏燼在他身邊坐下,溫柔一笑。
季詞安輕輕點頭,側(cè)眸看了一眼夏燼。
此時月亮已經(jīng)漸漸露了面頰,這個年代的月亮格外皎潔明亮,清冷的月光灑落,麥田,村落和遠(yuǎn)山都被鍍上一層薄薄的銀紗,清晰又朦朧。
季詞安看著夏燼,夏燼那雙眼睛像浸染了月光一般清亮,又似清水一般,隱隱地印著他的模樣。
兩人靜坐著,沒有言語,感受著夏夜清風(fēng),聆聽田間蛙鳴和隱匿枝葉間的蟬聲。
“回去吧?!?p> 半晌,夏燼站起身來,看向季詞安。
季詞安點頭,兩人便一前一后順著田埂離開。
季詞安走在前面,走得稍微快些,夏燼跟在后面,穿過玉米地時,月亮漸漸被流動暗灰色的云層擋住。
玉米桿高大修長,擋住了兩邊的路,田埂上漆黑黑的。
夏燼有些看不清路,腳底踩不穩(wěn),抬眸看了一眼前方的季詞安,輕聲喊道:“詞安,你等等我。”
季詞安聽到她的聲音,停住了腳步,扭身乖乖等她。
夏燼跨過一個缺口,手指輕輕扯住季詞安的衣擺:“別走那么快,我看不清?!?p> 夏燼柔聲道,也不知道是季詞安視力太好,還是她有點夜盲癥,腳下漆黑一片,讓她看不清晰。
“詞安,你牽著我走好嗎?我看不清楚?!毕臓a抬頭望向季詞安,淡聲問道。
季詞安微愣,垂眸看著她,眸色朦朧不晰,難辨情緒。半晌,他點點頭,輕聲嗯了一下,但是也沒有主動去牽夏燼的手,恐怕她突然生氣。
畢竟,夏燼最討厭他接觸她了。
夏燼也沒多想,直接牽上他的手,手指抓住他微涼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
季詞安渾身一僵,手指下意識要逃離,卻被夏燼抓得更緊。
“別怕,我們回家?!毕臓a微微一笑,眼底漾著笑意,季詞安眸色微顫,手指不再掙扎,但也沒有反握住夏燼的手,只是任由夏燼握著。
云層消散,月光映出田埂上的兩個身影,她們攜手而行,格外溫馨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