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說,出手之人正是徐嘯虎。
楊驍心里暗暗贊許,若是換做之前的他,也早就出手了,現(xiàn)在徐嘯虎出手了,效果也是一樣的,不過徐嘯虎這小子出手不凡啊,真是給自己長臉了,可惜咯,整個丁卯營就這么一個,要是多來幾個可就爽了,肯定可以碾壓甲子營了;何全安則是一臉驚訝,粗獷漢子名叫顧揚威,乃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之一,顧揚威的臂力在甲子營中數(shù)一數(shù)二,想不到竟被一個毫不起眼的新兵給擋住了,這不得不讓何全安對眼前的毛頭小子另眼相看。
真實情況唯有顧揚威心里最清楚,他握著刀柄的右手隱隱有些生疼,有些顫抖,要在平時,這種感覺可都只會是出現(xiàn)在他的對手身上的。
當兵之人,尤其是同一隊伍的,哪怕剛才吵得再兇甚至動手動腳動刀子,但只要遇上外敵,馬上就變得同仇敵愾起來。
見了顧揚威默然不語,精瘦男子,何全安的又一得力部下,大名寧雄山,不滿地說道:“剛才我們統(tǒng)領把人頭讓給你們,你們不要;現(xiàn)在我們要自己動手了,你們又開始眼紅了?”
徐嘯虎沒有理會,而是轉(zhuǎn)頭看了一臉藍衣婦女,此時她正緊緊抱著兩個小孩,因為恐懼而全身顫抖不已。
寧雄山見徐嘯虎沒有看自己,還以為是對方小瞧自己,勃然大怒,拔刀直劈徐嘯虎臉面,這一刀用了他七分力,留著三分是還想回旋一下,畢竟同為虎翼軍一份子,總不能把事情鬧得太僵。
徐嘯虎卻連瞧也不瞧一下,調(diào)轉(zhuǎn)槍身,槍頭直刺寧雄山的咽喉,后發(fā)而先至,若是寧雄山執(zhí)意要砍這一刀,無疑是要把他自己的命給搭上。
寧雄山也是沒想到徐嘯虎的槍法運用得如此嫻熟,于是把剛才留的那三分力用上了,不是留給徐嘯虎,而是留給了自己。他手中的刀,突兀改了個方向,化直劈為橫削,想把徐嘯虎刺過來的長槍給震開。
但結(jié)局還是跟顧揚威一樣,寧雄山的大刀被震開,而他的咽喉三寸處,多了一柄鋒利的槍頭。
凌厲的槍風激得寧雄山全身汗毛倒豎,雖然臉上表情還好,但其實背上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只是被甲胄擋住看不見而已。
何全安見狀,連忙大聲喝道:“小子,放下槍?!?p> 徐嘯虎儼然不為所動。
眼瞧自己的話不管用,于是何全安把怒火轉(zhuǎn)移到楊驍身上,“楊驍,這就是你帶出來的兵,竟然把槍頭指向了自己人?”
楊驍心中自然不會理會何全安的話,徐嘯虎剛才那兩槍,無疑給他增長了好幾分臉面,只是這種喜悅現(xiàn)在不適宜表現(xiàn)在臉上而已,他向前跨出幾步,平靜地朝徐嘯虎命令道:“小虎,先把槍放下?!?p> 何全安依然不依不饒:“老楊,這事兒可不能就這么結(jié)束的……”
“老何,剛才的情形你我都看得很清楚,是你手下的兵先動手的,說起來我的兵只是出手防衛(wèi)而已。”楊驍冷哼一聲,你何全安護犢子,我楊驍難道就要把自己的臉貼上去給你打?
何全安鼻子冷哼,憑良心說,他這次是完全對人不對事的,若是自家的兵把丁卯營的人弄得這般狼狽,他估計心里早就樂翻天了。只是現(xiàn)在事情倒了過來,他才如此惱火的,轉(zhuǎn)頭命令手下:“你們兩個,先斬下那三個山賊的腦袋?!?p> “是!”兩個吃癟的老兵有了統(tǒng)領的指令,膽氣復又壯了起來,重新又靠了上來。
只是,徐嘯虎依然擋在他們面前。
寧雄山和顧揚威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分開。
剛才面子丟大了,若是能扳回一局,哪怕是以多欺少,也是不錯的!
何全安怒道:“楊驍,你手下士兵阻攔我剿匪,是何意圖?”
楊驍冷然回道:“我就看見孤兒寡母的,哪有什么悍匪?”
何全安怒道:“情報上說匪徒有四十來個,現(xiàn)在我軍才斬首三十余人,若不把眼前三人拿來充數(shù),到時匪寇人頭數(shù)目不夠,上頭追究起來是你負責還是我負責?我是不是可以向上頭稟告是你楊驍從中作梗,私自放走山賊?”
何全安的言語還是很犀利的,他這一下子把問題給擴大化了,楊驍也有些為難起來,說實話,他心里對以斬首數(shù)量來評定戰(zhàn)功的做法是相當?shù)牟毁澩?,因為就有發(fā)生過一些軍隊因為沒有完全原定任務,為避免上頭責罰,二來也是為了給自己邀功,竟然私下拿老百姓的人頭來充數(shù)。雖然后來冒功的將領被斬首示眾,但楊驍卻感覺沒多大意義,就如同貪官一般,殺了一批還會冒出來一批的,唯有廢除以人頭算軍功的制度才行。可是想來簡單,真正實施起來卻沒那么容易,畢竟一項施行了幾百年的規(guī)定,不是說廢除就能廢除那么簡單的。
楊驍不語,寧雄山和顧揚威的膽氣立馬壯了起來,寧雄山獰笑道:“若是怕死,還是給我滾開吧!”
鄭玄可就不樂意了,明明以多欺少,怎么還說得振振有詞?按寧雄山這意思,徐嘯虎若是退開,就說明他膽?。坏舨煌税?,一個打兩個,這虧豈不吃定了?
可不是你們甲子營的人才懂得什么是團結(jié)的,我丁卯營一點也不差!
不僅鄭玄,秦川等人也都紛紛站了出來。
徐嘯虎回頭對眾人笑了笑,掂了掂手中的鐵槍,意思很明了了,這兩個人,我可以對付得了。
一箭如流星般激射而來,徐嘯虎鐵槍一揮,箭矢陡然落地。
暗箭傷人?
丁卯營的這邊人馬一下子沸騰起來了,此次行動他們原本對甲子營的橫插一腳很有意見,現(xiàn)在甲子營的人不僅以多欺少,還偷偷摸摸地搞小動作,如同火上加油一般把丁卯營士兵心頭的怒火給熊熊燃起了。
甲子營的人平時優(yōu)越慣了,那會容得了丁卯營的人如此囂張,兩邊的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何全安和楊驍同時大聲制止道:“住手!”
雙方安靜了下來,但情緒還是十分激動,丁卯營的人在尋找說是暗中放箭的小人,甲子營的人則一個個挺起胸膛絲毫不讓。
若是不解決問題,恐怕一場內(nèi)斗在所難免。
楊驍當然不愿見到這種場面發(fā)生,于是他轉(zhuǎn)頭去看那支被徐嘯虎打落在地的箭矢,想從箭矢本身尋找罪魁禍首。
箭矢很特別,箭桿起碼有三尺長,比之尋常箭矢要長上一大截,也就說明必須把弓拉得更滿更張,才可以把發(fā)揮它的長處,另一方面也要弓手具備更勝常人的臂力,加強箭矢的速度來克服飛行過程中的不平穩(wěn),以便能準確地射中目標。
但這種箭矢,是絕不會出現(xiàn)在軍營之中的,那么,射箭者之人到底是誰?
楊驍望向了左側(cè)的樹林,那里箭矢射出的方向。
楊驍大聲喊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啪啪啪。”
有人邊鼓掌邊說道:“厲害?!?p> 接著原本安靜的左側(cè)樹林有了響聲,從里面走出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手里拿著一把大刀。他的身后,又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五六個漢子,或提刀或持槍,個個精悍干練,身上都冒著一股殺氣。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山賊,漏網(wǎng)的山賊。
甲子營和丁卯營的士兵開始一致對外,紛紛挽弓提刀,把目標對準了這批悍匪。
還真被自己料中了,不過楊驍臉上沒有一絲得意之色,反而變得凝重起來,這批悍匪光看氣勢就已經(jīng)十分不簡單了。而更重要的是,這些山賊人數(shù)只有寥寥幾個,明知處于劣勢卻依然站了出來,要么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要么是他們已經(jīng)有所準備了。
何全安經(jīng)驗豐富,擺擺手大聲道:“全體提高警惕?!?p> 話音剛落,左右兩側(cè)又有數(shù)十支羽箭飛了過來,眾士兵已有警覺,不慌不忙地迎擊飛箭,除了一個運氣不好被射中腳趾頭外,無一人受傷。
“不愧是益州牧的虎翼軍,臨危不懼,遇敵不驚,遭襲不亂,好,好,好?!笨酀h子一連用了三個好字來形容虎翼軍。
何全安警惕地望了一下四周,卻依然沒有看到放箭之人的身影,應該是躲在叢林之中,他大聲回道:“我虎翼軍好不好,還輪不到你一個山賊來評點,竟然都已經(jīng)現(xiàn)身了,也就不用走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我還可以給你們一個全尸?!?p> 魁梧漢子問道:“閣下不是楊統(tǒng)領?”
何全安沒好氣地回道:“老子是何全安?!?p> 魁梧漢子微微點點頭,“哦,原來是何統(tǒng)領,失敬失敬?!?p> “有屁快放!”
“何統(tǒng)領果然是快人快語,有話直來直往,若是那些尋常官軍,肯定是要先假裝招降一番,待我放下武器之后,就突然撕破臉不認人,把我們給就地處決……”
何全安不耐煩道:“哪來這么多廢話,要么打,要么投降,我的耐心有限,我數(shù)三下,到時我可就不顧不上能否保你全尸了?!?p> 何全安說罷就喊了聲“一”。
那魁梧漢子也不惱,依舊面不改色,“何將軍,先別急,我給你看幾個人?!?p> 話音剛落,“噗通”幾聲,三個人被人從樹上扔了下來,摔得鼻青臉腫,因為嘴里被塞了東西才不能發(fā)出聲來。
何全安的臉一下子黑了,這三人正是他安排在林中的暗哨,怪不得這么多人闖進來也沒有人發(fā)預警,卻原來是被人無聲無息地給制住了。
“廢話少說,我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要怎么做隨你們?!焙稳搽p手負后,微微做了一個手勢,甲子營中有幾人悄悄地從左右兩側(cè)想要包抄那些匪徒。
只可惜那魁梧漢子看似粗獷,實則心細如發(fā),甲子營士兵動作雖然毫不顯眼,卻依然沒能逃脫他的眼睛,他也不出聲制止,只是轉(zhuǎn)身一下子把身旁一個士兵嘴里的布條掏出,然后狠狠地一腳踩在其背上,“噗”的一聲,那被踩士兵一下子吐出一大口血來。
“你這是做什么?有種沖我來?!焙稳泊舐暫鹊?,邊說邊往前走了好幾大步。
魁梧漢子擺擺手,示意何全安不要往前走了,冷然道:“要我停手可以,前提是你們不要搞什么小動作?!?p> 何全安大聲回道:“當然?!?p> 甲子營將士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何全安話音剛落,原本還準備迂回前行的幾個士兵立即止住了身形。
魁梧漢子滿意地點點頭,收回了踩在被俘士兵背上的腳,“何將軍,我們來談筆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