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游樂場(二十七)
她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反對,也沒有人有能力阻止。
無論外面此刻是否有個持槍的瘋子在跟他們玩捉迷藏。
說來好笑,蘇芊原來還具備預言家的潛質(zhì),真就被她隨口說中了。
現(xiàn)在,他們這群剩余的存活者,像害怕被貓發(fā)現(xiàn)的老鼠一樣毫無尊嚴,東躲西藏。
可螢澪從不會當手無縛雞之力的獵物。
她要的,是請那些自詡獵人的家伙看看,他們的內(nèi)心有多不堪一擊,會被老鼠的嚙齒啃出多少洞來。
“我走了,記住我說的,待在這里,等一切結(jié)束,哪里都不要去?!彼抗庾谱疲庥兴笒哌^沈昭曼的背影,“千萬......一定要待在這?!?p> 說完,她快步離開。
沈昭曼將染血的紙巾全部沖入下水道,盯著蘇芊痛到發(fā)白的臉龐,啞著嗓子開口:“你們看起來......好像很親密?!?p> 蘇芊虛弱的笑笑:“她只是為人熱心腸,我看得出來......她沒有把我當做知心朋友,只是出于人道主義關懷我而已?!?p> 沈昭曼將目光從她臉上漸漸轉(zhuǎn)移到她的傷口:“你好像很失望?”
“怎么會呢,朋友這種東西,本就不是只憑認識這么一小會時間就能建立的關系?!?p> “朋友這個詞匯,比你預想的要復雜的多?!?p> 蘇芊緩緩閉上眼,腦海中閃過另一個女孩的音容笑貌。
她們在過往漫長的時間長廊里,一起嬉笑打鬧,有淚水也有歡笑。
而正是這一舉動,令她正好錯過沈昭曼臉上同樣復雜的表情。
“是啊,我從來都不懂......我唯一的閨蜜只把我當傻子看待,和我的前男友狼狽為奸。”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剎那,沒有人知曉她有多撕心裂肺。
在沉默中落淚,也在沉默中爆發(fā)。
“那......后來呢?”蘇芊斟酌了會,決定還是接著她的話問下去,“后來他們兩個怎么樣了?”
半晌,沈昭曼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扯起一抹難看的苦笑,反而詢問了個不相關的話題。
“芊芊,你剛剛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蘇芊點點頭,剛剛的交談令她再度耗費了不少的氣力。
“那......”沈昭曼眸光黑沉,一只手緩緩抓住對方的手腕,“我也不算你的朋友,對嗎?”
“......”
這話確實把蘇芊難倒了。
她沒料到沈昭曼這么在意這件事,更沒想到剛剛自己的話漏洞竟然這么大,被她鉆了空子。
“芊芊,你回答我,無論什么答案我都接受。”
那只冰涼的手下意識收緊,蘇芊忍不住咳嗽,目光緩緩向下,投射在那根親手被她斬斷光禿禿的小指根截面上。
“怎么了?很難回答嗎?”
“哎......”蘇芊見對方不肯松口,只好迎上她的視線,“昭曼,我還沒有從失去郭可的陰影中走出來......”
“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欠缺一些了解?!?p> “......”
沈昭曼無言以對,只是靜靜看著她,如果說在聽到答案前眼內(nèi)還存有些微希冀的話,那么現(xiàn)在,只溢滿了一潭死水。
對方的答案很委婉,但效果顯著,三言兩語就把她們的距離拉遠。
“嗯,是我一廂情愿了?!?p> 蘇芊搖搖頭,沒說話。
她對沈昭曼這股想在她心里占據(jù)分量的執(zhí)拗的勁感到一頭霧水。
或許她們終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另一邊,舒元悄悄從保安室旁的灌木叢中探出腦袋。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就不信管理員有這么機靈能猜到他會中途折返回來。
“你跟著我干嘛?”
他鄙夷地看向季潔,后者畏畏縮縮,恨不得原地消失,聽見他的話,立馬換上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態(tài)。
“我、我想跟著你呀,除了你,我不知道跟著誰了?!?p> “少來這一套,我可不是洪良飛?!?p> 對于季潔,舒元多看一眼就想吐,她的樣貌太具有欺騙性,實則城府極深,他一個象牙塔里的學生,最煩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
“別跟我玩什么陰謀詭計,你要躲就躲遠點,別靠我太近。”
“哦......我知道啦。”她乖巧的點點頭,眼里的委屈快抑制不住,“螢澪她們都是女孩子,其中兩位還是傷者,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我總不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吧?!?p> “你什么意思?”舒元來氣了,怎么從她嘴巴里跑出來的話就沒有一句是他愛聽的呢?
“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覺得,你很有安全感,所以下意識就想跟著你,你身為大男人,不會對女孩子這么小氣吧?”
舒元:“......”
“我知道你跟著螢澪這么久,她一定對你說了我很多壞話,你對我的印象一定很差,”季潔輕咬指尖,無辜道,“我不想辯解,公道自在人心,就拿洪良飛的事來說,如果他強迫我,我有力氣反抗嗎?除了聽話,順著他,我什么都做不了?!?p> “男女力量懸殊太大,我哪敢跟他唱反調(diào)?”
“終于找到機會擺脫他,卻還要被謾罵,被誤會......”
她瘦削的身板在風中搖搖欲墜,襯得其更加弱不禁風。
“我不會添亂的,就讓我默默跟著你吧。我不會像螢澪那樣命令你,對你動粗,我會很溫柔的......我保證,你會很喜歡。”
舒元:“我覺得你跑錯片場了?!?p> 季潔:“什么?”
“你應該去聊齋志異,直接本色出演狐貍精?!?p> “......”
季潔收回精心營造出來的魅惑笑容,心里不住唾罵。
不識好歹的四眼仔,注孤生!
“好吧,既然你的態(tài)度這么堅決,我也不是上趕著找虐的人,”她裝作漫不經(jīng)心,嘴角逐漸勾勒出陰險的弧度,“就算我們沒法成為一路人,我也忠心勸告你一句,離螢澪遠點,小心被她害死?!?p> “你有???”
舒元好想拋下多年以來的良好素質(zhì)親切問候一下這個混淆黑白的女人!
“我沒病,有病的,一直都是她?!?p> 季潔見對方不相信,也不惱,不緊不慢地繼續(xù)說著。
“你跟她認識不久,根本就不知道她做過什么?!?p> “既然這樣,我就好心告訴你一回。”
“如果你活著出去,就去「星月福利院」打探打探消息吧?!?p> “這是我和她從小相識的地方,我們同被第一任院長唐直帶回來,我們在他的幫助下放下過往,開啟新生活?!?p> “可接下來,螢澪教會了我一個成語,叫做恩將仇報?!?p> 舒元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別打啞謎了?!?p> 季潔笑得恣意,還帶著些許幸災樂禍。
“在新年到來之際的那個晚上,我親眼看到......她捅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