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湛西回頭睨她一眼。
“你這次來,是想找徐卓誠?”
得到想要的答案太快,許鳶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回神盯著他的眼睛。
最后,緩緩點頭。
“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
許鳶輕輕“嗯”了一聲,忽地反應(yīng)過來:“是我來這次公益晚會的目的?!?p> 又“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補(bǔ)了句:“我找你的原因,是我想你?!?p> 心跳聲“咚咚”回響在耳邊。
雖然有討好的意思,但這話也算是她的真心。
當(dāng)初她逃離,只是因為他前二十年過的不容易,她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賠上逐漸變好的人生。
此刻寂靜的連風(fēng)都沒有,許鳶有些后悔自己剛才的沖動,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垂眸看著白色綢緞高跟鞋,咬著唇內(nèi)軟肉。
下一秒混著木質(zhì)煙味的溫?zé)岷粑鼡湓谒哪樕稀?p> 她等來了一個繾綣的吻。
路湛西傾身閉眼,伸手撫過她的臉頰。
“湛西哥!你在里面嗎?”
急促的敲擊玻璃和拉門聲,把他們從這場失控中抽離。
路湛西直起身,臉色并不好。身邊許鳶慌忙蹭著花掉的唇,腦袋懵懵的從手袋里翻著口紅打算補(bǔ)妝。
外面阿空追了過來:“唐小姐!路先生不在這里。”
唐萱蝶顯然不信,踮腳靠近,想透過車窗看清車?yán)铩?p> 許鳶到不怕她這樣費力看,傻子都知道,路湛西的車怎么會不防窺。
但她就怕路湛西開門,在唐萱蝶面前出賣自己。
所以她也沒閑著,從手機(jī)里翻著阿空發(fā)給自己的文件,想著如果實在不行,就說在和路湛西談公事。
再抬頭,卻發(fā)現(xiàn)唐萱蝶消失了。
她疑惑看向路湛西。
“她助理帶她走了?!?p> 他的聲音又恢復(fù)了那天清晨的冰冷,甚至還有一絲厭惡。
許鳶想要再度開口的話被憋了回去。
“哦,那我先回去了?!?p> “嗯。”
踩到地面的那一秒,許鳶好像渾身卸了力氣。
剛才說出那些話,承受他突然的熱情,又緊接著面對他的冷漠,她只覺得腦子里的思緒一根根緊緊纏繞,然后朝向四面八方拉扯,直至變成一團(tuán)解不開理不清的死結(jié)。
忽然一陣風(fēng)吹過,她閉眼抬頭感受這股恰到好處的涼意。
從幾番周折終于找到愿意帶自己來晚會的孟賀開始,她折騰了一天,結(jié)果還是一無所獲。
不,不對。
好像今天的重重跡象表明,在他心里,唐萱蝶會更重要些。
至少知道了,之后盡量避免和唐萱蝶同時出現(xiàn)。
可是感覺路湛西身邊永遠(yuǎn)都會圍著唐萱蝶。
許鳶煩躁揉了揉頭發(fā)。
“許小姐!”阿空追上她,伸手遞給她一個袋子:“路先生給您的?!?p> 許鳶接過,疑惑的打開。
是一支藥膏。
上面繁體中文寫著“凝芝舒緩膏”。
她沉默良久,開口:“代我謝過路先生。”
......
一路踏過漆黑破舊小路,踏著高跟鞋爬上五層,她拿出鑰匙時才發(fā)現(xiàn)走廊的燈又壞了。
嘆口氣,摸索著將鑰匙插.進(jìn)。
終于回到租房,忍著將妝卸下,許鳶貼近鏡子看著臉頰上的紅印,沒了底妝的覆蓋,倒更明顯了。
深深吸進(jìn)一大口氧氣緩緩低落的心情,轉(zhuǎn)身去拿紙袋。
堂堂路總,東西應(yīng)該都是極好的。
小心用棉簽摸了藥,果然不過幾秒,臉上的熱脹感消退,也沒有火辣辣的痛感。
她低頭擰著藥膏蓋子,鼻子一酸。
自從母親去世,那個看似拯救自己于落魄貧窮,實際將虛情假意擺在面上的家,讓她受了太多委屈,沒人在她手上的時候為她遞上一支藥膏。
讓她失去了對父愛的幻想,和一身嬌氣模樣。
許鳶覺得她的鼻子好酸好酸,眼前變得一片模糊。她覺得自己很堅強(qiáng),母親去世時她都沒有哭,但就在蓄滿的淚水滴落手背的一瞬,好像決堤前終于沖破禁錮的第一滴水。
母親去世后的絕望恐懼、父親妹妹的刁難陷害、路湛西的淡漠厭惡,許鳶再也忍不住,滑落米白色的瓷磚地面,蜷縮在雙臂攏出的一片黑暗的角落,顫抖、悲哀、發(fā)泄......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抬起的小臉,上挑的眼睛似核桃,臉上一片紅。
她呆呆看著身旁紙袋。
猛地發(fā)覺——唐萱蝶再如何,她不過是嬌蠻任性,但這些年路湛西只身一人把路家做的越來越大,所有人都尊他敬他討好他,但他身邊缺少的是真正關(guān)心他的人。
至少當(dāng)初他的身邊,只有自己一個。
好像晚一秒那些虛幻得握不住的東西就會消失,許鳶跑到臥室拿起手機(jī),找到那個深淺藍(lán)色相間的頭像,清清哭啞的嗓子,聲音努力的婉轉(zhuǎn)溫柔:“多謝路先生的藥膏,明晚我請您吃飯吧?!?p> 對面回復(fù)倒是很快,“不必了?!?p> 她沒氣餒,繼續(xù)發(fā)著語音消息:“那明天我給您帶飯吧,這幾天看您偶爾胃痛,要按時吃飯,不然生病很難受?!?p> 對面沒回。
幾年未見,其實許鳶也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了,但哪怕做好了拿過去混個心意也是好的。
想到這,她起身走到不過能轉(zhuǎn)個身大小的廚房,上下翻找著柜子。
她記得有一個新的飯盒來著。
第二天中午,許鳶踩著十二點的下班時間,拎著飯盒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得到里面人應(yīng)允,她開門進(jìn)屋,“路先生,您的午飯?!?p> 路湛西連個眼神都沒給她,“不必了,謝謝?!?p> 但是下一秒,一個粉色保溫飯盒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許鳶自顧自的打開飯盒,將里面的兩菜一湯擺放出來。
菌菇干貝豬肚湯、清炒時蔬、蒜蓉粉絲蒸扇貝。
她進(jìn)屋前還仔細(xì)檢查了一遍擺盤,不怪她自賣自夸,著實可以稱的上“色香味俱全”。
“你會做飯了?”路湛西是真的疑惑。
當(dāng)初她離開,父親就開始操控他,商業(yè)地產(chǎn)項目、地下搏斗場、甚至簽署過無數(shù)協(xié)議,沒日沒夜的盤旋、搏斗。
他沒有辦法分心去關(guān)心她。
等到三年前路義榮去世,才有機(jī)會去調(diào)查她。
辦公桌前的許鳶笑里帶著苦澀。
家里的財產(chǎn)都被查封,沒被接去滬區(qū)那一年里,她如果不會自己做飯,只怕要餓死了。
看著當(dāng)初自己喜歡的那些菜,路湛西回想起當(dāng)初手下的回應(yīng):許鳶被父親接到滬區(qū),還與杜家少爺訂了婚。
忽地想起她消失后的第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