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我為了你放棄府中的榮華富貴,你現(xiàn)在就是這般粗茶淡飯的對待我?!”
女子夾雜著怒氣的悲哀聲在小石村最外圍的一個小院子中響起。
另一道男音同樣無奈憤怒,“為了我?我還不是同樣為了你放棄了家中的一切和你出來過這普通日子!這飯我自己都沒有舍得吃給你,你現(xiàn)在倒是先瞧不起我了!”
女子期期艾艾的哭聲頃刻間就響起,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嬌弱聲音哭訴道: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覺得這日子太難了……銀子也沒有了嗚嗚嗚嗚……好餓,我想要吃兔子肉……”
鳳珂一個利落的后翻從窗戶進了屋間,毫無聽墻角心虛之意反而大聲喊道:“娘!”
鳳母沒好氣的聲音從院子傳進來,“叫叫叫天天叫,一天叫老娘八百次,說吧,又什么了!”
隨著彪悍的話鳳母手握一只沒放干凈血的野雞進門,將端著熱水準備出去的大嫂蘇氏嚇了一大跳,“娘哎,血……”
鳳母幾步到灶臺邊取了個碗接著,看著蘇氏不悅道:“老娘不知道有血吶,這不是有兔崽子叫老娘呢,一天能叫一千回,老娘欠你的?!?p> 鳳珂被罵也不管,只昂首挺胸一抬下顎,“咋個是娘欠我的,明明是我對娘好,我今天進山給娘在打倆只野雞,娘想要啃個灰的還是要個花的耍?”
鳳母翻了個白眼,“老娘想要個乖點的兔崽子?!?p> 鳳珂眼睛唰的一亮,“我給娘抓一窩!二姐快給我將我的弓箭拿來!娘同意我進山了!”
鳳玥屋子的門這個時候才打開了一點點,但一見到鳳母那明顯不是同意的表情又準備關上房門,同時聲音很小的勸鳳珂,“爹走的時候說了外面現(xiàn)在不安寧讓你少些進山?!?p> 鳳玥只比鳳珂早一炷香出生,此時溫溫柔柔的聲音又小鳳珂卻是不敢造次了,耷拉個腦袋沒了精神氣,嘴里面嘟嘟囔囔,“不安寧不安寧,都多久了還是不安寧,咋個還不快點打完仗回來……”
鳳母心中一軟正想要同意。
“肯定是大哥拖了后腿,要是爹帶上戰(zhàn)場的是我,咋需要這么長時間,我兩箭取那皇帝老兒的狗命!三箭我自己就成那皇帝了!”
鳳母一息變臉,“在嘀嘀咕咕我先給你頭擰下來。”
“進山穿厚點!今天用野菜燉野雞,回不來老娘全給你嫂子和你二姐,聽到沒有!”
鳳珂雙眸亮的和狼崽子一樣,“得令!”
小曲一哼鳳珂進山別提多美了。
她們小石村原本一共七十二戶人家,后來世道亂起來有不少人逃荒過來,算在一起也有一百五十七八戶了。
但她們旁邊的那一家是個例,聽她娘說那不叫逃荒,那叫苦命鴛鴦。
就是放著銀錢不要出來過苦日子的。
鳳珂初聽只覺得匪夷所思,但這段時間鳳珂恨不得倆個人就定居在這里!
無他,這倆個人雖然和其他家一樣吃飯都是問題。
但,他們有!銀!子!
山分為外圍和深山,外圍是她娘、她二姐還有她各類嬸嬸姐姐妹妹撿東西的地方,現(xiàn)在那些后來的人家也會去山上撿一些果子等能吃的果腹。
深山是小石村獵戶最喜歡進去的地方,運氣好可得鹿、野豬,平常運氣也能抓幾只兔子、野雞。
鳳珂最拿手的就是這倆樣,她眼力好,兔子不管怎么竄都不可能丟了,手里面的弓一拉一放之間兔子就被倆支叉成三角的羽毛箭釘在地上了。
抓野雞鳳珂更是只需要一支沒有箭頭的箭拉滿弓射出,不管是飛出去多高還是奔走的多遠,一擊之下鳳珂還沒有失手過的。
“小爺這般高超的箭術不出去打仗真是可惜了?!兵P珂揪起兔子耳朵看還在蹬腿的小東西分外自戀,“瞧瞧這毛皮一點都沒有破……”
鳳珂止住話忽的皺起眉使勁嗅。
怎么這么重的血腥氣?
鳳珂提著兔子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哪里見紅,這才后知后覺的開始往周圍看。
深山來的人不多,每年草長草落年復一年茂密枯草的地方都有半人高,春風一吹東倒西歪嘩啦啦的響,鳳珂在其中只能瞪著一雙眼睛看。
要說在這之中看活著的獵物鳳珂不在話下,可這血腥氣重的不像是還能活著的。
鳳珂想到前些日子有人說外來戶進深山的事情一時間有些著急。
這深山里面有熊瞎子和大蟲,這要是碰上了可不見得好。
鳳珂提著兔子憑著自己對地形的熟悉轉著找,等看到溪水邊趴著的人時還是感嘆了一聲對方命大。
淌水進去幾步靠近,鳳珂一只手輕輕松松的將生死不知的人給翻了個面。
“娘嘞,咋的這慘樣?!?p> 不知道是怎么掉進的水里面,臉上可見無數條細密的劃痕,身上不知道哪里涌出來的血被河水暈染了整身衣服,也被河水沖刷掉了不少血色。
想也知道這一段水路沒少受罪。
鳳珂嘴里面叫著,手上倒是動作不停地翻著能藏東西的地方。
她在小石村長到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顏色這么正的衣服,能穿這樣衣服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沒有個幾十文錢。
鳳珂想的挺好,就是在摸遍了對方全身只在鞋子里面找到一張寫著百兩的畫后就徹底失望了。
真窮。
現(xiàn)在想想那對苦命鴛鴦雖然來的時候衣服臟兮兮的,但買肉出手大方阿,幾十文說拿就拿!
兔子不老實的蹬著腿想要跑,鳳珂頓時懊惱的看向了自己只有一只兔子的手上。
今兒答應了她娘要早點回去,在往深處走尋覓小兔崽子折返就晚了,她娘肯定要生氣,下次說不得就不放她出來了。
鳳珂不見出來之時的‘山頭小爺’了,耷拉著腦袋接受了自己只抓了一只兔子的事實。
這下時間寬裕了。
鳳珂看著河水中被水流沖開發(fā)絲整張臉滿是蒼白的男人,心里面盤算著這身已經扯壞的衣服值多少文、只剩下一只的布鞋值多少文。
算來算去不夠救這么重傷的,鳳珂又淌著水將人扯到河深處。
血腥味吸引大蟲,在這里趴著腐爛村子里面喝水也不干凈,索性讓他繼續(xù)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