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流言總算是平息了。
蘇無問在家里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大半個月，每日里都忙于熟悉蘇家生意上的業(yè)務(wù)。
趙天葵和王漢卻又坐不住了。
王府。
趙天葵仍舊在他坐慣了的那把椅子上坐得像個老佛爺，王漢在他面前來回踱著步。
“趙大哥，想不到這小妮子還真有兩下子，竟然請下了一道圣旨，一下子就把流言給擊破了?？磥砦覀儍蓚€低估了她?！?p> “王老弟，這哪是蘇無問想得出來的，要是沒有張廷玉從中作梗，蘇無問此番早就已經(jīng)被我們兩人拿下了。張廷玉幫得了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王老弟何必?fù)?dān)心。蘇無問請下圣旨，對你我二人也并非全無好處，圣旨一出，我看蘇行舟夫婦是徹底回不來了。只要他們二人不回來，再加把勁，蘇家家業(yè)遲早落到你我二人手上?！?p> “趙大哥可有什么新的辦法？”
趙天葵捻了一顆佛珠：“蘇家的瓷石向來是從張老三那兒進(jìn)口的，在松江，把瓷石批發(fā)生意做得足夠大的，只有四家，我們四大家族一人聯(lián)手了一家。只要讓張老三不再給蘇家提供瓷石，蘇無問的生意便做不下去。蘇家拿不到瓷石，自然燒制不出瓷器，周簾那邊或許會幫她一把，但也幫不了多久。若是蘇無問離開上海，到外頭去采購瓷石，我們只需令人埋伏在路上，奪走蘇無問采購來的瓷石便可。”
王漢點了點頭：“我這就去泗涇找張老三。”
趙天葵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我跟你一塊去?！?p> 趙天葵和王漢到了泗涇，張老三的瓷石場開得很大，地上的瓷石堆積如山。
這些瓷石都是從福建運輸過來的，張老三在福建那邊開了一個采石場，他手下的運輸部隊又是經(jīng)過精心訓(xùn)練的，保證從福建到上海這一路沒人能劫得走他的貨。
張老三看起來并不魁梧，但卻很彪悍，鼻頭尖尖的，鼻孔略有點朝天，膚色黝黑，個子不高。
趙天葵和王漢一出現(xiàn)，張老三鷹鉤般的目光便直勾勾地盯在了他們的臉上。
趙老板和王老板他自然認(rèn)識，不僅認(rèn)識，還認(rèn)識了許多年。
趙王兩家和蘇家之間的關(guān)系，他也知道，不僅知道，還知道得一清二楚。
趙老板和王老板今日到他這里來，有什么意圖，不用明說，他也已經(jīng)知道了。
蘇行舟夫婦流放邊疆蘇，無問打小被人夸聰明，便當(dāng)真以為她自己很聰明，卻不想一直被趙王玩弄于鼓掌之間。
這些事情張老三全知道。
蘇無問畢竟只是個女流之輩，家業(yè)在她手上遲早是要敗壞掉的。所以張老三早就已經(jīng)在心里盤算著，要為他自己謀條新的出路了。
現(xiàn)在王漢和趙天葵來了，王漢看見他很高興，趙天葵看見他也樂呵呵的，張老三瞧見他們倆自然也要笑一笑了。
張老三把趙天葵和王漢請進(jìn)了屋里，給他們兩人上了一盞茶：“這是福建的武夷茶，兩位老板嘗嘗，上海人似乎是喝綠茶多一些，可能是離杭州更近一點。不過我張老三是個福建人，西湖的綠茶雖然醒神，但咱們福建的武夷紅茶卻養(yǎng)生。每天喝上一杯武夷茶，什么毛病都沒有了，而且我這武夷茶味道醇香獨特，跟外頭買來的那些可不一樣?！?p> 王漢點了點頭：“張老板，你這武夷茶我可得好好嘗一嘗?！?p> 張老三笑了，一笑起來，他的鼻頭顯得更尖，兩邊的鼻孔跟鼻頭之間的距離顯得就像一個三角形。
“王老板一定是吃茶的行家，哪有賣瓷器的不懂得吃茶。”
“張老板說笑了?！?p> 王漢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準(zhǔn)備提起正事。
“張老板，我跟趙大哥今日來，是想跟你談個生意。我跟趙大哥想擴(kuò)展一下我們兩家的生意，多做些瓷器出來，多賣點出去，也能多掙一筆錢，可是我們兩家采購到的瓷石不夠用。不知道張老板你這兒的瓷石能不能賣給我們？你若是肯賣，便算是與我們兩家合作了，以后你從福建運過來的瓷石，便都由我們包了。”
張老三是個生意人，這種好生意他當(dāng)然得做，蘇家遲早是要被王趙兩家弄垮的，王漢又說了，以后的瓷石都由他兩家包了，看來王趙兩家是打算跟他長期合作的。
生意人首先要考慮的，當(dāng)然是眼前的生意，交情哪值幾個錢，等到蘇家垮了，再反過來去找王家和趙家，就得求著他們收購自己的瓷石了。
到了那時，恐怕不好說話，價格還得被他們壓低一些。
現(xiàn)在人家主動找上門來，既做成了生意，又順?biāo)浦圩鰝€人情幫他們個忙，豈不是一舉兩得。
張老三豈能不知道王漢此舉是為了什么。
張老三笑了：“王老板、趙老板，你們手頭的瓷石可缺得緊？幾時要我給您兩位送過去？”
王漢道：“窯口里的瓷石正好都用完了，張老板若是有時間。不如今兒個就麻煩張老板送一下?！?p> 張老三笑了，笑得像只老狐貍，朝著外頭喊了一聲：“兄弟們，裝車。”
外頭的伙計們應(yīng)了一聲，一袋袋的瓷石便都被裝到了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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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窯口里用來燒制陶瓷的瓷石快用完了，張老三遲遲沒把瓷石送過來。
蘇無問打發(fā)了個人去催了催張老三，讓他早日送瓷石過來，心里有些許擔(dān)憂，但也沒多想，只當(dāng)張老三是忘了送了。
按照以往的規(guī)定，前些日子就該送來了。
下人去了一趟泗涇，回來告訴蘇無問：“蘇小姐，張老板說他那邊的瓷石已經(jīng)賣完了?！?p> 蘇無問放下手里的茶盞，‘賣完了？賣完了是什么意思？張老三跟我蘇家對接了那么多年，除了一些零散的銷售之外，張老三家的瓷器一直都是由我蘇家批量購買的，他怎么會賣完了？’
蘇無問轉(zhuǎn)頭看向了下人：“你的意思是，張老板自從上一次給我們供貨之后，就沒有從福建那邊運過來新的瓷器，所以他現(xiàn)在手頭沒有瓷器了？”
下人搖了搖頭：“不是的，蘇小姐，張老板說，前些日子有其他的商人向他購買了瓷器，說我們?nèi)ネ砹艘徊?，還說什么要是我們能早點去，他肯定是跟老主顧做生意?！?p> ‘其他商人？’蘇無問心中暗想，‘難道又是王漢和趙天葵？’
她心里頭一陣發(fā)冷，這兩人可當(dāng)真是陰魂不散：“去把忠伯伯請來，再叫幾個人手，隨我去一趟泗涇?！?p> 下人應(yīng)了一身“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