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鏡
蔣云依被完全的拉進(jìn)鏡子里。
如果有人恰好在這時進(jìn)來,仔細(xì)觀察一下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鏡子表面像是湖面被風(fēng)吹皺,泛起淡淡的漣漪。
嗯,換個更形象些的比喻,就是鏡子打了個飽嗝。
而命運總喜歡和人開一些所謂的無傷大雅的玩笑。
這廂,恰恰門被推開了。
然而是幾個只顧著吵吵嚷嚷的男人。
是的,任何遲到的東西都會讓人有一種如梗在懷的落差,哪怕是在開頭有些期待的扯頭花,這時也只會像是腐爛的百合花一樣,令人厭棄。
“噢,你這個小侏儒,真的是該死的令人——作嘔哦~”
杜德蘭高傲的臉映入眼簾。
只見他蒼白有力的胳膊,夾住一個毛絨絨的腦袋。
是小葉!
這個慣常愛笑的羞澀的小男孩,此時白凈的臉上,一雙眼陰沉的可怕,沒有一絲笑意。
“杜德蘭……”
小葉低呵著,但他剛說了一句話,就被迫給手動閉麥了。
“噓!”
杜德蘭優(yōu)雅的將食指比在唇上,偏薄的唇彎起一絲弧度來,聲音從唇縫里一點點擠了出來。
隔得有些遠(yuǎn),也可能是杜德蘭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蔣云依在鏡子里,只看見他的唇顫動著。
她看到他的影子扭動著,兩個人的身影被一團(tuán)濃霧籠罩,什么也看不清。
“……”
真見鬼了。
她暗暗想著,卻也不動彈,畢竟誰說鏡子就一定安全呢,喜好偷窺的家伙也會被別人窺視而不自知。
所以她并沒有緊緊的,恨不得扒在鏡子上一樣,而是離了個兩米左右,還趴在地上,一雙眼冷靜而又清醒的看著外面的一切。
現(xiàn)在沒有得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蔣云依干脆利落的朝與剛才相反的方向走去。
山不就我來,我就尋山去。
更有云,條條大路通羅馬,憑什么把精力放在同一個地方死磕。
這鏡中世界霧靄重重。
并不是純粹的白色霧氣,而是帶著一點點灰,夾雜著一些別樣的顏色。
感覺很是不妙。
但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走,在揮開又一層云霧后,她發(fā)現(xiàn)了一面墻。
想著可能是鬼打墻一類的東西,糟糕的心緒還未轉(zhuǎn)變,但當(dāng)眼睛觸及上面……
這是一間很是整潔的房間。
或許里面的時間是晚上,也或許是沒有打開窗戶,拉開窗簾,房間里整體看上去只有黑白灰三色。
忽然,蔣云依聽到一道極細(xì)微的聲音。
接著,那聲音就好像是被刻意放大了一樣。
“咯吱,咯吱……”
原來是一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老鼠,它竟然爬到吊燈上!藏在陰影里,用那大門牙啃食著這可憐的吊燈。
就好像是一個特寫鏡頭一樣。
蔣云依也滿懷期待,看著那只黑色的剪影一樣的老鼠。
十
九
八
……
三
二
……
她給老鼠默默數(shù)著倒計時。
終于,終于到了最后一刻。
那吊燈搖搖欲墜,那裝飾華美的外殼要發(fā)出尖銳的,刺耳的尖叫。
噢,噢——
這激動人心的一刻!
然后嗖的一下,就像是電視劇里刻意為了給觀眾留下神秘感一樣,這該死的“墻”投放的畫面居然轉(zhuǎn)場了!
這種時候,簡直是恨不得砸了"遙控器"!
蔣云依沒有遙控器,只能干瞪眼,所幸的是這段時間內(nèi)遭遇到了太多的糟心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浴火重生,不會生悶氣給氣到自個。
空無一人的房間,伴隨著小皮鞋在地板上發(fā)出的踏踏的聲音,一道甜美的歌聲也跟著哼了出來。顯出主人公的愉悅。
那是一個頗為眼熟的女人。
她很漂亮,帶有著一種白天鵝式的純潔與優(yōu)雅,那白皙的肌膚比上好的珍珠還要溫潤。
蔣云依自認(rèn)為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卻有一股詭異的熟悉。
為什么呢?
好看的人美的千篇一律,丑陋的人生的千奇百怪?
對,或許是這樣吧。
她默默的想著,然后靜靜的看著“墻”那邊的女人。
這有著令人熟悉氣息的女人,蕾絲材質(zhì)的白色半包邊鏤空手套輕輕的搭在了一套白瓷杯的一邊,杯里是清澈的像是一彎春水的湯汁,上面還漂浮著幾片點綴的葉子。
不遠(yuǎn)處的留聲機放起輕盈舒緩的曲子來。
女人沉迷于這美麗的曲子中,沒有再哼唱那奇怪的小調(diào),手指有節(jié)奏的跟著留聲機打起了節(jié)拍來。
聲音由小到大,由緩到急,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般正在海上航行的小船,突然從晴空萬里到電閃雷鳴。
直到一道劇烈的,刺耳的破裂聲,蔣云依才回過神來。
她看去,只見眼前的一幕,慘烈的模樣堪稱像是一副頂級的世界名畫。
那美麗的人啊,被那華麗的燈給砸的七零八碎。
此刻的畫面,濃烈的就像是一幅油畫,新潑上去的油畫。
“……不應(yīng)該有反轉(zhuǎn)嗎?”
半晌,看了許久,直到那茶也不冒氣,徹底冷下去,她也沒有看到那些所謂的戲劇化的場景。
蔣云依心底有些連她也沒有意識到的淺淡失望,這失望就像是眼前這已經(jīng)冷卻了的茶一樣。
平心而論,這正常嗎?
可恨自己現(xiàn)在莫名的被困在這鏡子里,像是一個旁觀者一般,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種種。
和上一面“墻”一樣的境遇,蔣云依選擇再去這迷霧中,尋一扇類似“墻”。
這濃重的霧氣中,肯定是不上有這么一點的特殊存在,只是看自己尋找得到與否。
盡管腦中思緒萬千,蔣云依又在原處等了一會兒,方才離開。
而在她轉(zhuǎn)身的霎那時。
她沒有注意到,那“墻”竟然如湖上的水波,泛起了淡淡的漣漪,由小及大,漸漸的動了起來。
而她沒看到的畫面上。
那消失的,疑似被吊燈砸爛的美人頭顱此刻被一雙小手捧著。
那雙小手的主人用著天真爛漫的聲音說著:
“亞度尼斯,我剛才發(fā)現(xiàn)了天使!”
“一個悄悄的,從天上來的,偷摸的……天使!”
小女孩歪著腦袋,一雙機靈的仿佛是貓咪一樣的眼睛,滿懷愉悅的看著穹頂。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點夢幻般的滿足與小小的失望。
那里是《圣經(jīng)》里描繪的神國,眾天使無憂無慮的向人間探看。
可惜的是,那偷看人間的天使不在了。
“亞度尼斯?!毙∨⑧洁熘?,她空出一只手,細(xì)嫩的指頭牽扯著男人的衣服:“我想找下一個玩具,這個已經(jīng)不漂亮了?!?p> 說著,很是失望的用腳一下將手里的頭顱給踢開,接著用一種渴望的眼神看著男人,她舔了舔唇角道:
“那個漂亮的女孩,真的很適合當(dāng)一個新的娃娃,當(dāng)然”她撇撇嘴,有些不高興,自言自語:“她的身邊有太多不好的家伙,不過,我們最后肯定會成為朋友的!”
男人沒有說話,他有著一張溫潤如玉的臉,此時本該泛著如春風(fēng)撫水般溫柔的眸子,此刻里滿是墓地一般的平靜。
他不說話,但不代表他沒動作。
手指輕微的動了動,只見又聽到“嘣”的一聲,接著又像是東西摔碎或劃拉某個物體表面的刺耳喇啦聲。
那個被砸壞的女人,從吊燈下爬了出來,她看上去完好無損。
只是,在某一個不經(jīng)意間,你或許可以看到半透明的,閃著光影的某種絲線。
就像是一個被迫修復(fù)好的東西,唧怕看起來和新的一樣,但總歸有哪里是不同的。
“那你很快就擁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