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番茄

　　照舊煮了紅薯葉，炒土豆，主食蒸了窩窩頭和摻了兩把白面的玉米飯，就等其他人下工回來吃飯了。

　　不多會兒，幾個孩子也下學(xué)了，甩著書包跑回來。

　　程建偉回來時帶了個番茄，解釋道：“趙大爺給的，上次我們不是去幫忙嘛，他家栽的兩株番茄熟了一個，就送我們了?！?p>　　熟透的番茄浸滿了汁水，隔著皮都能聞到酸酸甜甜的味道。幾個孩子眼睛都看直了，就一個番茄要咋分呢？

　　王玉蘭率先說：“給安安吃正好?！奔依镞@么多孩子分不過來，要是只給嘗一口反倒把饞蟲勾出來了。

　　“妹妹還沒吃過番茄呢！”“就給安安吃！”孩子們也贊同。

　　其他人沒有不同意的。最后一致決定，水壺里的糖水給幾個大孩子，番茄先給安安吃。

　　所以等安安醒來，懷里就被塞了個大番茄。

　　小寶寶喝奶的幼兒期，一般是沒有對味道的分辨能力的。但是安安沒穿來前吃過番茄，見到番茄馬上被勾出饞癮，只是一口咬下去番茄毫發(fā)無損。

　　“嗯？”她剛冒出的小米牙沒有一點兒殺傷力。

　　“番茄真壞！”7號無條件護主。

　　在旁邊看熱鬧的大人都樂了，想看看她吃不到會不會哭，就沒人去幫忙。

　　安安舉起手里的番茄，靜靜地看著這群幼稚鬼。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下垂，配上又長又卷的睫毛，濕漉漉的看著人的時候叫你心都化了。

　　超子搶先跑過去，摸摸她細軟的頭發(fā)，“哥哥給你剝?！鄙砗蟮拇笕艘荒槹脨?。

　　程建偉搶過閨女，親一口她的小臉蛋說：“安安最喜歡的人是我?！绷⑵綁虿坏矫妹?，只能扯著他爹的褲子，露出小驕傲的表情，臭屁道：“第二喜歡我。”

　　程奶奶朝他們翻了個白眼，掃一眼蠢蠢欲動的其他人，對著安安喊：“囡囡，看奶奶！”安安聽見奶奶的聲音，抬起埋在番茄上的小腦袋回應(yīng)，“啊!”

　　這下所有人都老實了，除了他們不知道的系統(tǒng)。

　　安安終于可以安心享受大番茄了。番茄尖尖被剝開了一個小口子，正好合適她吸汁，酸酸甜甜的滋味一下子在嘴里爆開，還能洗到沙呢。她吃得非常認真，連臉頰上都糊了一層紅色，染成了一只小花貓。

　　程建偉笑著說：“我去找趙大爺要點種子栽上吧，這樣咱家小子都可以吃上了?！?p>　　“我也是這個意思，要是要不到，就讓建華從鎮(zhèn)上買?！背汤咸磳O女吃得這么香，也甜到心里去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東河村的人都投入到春耕中去，到處種滿了玉米、小麥、高粱，程家也討到了番茄種子，還在院子里種了顆柿子樹。

　　這天，程老太翻出囤著沒舍得吃的麂子肉，說要犒勞大家。

　　從農(nóng)忙開始，家里就沒有時間去山里打獵了。工分直接和糧食掛鉤，家里的成員都不敢怠慢，連大一些的超子、民勇放學(xué)了都要去地里幫忙，農(nóng)村里的孩子懂事早，從小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而且如果干活不積極、不表現(xiàn)的，還會上升到態(tài)度問題，生產(chǎn)隊里的蛀蟲，不遭人待見。

　　家里好久沒吃過肉了，成天啃窩窩頭，吃紅薯蘿卜，嘴里淡出個鳥來了，看見一大塊肉，恨不得直接啃上兩口。

　　還是程老太親自操刀，做了一大鍋麂子燉土豆，香味飄了滿屋，幾乎蓋過艾草燃燒的味道。

　　程建偉在屋外聞到肉香，趕緊招呼立平去門口看著人，一邊又點了把艾草。

　　其實大家日子過得都差不多，平時肚子里沒油水，都有饞肉的時候，自家關(guān)上門偷摸著吃頓好的，別給人知道就行了。不過就怕有心人盯著，多留個心眼不會錯。

　　立平跑出去看了一圈，沒看見人，才回去了。殊不知墻角處藏了雙眼睛。

　　賴狗子上次被程建軍揍了一拳，心里直憋氣，就等找機會報復(fù)回去。

　　他偷偷跟了程建軍好幾天，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程家男人個高不說，還一身腱子肉。

　　打是打不過了，下黑手他倒是在行，賴狗子斜著狹長的眼睛瞎琢磨。

　　還真給他找到機會了，盯了程建軍好幾天，他看程家人雖然瘦黃瘦黃的，但個個面色紅潤，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賴狗子越想越不對，看他家就知道，冬天山里找不到吃的，家里是勒著褲腰帶挖糧缸，啃窩窩頭能勉強混個飽，吃得他一臉菜色。

　　他恨恨地想，程家肯定藏糧食了。

　　今天他故意尾隨程建軍回家，一直躲墻根下面，就想逮個現(xiàn)行。

　　程家的大門和屋子隔著一個院子，他腿都蹲麻了也聽不清里面在說什么，正站起身甩腿，就嗅到一股子苦澀的青草味。

　　是艾草，家里用來熏蚊子的。賴狗子咬牙，大白天的燒艾草，肯定有鬼。

　　他用力猛吸了幾口，從艾草的味道里提取到一絲香氣——是肉香！

　　賴狗子紅了眼，“好啊，我吃野菜窩窩頭，你們躲起來吃肉！”

　　他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現(xiàn)在進去只會打草驚蛇，也分不到他嘴里。肉不可能一頓吃完，不如等晚上來“借”。

　　一分鐘內(nèi)，他已經(jīng)想好拿了肉要怎么吃了。

　　程家人圍在飯桌前，被飄著油湯的麂子燉肉死死勾住視線，大塊大塊的肉燉得軟爛入味，土豆也吸滿湯汁，綿綿沙沙的口感，和肉一樣。

　　朱英咽了咽口水：“香死人了?！?p>　　幾個崽崽附和道：“奶奶，好香?。　?p>　　“是啊，我都流口水了?！?p>　　程老太看一桌的饞貓，拿起筷子：“那就開飯！”

　　大塊大塊的肉燉得軟爛入味，土豆也吸滿湯汁，綿綿沙沙的口感，和肉一個滋味，飯桌上一頓風(fēng)卷殘云，個個吃得滿嘴留油。

　　賴狗子沒有料到的是，程家和尋常人家不同，別人是割一塊肉舍不得一頓吃完，要留著吃好幾天；而程家是一頓吃飽，一來是因為家里人多，二是吃完省得心里惦記，再就是程家的肉大多是捕獵得的，不能叫人知道，所以等他悄悄摸進程家灶屋，一頓翻找，別說肉了，骨頭都沒有留下。

　　原來程家為了避開禍端，每次都把證據(jù)清理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