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鞋子

　　派出所內(nèi)，昏黃的燈光在斑駁的墻壁上搖曳，仿佛為沈黎表嬸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龐打上了歲月的烙印。她的雙眼里，焦慮與無奈交織，像是隱藏著一段難以啟齒的秘密。她雙手合十，顫抖著向民警訴說著什么，聲音中透出一種沙啞與無力，像是在盡力為自己辯解。

　　我悄然轉(zhuǎn)身，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沈黎身上。她瘦弱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孤獨(dú)，如同一座被遺忘在孤島上的燈塔。她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所有的色彩都被抽離，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她身上的傷痕，淤青和疤痕交錯，像是一部無聲的控訴書，訴說著她所經(jīng)歷的不為人知的痛苦。

　　“你還敢說自己沒有虐待孩子？”民警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帶著幾分憤怒和不解。他指著沈黎身上的傷痕，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仿佛在控訴著表嬸的罪行。表嬸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極力辯解著：“同志，我真的沒有打她??！她表伯丟了一大筆錢，我們家里都亂成一鍋粥了，我哪還有心思去打她??？只是懷疑她！現(xiàn)在她表伯……”但她的解釋在民警的質(zhì)疑下顯得蒼白無力。

　　民警的眉頭緊鎖，顯然對表嬸的解釋并不滿意。他看向沈黎，希望從她那里得到一些線索。但沈黎卻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我走到沈黎的身邊，蹲下身子，輕聲問道：“她打你時你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我記得我給你留過電話號碼?！鄙蚶杼痤^，那雙眼睛里充滿了迷茫和無助。她輕聲說道：“我沒有電話?！?p>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我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想要給她一些溫暖和安慰。她的手冰涼而顫抖，仿佛一片凋零的落葉。

　　“對不起！”我輕聲說道，“我以為多給你錢是好的，哪知給你招了這些事！你爸爸活著時，我們不僅僅是上下級關(guān)系，還是很好的朋友！”我的聲音帶著幾分自責(zé)和懊悔。沈黎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復(fù)雜的情緒，既有感激又有疏離。我知道，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來面對自己的遭遇。

　　我站起身，民警對我說道：“這孩子父親活著時是您的員工，穆總這邊就麻煩你們多照顧幾天。我們會盡快聯(lián)系民政部門，幫孩子找到一個好的寄養(yǎng)家庭或者孤兒院?！?p>　　我點(diǎn)頭答應(yīng)，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在為沈黎的未來鋪設(shè)一條光明的道路。

　　走出派出所的大門，我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仿佛要將所有的陰霾都吸進(jìn)肺里，然后再一一吐出。司機(jī)在一旁忍不住心疼地感嘆：“唉，這小丫頭真可憐，要是沈工還在，哪能受這樣的罪?！蔽业拖骂^看了看已經(jīng)熟睡的沈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她的身世如此可憐，卻還要承受這樣的磨難。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盡我所能去幫助她，讓她感受到人間的溫暖和關(guān)愛。

　　夜色漸濃，我?guī)е蚶杌氐搅俗√?。張青悅看到我?guī)е粋€臟兮兮的孩子回來，滿臉不悅：“你怎會帶回這么臟一個孩子？”我努力辯解著：“她是沈在時的孩子，你也知道我和他的關(guān)系！”張青悅有點(diǎn)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對我說道：“我知道你們關(guān)系好，可是你也不用幫他孩子帶回來吧？我們是年輕人，養(yǎng)一個孩子在家里算什么？”

　　我解釋道：“你別說的那么難聽，這孩子她不是沒什么親人了嗎？我只是帶回來住幾天！民警那邊不也說了嗎？過幾天給她找個好點(diǎn)寄養(yǎng)家庭和孤兒院，難道這個你也不能接受嗎？”

　　張青悅聽后更加不滿：“幾天？我年紀(jì)輕輕的可真的不想家里有個臟兮兮的孩子！”我憤怒地說道：“你不想，你可以走??！我又沒有留你！”

　　張青悅性格也比較暴躁，回自己房間立刻收拾了衣物，拉著行李箱就準(zhǔn)備離開。

　　我突然為自己沖動時說的話而后悔，當(dāng)她經(jīng)過時忍不住伸手拉了她的行李?！扒鄲?！對不起，我剛剛態(tài)度不好！”我誠懇地道歉。張青悅邊掙扎著，邊從我手里抽拉行李箱：“你哪里不好了，是我做女朋友不能理解你的苦衷！”

　　“對不起啦！我真的…我向你保證，只需幾天，就幾天行嗎？”我急切地想要挽回。

　　張青悅不再說話，埋怨地看了我一眼，拉著行李回了房間。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過重了。安頓好張青悅后，我踱步至另一房間，只見沈黎蹲坐于幽暗的角落，長發(fā)如瀑，垂至地面，營造出一種凄美而寂寥的氛圍。她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與我相遇，那眼中透露出的是一種復(fù)雜難言的情緒，宛如秋日里寧靜的湖泊，泛著淡淡的波光，淚光在其中輕輕搖曳，令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傷。

　　“叔叔，阿姨是不是特別不喜歡我？”她輕聲問道，那話語如同冰冷的箭矢，深深刺入我心底。我忙不迭地否認(rèn)：“沒有，怎么會呢？阿姨只是脾氣有些急躁。”我試圖安慰她，但聲音卻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你早點(diǎn)休息吧?！蔽逸p聲勸道，試圖轉(zhuǎn)移話題。然而，她似乎并不愿就此罷休，繼續(xù)追問：“叔叔，你是不是會送走我？”我猶豫了片刻，最終只能含糊其辭：“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p>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猶豫，輕輕嘆了口氣：“其實(shí)你不用安慰我的，我又不是小孩子?！痹捳Z中透露出一股成熟與無奈，讓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我知道，無論我如何解釋和安慰，都無法消除她心中的疑慮和不安。

　　““叔叔，我能向你請教一件事嗎？”沈黎看著我突然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答道：“當(dāng)然可以，你說吧?！?p>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我的爸爸，他真的是一個好人嗎？為什么我感覺他是個壞人？”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緩緩說道：“你爸爸……其實(shí)他人挺好的?！?p>　　她愣了一下，不明白我的意思。

　　其實(shí)，我該如何評她爸爸價沈在時呢？他并不是一個壞人，但為了公司的利益，他確實(shí)做了一些得罪人的事情。然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在了，所以在沈黎這邊，我更愿意給他留一些體面。

　　她聽著我的話，心中卻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她對我笑的有些苦。

　　我突然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傷痕上，也許這些傷真的不是沈黎表嬸留下的。

　　“這些曾經(jīng)都是我爸留下的印記。”沈黎咬緊了嘴唇，哽咽著說道：“對吧，我早就覺得他很不好了。你看，我身上的這些傷，有一半都是他打的。就在他離開的那個晚上，他還邊喝酒邊打我。所以他走了，我根本沒有為他流一滴淚……”

　　她突然停下了話語，我驚訝地看著她。她低下頭，繼續(xù)說道：“這是實(shí)話，我只對你說過。其實(shí)我爸或許真的沒你說的那么好，他表面上看起來很斯文，但背地里卻是一個會家暴妻子的男人。我媽走了之后，他就開始酗酒，喝醉了就拿我出氣……”

　　我聽著她的話，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感。雖然她只是一個孩子，但我卻感到有些不敢再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