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將計就計
圣劍司。
賀君玄盤膝坐在軟榻上,額角鬢間的青筋根根暴起,細密的汗水從毛囊中爭相涌出,打濕了他月白色的內(nèi)襯。
男人挺闊的胸肌在濕透的衣衫下若隱若現(xiàn),凸起的喉結(jié)在修長的脖頸上微微滾動,眉心的彼岸花殷紅如血。
如果不是男人面色煞白,雙目緊閉,此刻的一幕的確讓人血脈噴張。
夜淮急促地推門而入,依舊頂著一張面癱臉,“主子,太后宮里小夏子......”。
話音戛然而止。
見到賀君玄如此模樣,夜淮神色驟變,幾步?jīng)_了過來。
“主子,您的毒又發(fā)了,屬下這就去準備冰......”
“回來,不用,這次可以忍?!辟R君玄的回答簡潔明了,卻讓夜淮松了一口氣。
往常主子毒發(fā),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甚至嘴唇上都咬的滿是鮮血,只能泡在冰水中緩解鎮(zhèn)痛。
而今天雖然看著兇險,可主子卻能說出這么完整的一句話,看來景王妃的藥真的好用。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刺殺讓夜淮面部經(jīng)脈受損,他此時定然歡呼出來。
“接著說,小夏子怎么了?”賀君玄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抬眼看向面無表情的夜淮。
夜淮馬上回道,“神甲衛(wèi)在小夏子的房間里搜出了一張遺書,上面的意思就是......您昨天毒害太后不成,被景王妃救下,于是今日又命令他向太后的餐食中下毒。”
賀君玄又閉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弧度,帶著從千軍萬馬中廝殺而出的煞氣,仿若地獄羅剎。
“神甲衛(wèi)......陛下已經(jīng)知道了?”賀君玄嗓音暗啞,帶著一絲克制的隱忍。
雖然服過緩解藥劑,可毒發(fā)依舊極其痛苦。
夜淮點了點頭,“陛下把小夏子的遺書燒了,還說這件事讓主子自己看著辦?!?p> 沉默半晌,賀君玄又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吹的桌邊的蠟燭都差點熄滅。
“鄭秉呢?”
“屬下已經(jīng)換了好幾種刑,這老頭就是一口咬定,指示他信口雌黃的是您。屬下還派人去搜了他的家,已經(jīng)人去屋空,而且是在幾月前就慢慢遷居了?!?p> 賀君玄忽然睜開了眼睛,漆黑深邃的瞳眸中猝然劃過一道寒芒。
“鄭秉不堪重刑,咬舌自盡,臨死前交代指使他聲東擊西,捏造謊言,掩蓋皇祖母中毒真相的人是蘇嬪?!辟R君玄幽幽地道。
“還有,去查蘇家和宣王,尤其是死士調(diào)動?!?p> 夜淮眼神微凜,點頭領命。
*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一彎皎潔的明月高懸于蒼穹,映照著周圍散落的星子熠熠生輝。
鳳翔宮中,一天的精神緊繃讓陸清瑜神思俱疲,剛到亥時就已在偏殿沉沉睡下。
暈暈沉沉間,她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陸清瑜看到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站在血海之中,臉上帶著一張純銀色的狼頭面具。
他的月白錦袍皆被鮮血染紅,手中的長劍微微翹起了邊,殷紅的血珠沿著劍身緩緩滑落。
男人突然對天舉起長劍,高聲怒吼,“殺!”
喊殺聲頓時響徹云霄。
陸清瑜倏然驚醒,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眼底還殘留著一絲驚魂未定。
這場夢境,很真實,也很熟悉,就像是她曾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陸清瑜死死地抱住頭,青紫色的血管在頭皮下突突地跳著,可腦海里卻仍然是一團迷霧。
她想不起來到底有沒有經(jīng)歷過這個夢,也想不起來這個帶著面具的男人是誰。
就在此時,陸清瑜的鼻翼微微動了動,一絲奇異的熏香味傳入了鼻腔之中。
陸清瑜從小習藥,更是對氣味天生敏銳,這點若有若無的香氣沒能逃過她的鼻子。
幾乎在一瞬間,她的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了一味熏香。
攝魂香,催眠助情的迷藥。
陸清瑜眉峰微挑,有人想要迷奸她?
眼珠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陸清瑜緩緩躺了回去,同時將氣息壓制到熟睡的狀態(tài),但精神卻高度集中。
不管是誰想害她,她就來個將計就計。
從小陸清瑜就是個藥罐子,各種迷藥都吃了個遍,所以對這攝魂香也早就有了耐受力。
殿內(nèi)異常安靜,甚至連守夜的宮女太監(jiān)都消失不見,只能聽見窗外的知了不厭其煩地鳴叫。
一個黑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屋內(nèi),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陸清瑜的床邊。
黑衣人附身,抬手在陸清瑜的鼻下輕輕探了探。
就在電光火石間,陸清瑜蹭的從床上彈跳而起,一個屈肘轟向黑衣人的頸部。
黑衣人雙目圓睜,充斥著難以置信,然后晃了兩下就暈了過去。
陸清瑜右手姆指一按,戒指中的寸長梅花針就彈了出來,她輕車熟路地在黑衣人的頸部刺了下去,然后又在面部上刺了三處穴位。
片刻,黑衣人就睜開了眼睛,眼神之中依舊殘留著驚愕。
他剛想張開嘴巴說話,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竟然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那雙圓睜的雙目又添了幾分驚恐。
陸清瑜神色漠然,語氣淡淡,“我問你答。是皇后派你來的嗎?”
陸清瑜仔細盯著黑衣人的瞳孔,未見收縮。
“是蘇嬪派你來的嗎?”
這一次,黑衣人的瞳孔極其短暫地縮了縮,被陸清瑜清晰地捕捉到。
陸清瑜的唇角勾了勾,很好。
真是蘇嬪。
黑衣人的神色依舊驚恐,可下一秒鐘,他的眼睛再次不甘地合攏。
陸清瑜一掌將他劈暈了。
坐在床上思索了不多時,陸清瑜就站了起來,將身長七尺的黑衣人輕松橫抱了起來,順手在桌上又拿了一張宣紙。
等抬著黑衣人到了殿外,陸清瑜左右觀察了一下。
一個人都沒有,所有宮侍都被遣散了。
倒是正合她意。
從黑衣人懷中摸出一把匕首,陸清瑜提起刀劃過黑衣人的手指,鮮血噴涌而出。
握著黑衣人的手指,陸清瑜在宣紙上寫下八個血字,然后將血書塞到黑衣人的懷中。
她再次提起匕首,冷漠地插入黑衣人的心窩處,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抬起黑衣人的尸體,陸清瑜輕松地穿墻過道,最終將尸體擺在了鳳翔宮的大門前。
月色凄迷,一道輕盈的身影重新返回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