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聽說人上了年紀就不缺覺
姜禾放下手稿，抬腳往小白板走去，拿起筆，快速的手繪起公園的地形圖。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著。
“我認真研讀過招標書，甲方的要求是擴大博物館的空間容量，并沒有特指重建。”
“公園內的博物館是臨城的地標建筑，承載著一代人的記憶，我認為應該在不改變外形的基礎上，僅對內部進行修繕，”
她的筆尖沿著博物館旁邊起伏不大的山體走，
此刻，她完全沒了剛才拘謹局促的樣子，姿態(tài)落落大方，
“目前的問題是原博物館的展示空間不足，我認為可以往兩邊延伸，搭建新的副館場，以連廊或者露天階梯連接，同時借著山體的坡度，還能起到觀景的效果?！?p> 底下一片安靜。
姜禾放下筆，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畫的手稿給了趙工。
“這是我手繪的一些造型?！?p> 趙工看了一眼，一臉諱莫如深，然后把她的手稿傳了下去。
突然，寂靜被打破，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得多大的工程量，有想過預算和土地的審批嗎？”
姜禾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怎么可能沒想過預算。
但職場生存規(guī)則告訴她，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同事對她惡意那么大，重建的稿子應該是她畫的。
想法得到表達就已經很滿足了，反正最終決策權不在她的手上。
“......沒有?！彼f。
那位同事的陰陽怪氣有所緩解，“年輕人，還得多學學?！?p> 造價部門的同事笑著說道，“趙工，我粗略計算了一下，這個方案，確實超了?！?p> 趙工看向姜禾，“先回去吧?！?p> 姜禾點點頭，回了座位。
散會后，那位男同事拉著她去茶水間。
“姜禾，你行啊，你這個方案，要是被采了，我讓我爸投這個項目?！?p> 姜禾撇撇嘴，“少捧殺我，你要跟我說什么？”
“沒什么，就是提醒你少跟李工走那么近，你現在在趙工的項目組，職場你懂的，寧可站隊也不當墻頭草?！?p> “據說，李工和趙工，不太對付，還吵過架?！?p> 姜禾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當墻頭草了？”
男同事吃痛的捂著手，“你就該去工地拌水泥，手勁忒大?！?p> “打的就是你這種亂說話的?！?p> ——
姜禾為了不跟李楊碰在一起，惹人說閑話，天沒黑就收拾準備下班。
“小姜，你加個班，給我出套圖，明天要?！?p> 李楊敲了敲她的桌面。
“李工，那么趕嗎？我二大爺今天要過九十大壽?！苯虖埧诰蛠?。
“我二大爺來一趟城里不容易，我不去他會生氣，一生氣就會嗝屁，你找其他人出圖也一樣的?！?p> 李楊笑了一聲，“笑話挺好笑的，文件發(fā)給你郵箱了?！?p> 姜禾：“.....不是笑話?！?p> 就算不躲李楊，她也打算早點下班。
李楊正了正色，“好好做，我先回去了，你做完也早點回去?！?p> 姜禾又把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拿起手機，給司承發(fā)消息。
【加班......】
司承：【幾點結束？】
【不知道.....司先生，我好想回去跟你一起種地?！?p> 司承：【是很緊急的工作嗎？】
【不是！是上司突然抽風的工作?！?p> 司承：【嗯。】
“真惜字如金，多聊兩句會怎樣?！苯虤夂艉舻年P掉手機，再次打開電腦。
——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窗外的天早已黑透了，姜禾餓得渾身沒勁，吃了塊餅干緩了緩，才收拾東西下班。
餓過勁了，她沒什么胃口，肚子里有餅干墊著，更沒有餓感了。
回到家，已經是深夜十點半，門廳留了一盞燈。
她輕手輕腳進廚房，打開冰箱，打算煮個面。
住進這個家那么久，她一天家務也沒做過，就連冰箱也是第一次開。
著實愧疚。
冰箱里新鮮食材塞得滿滿當當整整齊齊，很有生活氣息，也很治愈。
“沒吃晚餐嗎？”
姜禾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把冰箱合上，表情局促又緊張的望著他，“你，你沒睡嗎？”
意識到自己這樣子“偷感”很重，她再次打開冰箱。
“失眠?！彼境姓f。
“你一說失眠我就好困，”她打了個哈欠，“但我還沒吃晚餐?！?p> 司承擰眉，抬頭看了一眼時鐘，“現在已經很晚了。”
姜禾點點頭，低頭找食材，“有泡面嗎？”
“還有些剩菜，在餐桌上，如果你不介意.....”
“不介意，我吃剩菜。”她合上冰箱，往餐廳走去。
桌上果然有飯菜。
跟往常一樣的三菜一湯，完全沒有剩下的痕跡。
熱好菜，她盛了飯，大快朵頤著。
司承睡不著，于是坐著陪她吃晚餐。
“司先生，你為什么失眠？”姜禾不解。
這個問題，把司承問住了。
姜禾：“聽說人上了年紀就不缺覺?！?p> 司承：“......”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姜禾趕忙閉嘴。
“對不起.....”她抿了抿唇。
司承失笑，“你今天加班是因為說錯話了？”
姜禾嘟嘴，“才不是呢，他就是喜歡欺負我。”
在公司，她一天八百個心眼斗智斗勇。
一回到家，卻莫名全身心放松，腦子也不轉了。
這才導致了數次沒腦子發(fā)言。
司承淡笑，倒是沒再說什么。
姜禾吃飽喝足，很沒形象坐著刷手機。
“司先生，看這個小孩，好好笑?！?p> 遞給他時，手機沒抓穩(wěn)，指尖不甚滑到上面的一條，一個不穿上衣的腹肌男映入兩個人的眼簾。
姜禾趕忙奪回手機，臉上火燒火燎的。
她退出視頻軟件，尷尬的笑著解釋，“這是我朋友給我分享的，我不愛看?！?p> 司承挑眉，火上澆油著：“這條視頻的背景音樂，我聽了有五分鐘?！?p> 姜禾尷尬的笑凝固在臉上，“我這就把那個朋友拉黑?！?p> “不早了，我去洗碗，你早點上去休息?！?p> 和她著急忙慌相對比，司承顯得氣定神閑。
姜禾端著臟碗碟進廚房，發(fā)了個貼：刷帥哥視頻，算不算一種精神出軌。
-刷吧，沒風險的。
-老公不帥，就可以刷。
-建議在男朋友的陪同下一起刷。
-你先刷著，被發(fā)現了就分。
-分。
......
姜禾撇嘴，“全是添亂的?！?p> 收拾完廚房出來，餐廳已經空了，桌子被擦得干干凈凈，一旁的垃圾桶里是幾張用過的紙巾。
“還是個潔癖?！?p> ——
司承原本清醒得像喝了三倍濃縮咖啡的腦袋，在和她聊過天后，困意洪水般涌了上來。
躺上床，眼皮開始打架，下一秒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
一夜無夢。
再醒來，窗外傳來鳥鳴聲，急促的手機鈴聲撬動著耳膜，脆弱的睡眠神經“嘣——”的一聲，斷裂開來。
司承拿起手機，在看清來電顯示后，不悅的神色布滿全臉。
他接起電話，語氣微沉：“什么事？”
“我在你家樓下，開個門?！?p> 電話那頭的語氣沒比他好哪去。
“.....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