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意外

　　在我進入這家賓館的第二天晚上，一個陌生人給我發(fā)了一條信息。

　　“你在哪呢？最近工作怎么樣??？”信息的末尾還帶一個笑臉。

　　我看了一下這個叫做“盛開的花朵”的頭像，又仔細(xì)地翻看了一下這個人的資料。資料地址顯示是“西班牙馬德里”，朋友圈里顯示的只有幾張風(fēng)景畫面的信息，其他信息全無。這條信息搞得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也沒有什么西班牙的朋友啊。

　　接著我又給這人發(fā)了一條信息：

　　“最近不忙，也沒啥好工作，我正在流浪地球呢?！?p>　　“哈哈，好久沒跟你聯(lián)系了，最近還好嗎？”“盛開的花朵”又給我發(fā)來一條信息。

　　“不好意思，我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你是誰了，可能是因為忙，我沒有備注你的名字，敢問尊姓大名？”

　　“哈哈哈，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這么快就把我給忘了?！边@句話后面又帶了三個傷心的表情。

　　“我看你的資料是西班牙的，不會是在中國留學(xué)的西班牙留學(xué)生吧？”我在信息末尾又添加了一個咧嘴大笑的表情。

　　接著這個人又給我發(fā)了三個咧嘴大笑的表情。片刻過后，這人又給我發(fā)來一條信息：

　　“你忘了那朵茉莉花了嗎？”

　　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那個叫做“莫莉”的女生，我又趕緊發(fā)了一條信息：

　　“對不起哈，原來是莫莉妹子啊。當(dāng)時下大雨我只顧開車了，忘了備注你的名字，不好意思啊?！?p>　　“哈哈哈，你終于想起來了。很久沒和你聯(lián)系了，今天又看到你借給我的那件雨衣，又想起你來了。”

　　“你最近怎么樣??？學(xué)習(xí)忙不忙?。俊?p>　　“不算忙，這就快實習(xí)了，課程也不算多，周末我還會去做家教。你找到合適工作了嗎？”

　　“唉，還沒有。對了，我現(xiàn)在就在你這座城市里游蕩?！?p>　　“啊啊啊？你又回來了？正好啊，我把雨衣還給你?！蹦蛴衷谛畔⒛┪布恿藗€吃驚的表情。

　　“雨衣就算了，還是留給你做個紀(jì)念吧，趕上陰雨天還能派上個用場。以后你啥時候看到那件雨衣就會想起我來了。”

　　“謝謝你那天下大雨帶我一程，不然的話，我這朵茉莉花就淋成‘落湯花’了?！蹦蛴衷谛畔⒛┪布恿藗€大笑的表情。

　　“不用謝，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沒想到你還記著這事，我都忘了。”

　　“有空的話來這里玩吧，你離職業(yè)學(xué)院不遠吧？”她又問。

　　我隨即查看了一下電子地圖，距離職業(yè)學(xué)院還不到十五公里，隨即我又給莫莉回復(fù)了一條信息：

　　“不遠，十幾公里而已。等有時間了再說吧，不打擾你學(xué)習(xí)了，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我的工作還沒著落呢，不想亂跑了?！?p>　　“謝謝你，那就有緣再見吧，祝你生活開心、事事順心，也祝你早日找到好工作?！?p>　　“謝謝你?！?p>　　就在莫莉給我發(fā)完這條信息沒多久，天空陰云密布，幾分鐘過后，玻璃球般大的雨點就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記得上次認(rèn)識莫莉的時候也是大雨滂沱，如瓢澆一般。這次她給我發(fā)完信息，又是同樣的場景再次上演。這或許是巧合，又或許是緣分，我又想起了莫莉穿著我的雨衣穿梭在校園里的情景……

　　我望著窗外的大雨，掏出一支香煙放在嘴上，可惜打火機打了七八次都沒點著。我又將這支香煙狠狠地攥在手里，煙斷了、煙折了，化作了一把煙絲。我將這支香煙順著窗戶扔下了去，片刻后，這支支離破碎的香煙就順著下水道遠去了，下水道成了它最后的歸宿。此刻，我又想起當(dāng)初離開原單位的場景。那次我同樣往窗外扔了一支捏碎了的香煙，香煙順著下水道遠去……

　　我望著賓館樓下的一輛小車發(fā)呆，恍惚間，這輛小車變成我眼中模糊不堪的畫面……

　　晚飯后，我試圖給那個“輝騰”公司的管理人員聯(lián)系一下，問問到底什么情況。不管待遇及不及時，最起碼還能解決吃住問題，免得自己一直“掏腰包”了。我給辦公室那女的發(fā)了一條信息，隨即就傳來了我被“拉黑”的文字畫面。他媽的，我懷著誠意去應(yīng)聘，居然還把我給拉黑了。我費了那么大勁、跑了三十多公里，換來的就是這么個結(jié)果。人在江湖，人心險惡啊，唉……算了，吃虧上當(dāng)也不是一次了，想開點也就完了。

　　歷史總會有驚人的相似。

　　雨停以后，我下樓去街上散散心順便買點胃藥（最近老是胃疼）吃。我穿過高架橋，走到對面的大藥房。在經(jīng)過一番挑選后，我選擇了一瓶三元錢的胃藥。就在我原路返回的時候，我又看了看高架橋，又看了看旁邊的飯店。這個地方讓我大吃一驚——這不就是上次跟張永鑫一塊吃飯的地方嘛。怪不得看著這么眼熟，簡直是太巧了，那么大的城市，我又回到了原地。我的原點在這里，終點還是在這里，終點又變成了原點，命運又給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在我路過那家燒烤城的時候，我又往里面望了望——沒錯兒，靠著窗戶的那個房間就是我曾經(jīng)跟張永鑫一塊吃飯的地方。附近的那家賓館正是我之前跟張永鑫一塊住過的地方，那一晚我們都喝得不省人事了……我很想再跟他聯(lián)系一下，但又想想，一個多月過去了，我依然還是這個熊樣子，哪有臉面再聯(lián)系人家??？我又將掏出的手機放回了兜里。

　　當(dāng)初跟張永鑫一塊吃飯的場景像過電影一樣，一遍遍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不成想我也走了老路。記得我當(dāng)初還對張永鑫說過一句“七年河?xùn)|，七年河西”，如今，七年后的我又回到了七年前的狀態(tài)，這不能不讓人感到唏噓。

　　既然工作沒有著落，但學(xué)習(xí)不能停止。我又拿出好久沒看的專業(yè)書籍，繼續(xù)熟悉著某個工藝流程。不論走到哪里，初心使命不能忘，這是人的精神支撐。

　　就在我陶醉在知識的“海洋”里的時候，老婆陳淼給我發(fā)來了一條信息，說是孩子生病需要去醫(yī)院做檢查，讓我轉(zhuǎn)一部分錢過去。我頓時感到手忙腳亂、無所適從，我又詢問了孩子的病情，還好，不太嚴(yán)重。我又給陳淼轉(zhuǎn)過去三千塊錢，看到她收了錢，我才放下手機。她又問了我最近工作的情況，我依然沒有對陳淼說我失業(yè)的事情。自己的苦難需要自己承受，別人也幫不了你什么。

　　這一夜，我依舊處于長時間的失眠狀態(tài)之中。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我依然未知。眼下，形勢越來越嚴(yán)峻，天氣也逐漸轉(zhuǎn)涼，馬上進入冬季。不出意外的話，今年下半年又完犢子了。

　　我又在這家賓館度日如年地熬過了四天，我現(xiàn)在成了一名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游擊隊員”，到處流浪。

　　就在這一天，濟南的一家公司老板給我打來了電話。我問了一些單位的情況，按照他們開出的工資，倒還可以，但是不管吃住。我對這家公司老板說再考慮一下，他說盡快考慮，現(xiàn)在公司正缺人，我隨即掛掉了電話。媽的，這年頭兒還有不管吃住的，跟你們干活還得首先自掏腰包。要是除去吃住的費用，工資跟個普通單位差不多了。老板都是人精，處處精打細(xì)算，占他們一點兒“便宜”就跟割他們身上的肉一樣。他們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結(jié)果一到地方除了傻眼就是傻眼，那個“輝騰”公司就是個例子。江湖騙子一直都是無處不在，你識別能力強的話，就少上當(dāng)受騙；識別能力差的話，就多上當(dāng)受騙。千百年來，都是這樣。

　　人總得有個夢想，不然跟條死魚沒什么兩樣。這年頭兒，咸魚都能翻身，而我這條活蹦亂跳的“大活魚”還不如一條躺在案板上的“咸魚”。

　　我要做的只有“等待”，指望東奔西竄的“游擊戰(zhàn)法”根本就沒有勝算的把握。這一段時間里，燃油費加上高速過路費也扔出去上千元了，換來的卻只有“痛心疾首”。

　　無意中，我打開手機郵箱看到了一首小詩：

　　“也許，你在等待一陣風(fēng)，

　　不必焦急。

　　大部分有意義的事，

　　乍看都像是徒勞無功。

　　也許，你在等一場雨，

　　靜靜蓄力。

　　下一次甘露、人生的轉(zhuǎn)角，

　　常常無法預(yù)期。

　　你聽見，遠方的鼓聲在呼喚，

　　裹緊舊大衣，重拾勇敢。

　　把一切留給身后吧，

　　人生的曠野，恣意撒歡。

　　半山腰上，唯有流星，

　　你我都曾經(jīng)在這樣的夜里猶疑。

　　保持平常心，

　　慢不要緊，往前走就行。

　　給未來寫一封信，記下此刻平凡一步。

　　時間會知道，

　　步履不停，我們終將不虛此行。

　　每一步，

　　都算數(shù)。”

　　也許，這首小詩說出了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