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堯手里的書已經(jīng)半個小時沒有翻過一頁了。
自從宋時蘊抱著臟衣服出去后.
他沖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也沒見她回來。
腳步抵在門邊,要去握門把的手抬起又放下,終究是轉(zhuǎn)身在沙發(fā)上落座。
拿起茶幾上擺放著的時尚雜志,一本正經(jīng)地看起來。
但過去一個小時,雜志右下角的頁碼還停在‘8’,沒再動過一下。
放在邊上的手機靜悄悄地沒有任何消息。
在他掃過第三次的時候。
突然想起來,宋時蘊并沒有他的號碼。
陳景堯輕嘆一聲,合起雜志,扔回桌上。
起身準備去找她。
她不會把衣服丟進洗衣機就走人了吧。
“咚咚咚?!?p> 剛邁出一步,房門陡然被敲響。
他眉頭一動。
心想她還算有良心,知道把衣服送回來。
“我還以為你卷衣跑路……”
門一打開,看見的卻不是宋時蘊。
“你好,你的外賣?!?p> 外賣小哥伸手遞過來一個藍色紙袋子。
陳景堯沒接。
稍顯溫和的眉眼變得清冷淡漠。
“我沒點外賣,你送錯了?!?p> “8088號,沒錯啊,地址就是這里。簽收一下,我下一單要超時了?!?p> 外賣小哥抵住門板,把紙袋子塞進陳景堯懷里,奔跑著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陳景堯無法。
看了眼手里的紙袋子,像是裝藥品的,上面還訂著外賣訂單條。
他拿起一看,目光頓住。
落在‘聯(lián)系人宋女士’一行字上。
旋即,眉頭皺起。
把紙袋子往屋里一扔,拔掉房卡就要關(guān)門去找她。
“誒,你要出去嗎?”
宋時蘊的聲音倏然在不遠處響起。
陳景堯略帶急切的步子停住,抬眼望向出現(xiàn)在電梯口的她。
臉色蒼白,連精致的妝容都掩蓋不住她此時不好的狀態(tài)。
手里卻還抱著已經(jīng)洗干凈、還疊得整整齊齊的襯衣和西褲。
宋時蘊咬了咬牙,快步過來。
“衣服洗好了,那個你要出去的話,我能在你房間里等一會兒嗎?我點了點吃的。”
她扯了下嘴角,想笑。
“有點餓了?!?p> 陳景堯的臉色并不比她好多少。
他似是有些煩躁。
表情不像平日里那般冷冷淡淡,而是顯露出幾分郁色。
“不想笑就不要笑?!?p> 他沉聲。
“很難看?!?p> 宋時蘊知道自己現(xiàn)在肯定不是很好看,但也沒到很難看的程度吧。
感覺胃更痛了點。
“陳先生你要是不喜歡有人在你房間里的話,我可以離開的。”
等拿到藥之后,她就走。
“衣服已經(jīng)洗好了,如果你覺得洗得不干凈需要我賠償?shù)脑?,可以再?lián)系我?!?p> 宋時蘊想拿一張自己的名片,卻想起她的包還在他的房間里。
“陳先生,我可以進去拿一下我的東西嗎?”
不止包,還有外套。
“順便給你把衣服放好?!?p> 她本就是硬撐著和他說話,時不時刺痛一下的胃讓她的唇色愈發(fā)得白。
陳景堯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沒有要出去,”
他重新打開房門,
“你點的東西到了,進來吧?!?p> 宋時蘊對他的反復有些不解,但是現(xiàn)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她走進房間,一眼就看見了被扔在地上的藍色紙袋。
大概他以為是送錯的,所以要當做垃圾扔了。
還好還好,回來得及時。
不然她真的要‘命喪’這里了。
“陳先生,衣服我給你放這了,你……”
宋時蘊把襯衣和褲子放在床邊一角,剛要提醒他可以檢查一下。
邊上突然伸過來一只手和一杯水。
寬大的掌心上躺著兩粒藥,是她剛剛買的。杯子里悠悠騰起白色的霧氣,提醒著她眼前的這杯水是熱的。
“我想你還是先吃了這個比較好?!?p> “不是餓了么?!?p> 宋時蘊怔住。
愣愣地抬頭看他。
突然不知道他是好心地沒有拆穿她的謊言,還是在調(diào)侃。
陳景堯見她發(fā)呆,眸色更沉。
“你是真的想我送你去醫(yī)院嗎?”
他的話把宋時蘊拉回神來。
接過水杯,拈起兩粒藥。
指腹從掌心輕掃而過,激起細細密密的酥麻癢意。
指節(jié)曲了曲。
緩緩收攏,握拳,揣進褲袋里。
直到看著她把藥吞了,還喝了一半的水。
他才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
“你可以在這休息一會兒?!?p> 陳景堯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下,又拿起了剛才那本沒看完的雜志。
宋時蘊松了口氣。
雖然吃了藥,但藥效并沒有這么快發(fā)作。她現(xiàn)在痛得有些沒虛,要是這個時候讓她走人,她大概會跪倒在半路。
“謝謝?!?p> 宋時蘊揚唇,想笑。
卻響起他剛才在門外的那句難看。
硬生生地斂下弧度,不笑了。
她站在偌大的套房中央,看了看左手邊柔軟舒適的大床,又看了看那邊的沙發(fā)。
思忖了半晌,還是挪著步子過去。
雖然這床她昨晚睡過了,但是現(xiàn)在是杰瑞德·陳的。
宋時蘊在遠離陳景堯的那頭,挨著沙發(fā)邊坐。
弓著背,整個人像是蜷縮在一起。
雖然姿勢不太美觀,但是勝在有用。
這樣會舒服一點。
“你可以躺下。”
他突然出聲,腔調(diào)淡漠。
宋時蘊知道現(xiàn)在不是矯情的時候,道了句謝,順勢真的躺下了。
心想。
雖然他不近女色,高冷禁欲,但還算是個紳士。
就是不知道昨天她哪里得罪他了,讓她白白多付了四個晚上的房費,今天見到她還當做不認識。
不過好在,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是有點消氣了。
適當?shù)厥救酰磥硎怯悬c用處的。
可能是她剛才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太可憐了吧。
每次犯病的時候,鄭妍都說她像是從難民營里逃出來的,再冷硬的心腸看到她這副樣子都會心軟。
但還是得再想想辦法要到他聯(lián)系方式,不然等下走人,就又丟了一個機會。
沒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藥效開始發(fā)作,宋時蘊只覺得眼皮沉得厲害。
她淺淺地打了個哈欠。
心想稍微瞇一會兒應(yīng)該沒事,反正是他讓她躺下的。
只是這一瞇,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竟然徹底睡了過去,呼吸逐漸變得平穩(wěn)綿長。
陳景堯的視線從手里的雜志中抬起,落在沙發(fā)上小小的一團身上。
眸色幽深,凝著她許久。
眉頭皺起又舒展開,像在思考著什么。
半晌。
雜志被輕輕地放到桌上,右下角的頁碼依舊顯示著‘8’。
他起身,輕手輕腳地朝她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