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規(guī)矩不能壞

　　蘇婉毓柔聲解釋：“老太太，我已經(jīng)給姜氏準備了衣裳?！?p>　　是啊，舞娘的衣裳，露臍露臂。

　　姜瀅瀅有苦說不出，只能向自己的遠房表姨媽求助。

　　郭氏昨天已經(jīng)得罪了蘇婉毓，今天更不敢明目張膽地袒護姜瀅瀅：“確實不宜穿白衣，快行敬茶禮，早點去后院吧?！?p>　　姜瀅瀅委屈得嘴唇顫抖，斜眼瞄了一眼蘇婉毓，接過旁邊婦人遞來的茶，準備敬茶。

　　她彎腰先給鄭老太太敬上：“老太太，請飲茶?！?p>　　鄭老太太正要接過。

　　蘇婉毓忽然冷聲呵斥：“跪下！”

　　眾人皆是一愣。

　　就連鄭老太太也被她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命令搞得不知所措。

　　蘇婉毓緩緩說道：“府中的規(guī)矩，妾室敬茶必須行跪拜大禮，老太太，規(guī)矩不能壞?！?p>　　鄭老太太一聽，嘆氣道：“對，跪吧，跪下吧?！?p>　　姜瀅瀅緊緊握著茶杯，臉色更加難看。

　　蘇婉毓側(cè)眼盯著她，就等她屈膝下跪。

　　前世姜瀅瀅是如何謾罵她是低賤的妾室，這輩子就在她面前低三下四地跪著。

　　姜瀅瀅給鄭老太太、郭氏和王氏敬完茶后，捧著茶杯走到蘇婉毓面前，猶豫片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二少奶奶，請您喝茶?！?p>　　這一跪，帶走了姜瀅瀅所有傲氣。

　　她不甘如此，眼珠一轉(zhuǎn)，手指輕輕抬起，欲借著偽裝的虛弱，將手中那杯熱茶傾瀉在蘇婉毓的身上。

　　蘇婉毓穩(wěn)坐如山，一雙眸子深邃似潭，早已洞察了一切。

　　正當姜瀅瀅手中的茶水即將傾瀉時，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府門外猛然闖入，他小腳一蹬，踹向姜瀅瀅。

　　清脆的破裂聲隨之響起，那杯茶水灑落在地，化作了一地碎片。

　　姜瀅瀅倒地，雙手捂住肚子。

　　“我的肚子……”

　　眾人目光都聚焦于那個身穿青衫的小孩身上。

　　他用瘦弱的身軀將蘇婉毓護在自己的背后。

　　他名叫鄭元彬。

　　鄭公爺?shù)男鹤?，才八九歲，自幼便被瘋病纏身。

　　一直都是蘇婉毓在照料，還請了師傅教他馬術(shù)。

　　雖是妾室生的，但她姨媽在長公主身邊當侍女，加上他患有瘋病，沒人敢招惹他。

　　瘋病發(fā)作時，他的行為難以預測。

　　這一腳還算輕的了。

　　寧老太太怒容滿面，“是哪個混賬擅自放他出去的！還不快把他帶回房間，請大夫來！”

　　姜瀅瀅因懷孕顯得更加柔弱，這一腳雖未用盡全力，但疼痛依舊讓她臉色蒼白。

　　她指著蘇婉毓怒吼道：“就是你，除了你，沒人會做出這種事！”

　　郭氏連忙上前喝止，“他是我們鄭家六少爺，心智不全，你怎能與他計較？”

　　她的聲音雖然嚴厲，但眼神里卻透露出一絲無奈，對于這位六少爺，連老太太也常常束手無策。

　　姜瀅瀅深知此理，這一次只能忍下這口氣，身上的痛楚讓她幾近虛脫，卻苦于無法找到合理的理由對蘇婉毓發(fā)難。

　　大夫匆匆而來，她被侍女小心攙扶著，走向后院。

　　而這時，鄭元彬蹦蹦跳跳地跑到蘇婉毓跟前，“嫂子，嫂子，剛才那人有沒有欺負你啊？”

　　面對這個曾視若親弟的孩子，蘇婉毓溫柔的搖了搖頭。

　　回想往昔，鄭元彬那時不過五六歲，圓滾滾的模樣惹人喜愛，在這冷漠的府邸中，他是屈指可數(shù)對她展示善意之人。

　　奈何命運弄人，攝政王崩逝，公主隕落，他也不幸卷入了風波，最終落得被囚禁燒死的悲慘結(jié)局。

　　而今重逢，她的鼻尖泛酸，內(nèi)心卻溢滿了重獲希望的喜悅。

　　鄭元彬歪著腦袋，一副稚嫩的模樣，憨態(tài)可掬地說：“嫂子，今天天氣這么好，陪我去看看我抓的鳥兒吧！”

　　蘇婉毓微笑中帶有一絲歉意，從懷中取出兩顆糖果，輕柔地放在他的手心，“乖孩子，今天嫂子有點事情，明天一定陪你去，好不好？”

　　鄭元彬原本興奮的神色轉(zhuǎn)瞬即逝，但還是點了點頭。

　　隨后，蘇婉毓轉(zhuǎn)身，隨著眾人的腳步前往姜氏的院子。

　　作為寧府的當家主母，她指揮若定，安排婢女鋪設床榻，又迅速召來名醫(yī)為姜瀅瀅診斷。

　　眾人無法挑剔她的任何不是。

　　出乎所有人預料，姜瀅瀅的傷勢嚴重，鄭元彬那不經(jīng)意的一腳竟造成了骨折，好在腹中胎兒并無大礙。

　　老太太和郭氏見狀，雖心有余悸，卻也未再多言，只是叮嚀姜瀅瀅專心養(yǎng)傷，其余的事情則選擇沉默處理。

　　鄭成晏在得知姜瀅瀅受傷的消息后，怒氣沖沖地闖入了蘇婉毓的院子里。

　　“是你，是你指示人剪了她的頭發(fā)，也是你故意放鄭元彬出去傷害她？”

　　蘇婉毓抬頭，對上他那雙清澈如玉的眸子，心中卻無絲毫波瀾。

　　過去的種種，如今只留下冰冷的厭惡。

　　曾幾何時，她也為這樣一雙眼睛心動不已，青春年少，誰能抵擋得住那份溫潤如玉的誘惑？

　　那些心動早已化作洶涌的厭惡。

　　鄭成晏外表俊朗，內(nèi)心卻藏著毒蛇般的狠辣。

　　為娶姜瀅瀅進門，他不僅與她反目成仇，惡語相向：“蘇婉毓，你一個商賈之女，身份卑微，怎配當我鄭家主母？主母之位非瀅兒莫屬，而你，只配做最低賤的事！”

　　婚前的柔情蜜意，在那一刻徹底粉碎。

　　后來，她被冠以“瘋病”之名，被囚禁在柴房多年，無數(shù)次的懇求換來的只有他的冷漠無視，以及仆人們的任意欺凌。

　　他位高權(quán)重之后，更對蘇家痛下殺手，將父親的首級呈于她面前，冷眼旁觀她的心碎與絕望。

　　面對質(zhì)問，蘇婉毓沒有多余的言語，從袖中抽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書，平和地遞到他面前。

　　鄭成晏接過后，眉頭微蹙，“這是什么？”

　　“和離書?！碧K婉毓語氣平靜。

　　鄭成晏嘴角牽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和離書？難道是因為我娶了瀅兒進門，你和我玩欲擒故縱的游戲？”

　　蘇婉毓的回以冷笑：“鄭成晏，你不是一直不滿意這段婚姻嗎？那么，我們就此了斷，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p>　　鄭成晏聞言，臉上震驚難掩，本以為出身商賈之家的蘇婉毓，貪戀權(quán)勢，毫無才情品德，即便被關(guān)押在地牢也會為了攀附權(quán)貴而忍辱負重，卻沒想到她竟主動提出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