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山環(huán)繞的腹地有個百來人的村子，領里領居遇見都能叫得上名字，可能往祖上查個幾代，是親戚也不一定。
村里的小孩都打成一片，能從村子這頭鬧到那頭。李清月這個名字算是孩子們中的特異，同她一道的還有另一個叫顧予山的孩子。相比其他小孩來說，李清月和顧予山得靠兩個人撐起一個家。但兩個人也并不是一開始就一道兒的。
小孩子了解一些事情總是來的比大人慢的多，大多是從大人們的閑談中聽到的，往往一些事情都在村里的農(nóng)婦嘴中咀嚼爛了。孩子們才得知。
王嫂那天提了個竹籃，藍口蓋了塊藍布，正巧碰到隔壁的吳淑出門，王嫂下意識的把籃子往身后藏了藏，吳淑眼尖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遮遮掩掩，她眼珠子一轉(zhuǎn)說道：“喲！不知王嫂這是要去哪里?。壳拿?，要不是我趕的正是時候怕是碰不到王嫂你了。”
王嫂又把籃子往身后藏了藏：“唉喲，這大白天的我去哪里偷雞摸狗哦！”
“哎，我隨便問問……”吳淑趁著說話的勁兒扯開藍布，她挑了下眉毛。
說話聲音尖起來：“呀！”湊到籃子前：“哎喲喲……王嫂這可是好東西啊。”她癟了一下嘴。
王嫂瞪了吳淑一眼，臉皺成一團，心里有些不自在。不過別人只是看看她又不好說什么，但是吳淑的厚臉皮那是全村皆知的。
吳淑盯著籃子，眼睛又轉(zhuǎn)了一圈。
“王嫂你別又是爛好人，幫了李清月不夠還要去幫顧予山吧?！?p> “哎呀呀，顧予山那孩子成了野孩子，小心你的良心喂給了狗吃?！边@人說話都是帶刺的，話音剛落又順手從籃子里拿了兩個雞蛋揣進兜里。
從兩人碰面到現(xiàn)在說的話被李清月聽了個七七八八，見到是吳淑偷拿了東西，想到王嫂平時很照顧自己，也不再干站著了。
“吳嬸，偷拿東西不好吧?！崩钋逶抡驹谕跎┥砗笪⑽⑻匠鲱^來說道。吳淑這時不樂意了臉上一陣青紅皂白。
咬牙切齒的說。：“果然是沒爹媽教的野孩子小小年紀就學會說假話，長大后還了得?！迸e起手就要往李清月身上打。
見狀，王嫂忙把李清月往身后攬了攬：“吳淑行了動手打孩子就過分了?！?p> “王嫂你不知道要是這時候不打，她到時候能把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彼榫w激動順帶噴了幾口唾沫星子在空中。
“我沒說謊，我就是看到了?！崩钋逶掠謴耐跎┥砗竺俺鲱^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吳淑。吳淑臉皮雖厚，但被人這么一盯，還是從心里有些發(fā)虛，額頭冒了點細汗出來。
甩下一句：“王嫂你就護著她吧，小心日后被反咬一口?！钡故穷^也不回的從土路另一邊走了，她沒走遠時還能聽見她的喊罵聲。
待到吳淑走后，王嫂的眉頭才舒展開拉過身后的李清月笑道：“她說的話你不必往心里去?！?p> 李清月仰頭滿臉嚴肅的說：“王嫂你應該是知道我沒有說謊的。”雙手背在身后，捏在一起有些發(fā)白。
“我當然是相信的，籃子里的東西少沒少我還是知道?！甭牭交卮鹄钋逶碌男牟潘惴畔铝?。
王嫂摸了摸她的頭：“辮子都跑散了，讓你王嫂給你辮個新的。”一會兒一根淡紫色的發(fā)帶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谋辉诹税l(fā)尾上。想起籃里的雞蛋想塞幾個給李清月，不料她跑得飛快，反應過來，自己反倒被塞了一手的山蘋果，也不知道她從哪摘的紅彤彤的怪好看。
“這孩子。”王嫂笑著搖搖頭，看著她甩著小辮子跑耶。
關于顧予山的事，從吳淑口中聽了個大概，本就不是什么幸事，聽個結果便能猜個全貌。李清月把名字在嘴里過了幾遍，許是同病相憐，身世相似，心里總有些親切，想著要見上一面，心里才得清靜。但這個人在腦子里的印象只有個大致的輪廓，記得他是個安靜的性子。
說來也有趣。李清月帶著村里的孩子去掏了幾次山蘋果和地瓜，莫名其妙的混成了老大名頭按在身上，想甩都甩不掉。現(xiàn)在回想起都好笑。那群人可能幫不了她辦成什么大事，但幫她打聽一下顧予山這個人還是辦得到的。
田里的菜花還沒開完，暖陽照耀下渡上微黃清風悠悠不斷的從山里穿過山林吹過田間，油菜花一陣兒一陣兒的泛起浪花，田埂上站著兩個人一個穿著碎花粗布上衣，扎著麻花辮，素色長褲，褲上兩個布丁。另一個人穿著灰黑粗布衫束著褲腳比女孩矮上一頭。
“老大你好久沒和我們一起了?！蓖醮蠡⒂行┪?。
“少來?！币话驼婆脑谕醮蠡㈩^上但其實并沒有用多大的力：“沒我，你們玩的照樣開心。”
“沒了老大山果都不好找了。”
“我菜還在地里種著呢，沒工夫來搭理你們?！崩浜且宦暎骸按蚵牭脑趺礃恿?？”
王大虎撓頭連忙答道：“打聽了打聽了，只不過顧予山這人平日和大家玩的不多，問下來只知道他住的離村長屋子很近，和老大你差不多大?！?p> “沒啦？”
“沒了老大?！蓖醮蠡⒑俸僖恍?，問道：“老大，你知道最近哪頭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一個圓圓的果子頂著太陽飛過來：“哇！老大這果子不錯??！”
李清月笑道：“村子里家那頭的，才熟?！?p> 王大虎眼睛噌的亮了：“謝謝老大?！鞭D(zhuǎn)身跑得沒影兒。
但他不知道那頭果子中最甜的幾個已經(jīng)被自己拿去給了王嫂。
李清月站在顧予山家門口，沒什么人氣，她皺緊了眉，這可不太對。
“有人嗎？”她踮起腳尖，扒著院外的木柵欄“顧予山？”見沒人答應又提高音調(diào)，喊了幾聲還是沒有動靜，心里有些疑惑，思考一番決定翻過柵欄進入院內(nèi)探個究竟。
門框上被蜘蛛筑起了王國，推開門，屋里有些陰冷，一眼望去除了木質(zhì)的桌椅看不見其他別的東西，轉(zhuǎn)身去到灶臺邊立著光，鍋上灰蒙蒙的。李清月伸手摸到了一層薄灰，看樣子是有幾日沒人回來過。
她有些疑惑，心想除了家他還能去哪里？第二日，李清月早早的做完農(nóng)活，跑去村里晃蕩了一圈，依舊沒見到他的蹤跡，尋他的心思漸漸也就擱置了。
李清月站在王嫂院門口，剛準備走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嘴唇有些開裂，衣服被泥土染的看不見原來的顏色，眼睛烏黑瞪的老大懷里還抱著一只兔子，見面貌總有些眼熟，他看見王嫂把兔子往王嫂手上一塞，話也不說悶著頭跑了。李清月扯著王嫂的衣袖問到：“他是……”王嫂慌忙把兔子抱住應道：“這孩子叫顧予山。”她瞅了眼兔子：“那這是？”“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是回禮？”王嫂也摸不著頭腦。
“回禮？”她嘀咕幾聲，猛的想起幾日前的雞蛋，許是回的那雞蛋的禮吧，她抿著嘴笑出聲，覺得他性子還算好。
回想起他的眉眼，也越發(fā)的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