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懂了?”他又問了一遍。
她像小貓一樣,面對這樣的陣勢又不敢輕舉妄動,乖乖點頭,“聽,聽懂了?!?p> 陳懷遠看出了她的緊張,放慢語速,輕輕地和她解釋,“如果還是不明白,我不介意再給你講第七遍。”
溫愿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起來,“嗯,我會的?!?p> 她將自己的椅子挪了過來,繼續(xù)裝作若無其事的寫作業(yè)。
真的是,在他面前把這輩子的臉都丟完了。
想著想著,她就尷尬的把頭埋進書里,忽然聽見他在耳邊說道:“你不理我,討厭我是你的事。”
“但你的前途,也要拿來賭氣?”
她小聲嘟囔,“我沒有賭氣。”
陳懷遠怎么老是揣測她。
“離期末不遠了,你還想不想高考?”
“當初是誰和我說,要跟我好好學習的?現在又不來問,自己一個人死磕又磕不明白?!?p> 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來怪她不理自己。
溫愿礙不下面子,但兩人還是勉勉強強的和好了。
距離高考只剩250天了。
上一世的溫愿,高考考的一塌糊涂,在考場上胃病難受得幾乎暈厥,最終也沒能填完答題卡。十八歲的她,將自己的人生過得糟糕至極。繼父關繼偉整日好吃懶做,周芳梅死后,家里面的一切都是溫愿溫月做,他只需要躺著看球賽。
如今,這一切都可以再重來一遍。
就算,只是一場夢。
她也已經很滿足了。
周芳梅身體恢復之后,找到了一份超市售貨員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足以供完溫愿上高中。
有時望著周芳梅幸福,溫愿總是忍不住哭。
這份幸福太來之不易了。
一想到母親為了自己和溫愿硬生生撐了二十年,她就忍不住的愧疚,心痛。
每當周芳梅問起,“你怎么啦愿愿,咋哭了?有啥心事嗎?”
她說,“我太幸福了,幸福的想哭。”
——
之后的幾天,陳懷遠沒有來上學。
溫愿感到疑惑,伍福星說陳懷遠的爸爸給他請了病假,要在家里治療,可能會很長一段時間不來學校。
給陳懷遠發(fā)信息,也沒有回復。
溫愿:聽說你爸爸給你請了病假。你還好嗎?
溫愿:好好治療,早日康復。
陳懷遠不像是會無緣無故生病的人。
和他認識這么久,上學這件事他都是風雨無阻的??上?,她還不知道陳懷遠住哪,不然也可以去看看。
宅院里傳出來玻璃砸碎的聲音,陳懷遠跪在地上,胃里強烈的疼痛使他嘴唇發(fā)白,膝蓋也被磨出了血。
“給我好好跪著!讓你媽看看你有多么不要臉!”
說話的男人叫陳庭,陳懷遠的父親。
陳家從小便培養(yǎng)起的家規(guī),牢牢地緊扣在陳氏每一位子孫的身上,努力學習,考去最好的院校,為家族爭光。
盡管陳懷遠學習上已經足夠優(yōu)秀,但陳庭對他的要求從未松懈,幼兒園,小學,高中上的是江陽最好的學校,成績也要是名列前茅。
當他得知陳懷遠與女孩交往過密,簡直氣瘋了。
少年臉上帶著傷,嘴角淤青,臉上紅的印記清晰可見,他嘴唇緊抿著,努力保持清醒。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覺得我沒有做錯什么。”
“你還覺得自己沒有錯!我看你真是,被那個賤坯子弄的鬼迷心竅了!”陳庭怒吼道。
“爸,她不是你說的賤坯子,她叫溫愿?!彼猛?,連說一句話都要拼盡全力,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跪了多久。
小時候,犯了錯就會被罰跪。
跪兩個小時,一天。
不跪,就打。
陳懷遠逐漸麻木了,這些年他為了將成績趕上去,日日夜夜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多睡一分鐘都是貪婪。
只要他的排名比上次低了,就會遭到無盡的冷落白眼。
他也逐漸忘了,自己是一個正常人。
“你看看你高三的成績,越來越差越來越差!你還有沒有半點想讀書的樣子?”
“和她沒有關系,是我天賦不夠,技不如人?!?p> 學著學著,他就只想將那些試卷全都撕碎。
沒有人告訴他他已經做的很好了。
明明他已經努力了啊……
讀書九年來,他都是全校前五,從來沒有跌過。唯有幾次,他考試稍微差了一點點,少寫了幾道大題,就像罪人一樣。
“我和你媽,都是研究生博士畢業(yè)的,你怎么比我們還要差勁?你對得起我和你媽嗎?你看看你媽和我為你做的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
最終,陳懷遠體力不支,重重的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就好。
他無數次的想,
如果有人在乎自己的感受,
告訴他,做的不好也沒關系。
你的開心最重要。
腦海里忽然浮現了很多與溫愿的記憶碎片,溫愿眉眼彎彎沖他笑,告訴他:“你已經很棒了?!?p>